秦秋婉再次点头:“听您的。”
太后看着她眉眼,忽然低声问:“皇上真的是生了怪病吗?”
秦秋婉扬眉:“要不然呢?”
婆媳二人对视,太皇太后眼中一片茫然。秦秋婉伸手拉开明黄色的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
此时那胳膊上密密麻麻都是老旧的鞭伤,伤疤一层叠着一层,秦秋婉笑着问:“我身上更多,太后要瞧瞧吗?”
太皇太后也是后来才发现,自己儿媳性情杀伐果断不输男儿,渐渐的起了疑心。
此时看到儿媳给自己看这些伤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直以来的怀疑成真,太后忽然激动起来。当然了,她本就只剩下一口气,这一激动,直接就去了。
秦秋婉叹息一声,帮她盖好被子:“你但凡多管教一下儿子,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燕国史上,有一段康平盛世。
而开启这段盛世的,不是哪位帝王,而是一位太后。
后世称康平太后。
康平太后垂帘听政时,儿子才刚满周岁。后世记载,她在位期间,国库丰裕,轻徭薄赋,百姓家家有余粮。各处设有书院和收留老弱病残的慈善堂。彼时,正是许多寒门子弟崭露头角之时,也是贪官污吏最少的时期,为后来燕国几百年盛世奠定了稳固的基石。
但凡是能干的女人,身边免不了都有一些风花雪月的传言。这位太后也一样,野史都说,朝堂上的殷太傅与她关系匪浅。
殷太傅一生未娶,只听她的命令。且在太后去了的当日,也死在了自己府中,如此,更添不少猜测。
后世为此,还延伸出了不少二人互相爱慕却碍于身份不能相守的话本,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第369章 极品亲戚 一
一身素衣浑身是伤的甘绵绵对着秦秋婉福身一礼。
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模样, 秦秋婉有些恍惚,已经不太记得起来自己刚去时甘绵绵的模样。
“我爹娘多亏了你,才得以安享晚年。”甘绵绵满脸感激。
她没有多提之前那些恩怨, 很快便消散了。
桌上的瓷瓶又多了一点。
*
秦秋婉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院的门口。
院子陈旧,周围也不大,除了角落中一盆盛开的杜鹃花外,再找不出鲜亮的颜色。此时原身手中拿着一个锅铲, 正满腔怒气。
秦秋婉没有记忆, 看这架势,应该是想阻拦院子里那个想要出门的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满脸桀骜不驯, 见她看过去,一脸凶神恶煞:“你看什么?我没拿你家的东西, 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帮了这么多人, 秦秋婉也发现了, 但凡是需要她申冤的,品行都是上佳。
原身既然拦着这个少年, 如果没有误会的话, 那他十有八九真的是贼。
秦秋婉拦着不动:“你真没拿吗?”
“没有!”少年语气笃定。
秦秋婉寸步不让:“那你让我搜!”
少年满脸不屑:“你凭什么?”
“就凭你偷拿了我的东西。”秦秋婉把门堵得更严实:“你不出去便罢, 你要是想走,我就得搜过一遍。”
少年看她态度强硬,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边上的厢房。
秦秋婉有注意到, 院子里虽然只有她和少年,但周边各个屋中都有人。她关上了门,把锅铲放进厨房, 开始接收记忆。
原身张苗娘,出生在酉国辖下的一个府城,双亲都是帮各个铺子干活的伙计,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都已各自成亲。
张苗娘长到十二岁,就去酒楼中做了切菜丫头,因为做事勤快麻利,人也不偷懒,两年后被大厨收做徒弟。这一下身份水涨船高,随着她手艺越来越好,工钱也愈高。
但涨工钱都是成亲后的事,她刚拜师不久,就在家中亲戚的热心撮合下与如今的夫君赵长春定亲,几个月后成亲。
夫妻两人都在铺子里帮忙,成亲后天天上工,偶尔歇息一日,日子平淡而安宁。一年半后,张苗娘生下了长女赵宝意,次年又生下了儿子赵宝书。
本来张苗娘以为,自己的一生就看着孩子长大成亲生子,再送走各自双亲,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就在孩子十四岁那年,家中婆婆接纳了一门前来投奔的亲戚。
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秦秋婉回过神,门口站着的正是孩子他爹赵长春。
他鬼鬼祟祟看了一眼院子里,又把厨房的门关上,走到了秦秋婉面前,这才压低声音道:“你方才有点欺负人,回头去给表妹道个歉。”
秦秋婉皱眉:“我的银子真的丢了,那可是三个月工钱。这家中又没有外人来,不是他是谁?”
“但咱们没有证据。”赵长春眉眼满是焦灼:“你小点声,让人听见了不好。”
“哪里不好?”秦秋婉声音不止没有顺他的意压低,反而加大了些:“他要是心里没鬼,为何不让我搜身?”
赵长春的手急忙往下压:“你还愈发来劲!咱们一个屋檐下住着,都不是外人,你非要计较,闹得生分了多不好……待会儿娘知道了,又该生气。”
“那是我的工钱,我在灶前用汗水换来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讨回来。”秦秋婉绕开他打开厨房的门,扬声道:“一会儿傍晚若是没把银子给我放回去,我就去衙门报官。”
“苗娘,你在胡说什么?”赵长春满脸不赞同:“也没有多少银子,总归是为我们这院子里的人花了,家丑不可外扬,你还怕不够丢人吗?”
