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这边,陈谦、柳青以及在在伙计中做的较好的二人早在正月二十便来准备相关事宜了。
柳青按照文秀的吩咐,在陈谦的帮助下雇了三个厨子,四个墩子。除了炒火锅底料是秘密没教给几人外,倒是把煮汤、配菜这些要求和技能都传授给了他们。
火锅店虽然没有酒楼后厨的工序繁琐,但也秉持菜品好看、干净的原则。无论是蔬菜还是荤菜,一定要洗干净,而且要摆放端正,让人看着赏心悦目、身心舒畅。
陈谦调到永安城便要作为掌柜,处理火锅店的大小事务。所以,趁着火锅店没开业之前,他找了一个山羊胡子的账房先生。
文秀和李俊进了永安城后,便直接驱车去了翠柳巷的火锅店。陈谦等人一早就收到消息,领着人候着了。
陈谦依旧一副谦谦君子模样,见文秀下车后,微微拱手,喊了一声“姑娘”,其余人也跟着喊了一声“姑娘”。文秀点了点头后,道了一声“辛苦了”,这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火锅店。
李俊将马车交给了伙计,三步并作两步走,越过陈谦,走到文秀身边坐下了。
众人是见过李俊的,在他落座后,又恭敬的给他行了一礼后,才齐齐排好队站直,噤了声儿。
陈谦站在一旁,看着已经培训之后足以上工的伙计们一眼,微微躬了躬身子,对文秀道:“姑娘,准备工作都准备妥当了,楼上楼下的桌椅板凳也一并全换了,也按着你的吩咐做过宣传了,该请的人也都送了帖子去......”
开业准备已经妥当,只等二十九日来临。
文秀听完陈谦的汇报后,面色不显,心里却是很满意,微微的点了点头,目光从伙计们脸上扫过。众人觉察到东家审度的目光,纷纷把头垂的更低,不敢与之对视。
“府衙那边也送过帖子了?”
李俊突然出声,大堂内瞬间更加寂静。
和平镇的火锅店开张时倒是请来了县老爷,