秦秋婉反问:“我的银子丢了,我丢什么人?”
这时候,右边厢房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位身着粉衫的三十岁左右女子,容貌清丽,脸上不见岁月的痕迹,肌肤白皙细腻,她一出来,仿佛整个院子都亮了。
“表嫂,我好像听见你和表哥在吵架,为的什么?”
语气温温柔柔,丝毫不见被污蔑的怒气。
来人就是带着一双儿女借居在此处的赵家表妹林窈佳。
赵长春一脸歉然:“你表嫂她昨晚上带回来的工钱不知道被她放去了哪里,在这冲着我发脾气呢。不关你的事,她一会儿银子找到了,就消气了。”
“不是被我弄丢了,是被人拿走了。咱们在院子里出了贼。”秦秋婉强调:“晚上我回来要是还找不见,我就去衙门找大人帮忙寻。这话不是玩笑,我说到做到。”
话说得这样直白,林窈佳自然听出来了她的话外之音,面色不太好:“表嫂是说,我偷拿了你的银子吗?”
她眼圈微红:“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看到什么银子。”
秦秋婉摆摆手:“看见也好,没看见也罢,总之我的银子不见了。一会儿我就报官去。”
语罢,急匆匆离开。
张苗娘上工的酒楼是城内最大的酒楼之一,厨房中就有十多人,热菜和凉菜分憋有人负责,她只炒各种青菜就行。
厨房里热火朝天,秦秋婉刚一靠近,只觉一股热气扑面,初夏的天里,周身立刻就出了汗。
看到她进门,管事急忙催促:“有客人已经到了,你赶紧的。”
有张苗娘的记忆在,秦秋婉做起事来得心应手,等再停下来,外面天已经黑透,厨房中的人或坐或站,端着碗用晚饭。
大酒楼里伙食还算不错,虽没有多少肉,但也不至于一点荤腥都无。秦秋婉正吃着,就听到一个小丫头喊:“苗婶子,你娘来了。”
秦秋婉端着碗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后门处的赵母。
赵母看到她出来,脸色瞬间冷沉:“苗娘,我听说你要报官?”
“对!”秦秋婉仿佛没看到她的怒气一般,直接承认。
赵母压低声音:“你听我的,这事儿咱们别计较了。”
“不行!”秦秋婉语气坚决:“家里不养贼!”
赵母气道:“你不就是想说窈佳是贼?你看她打扮,她像是缺你那点银子的人?”
“我管她缺不缺,反正她偷拿了我银子是事实!要是不还,我就要请大人帮我讨公道,没道理吃我的喝我的,偷拿了我银子我还要惯着吧?”秦秋婉冷笑:“我又不是她爹。”
赵母气得够呛:“我就得长春一个,我不会害你们的,这一回就听我的。”
秦秋婉别开眼:“不听!”
赵母被气了个倒仰:“你怎么这么倔?”
秦秋婉不接话,她已经下工,几口扒完了饭,解下身上的护衣,就往家的方向走。
赵家所有人,包括才十三岁的赵宝书,都在各处干活,白日不在,晚上才回。
这个时辰,所有的人都回来了,秦秋婉一进门直奔自己屋子,翻箱倒柜一片遍,走到了院子里道:“贼没有还回来,我现在就去报官!”
赵母拦着不让,眼看婆媳俩纠缠不清。边上赵父不明所以,赵家姐弟俩面面相觑。
赵父看向儿子:“怎么回事?”
赵长春抹了一把脸,把事情说了。
恰在此时,屋子里的林宇冲了出来:“白天表婶不让我出门,愣说是我拿的,还想搜身,你来搜啊!要是搜不出来,你得给我道歉。”
另一边,赵宝意在房中惊呼:“娘,我这有一两银子!”
林宇愈发来劲:“呐,明明是你女儿拿的,你偏要赖在我身上。赶紧道歉。”
赵家姐弟俩都在外头的铺子里帮忙,从小学的就是不能偷盗。再说,张苗娘从来也没亏待过他们,赵宝意没必要偷拿银子。
白天的时候,林宇还对要搜身的话不接茬,这时候底气十足,很明显,赵宝意房中的银子就是他放的。
说实话,银子被偷,秦秋婉并没有多生气。
对于张苗娘来说三个月的工钱挺多,且来得辛苦万分,但秦秋婉想赚银子,却不用那么辛苦。她生气的点,是林宇这样一个少年擅自闯入姑娘房中……正因为赵家对林氏母子三人予取予求,所以,赵宝意才会被林宇这个混账糟蹋。
从这私自进房就看得出一点苗头来。
“我不道歉,你要是觉得我污蔑了你。”秦秋婉伸手一指大门:“那你们一家搬出去就是。”
赵母讶然,立刻上前阻止:“你说什么胡话?”
“我嫁入在家里十几年,你们赵家生儿育女,家里接待什么客人我总说得上几句话吧?”秦秋婉沉声道:“总之,今儿有他们在,我们母子三人就就搬走,你选一样吧!”
赵母万没想到,儿媳竟然这样抵触。
她有些不解。
秦秋婉看向屋檐下一言不发的林窈佳:“表妹,你不是善解人意吗?没看到我们一家人为了你吵得家都要散了?”
真有那么懂事,就该自己离开才对。
林窈佳眼圈通红:“表嫂,我也不是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只是暂居而已。也不是白住,我还要给银子的,既然你不想留,那我们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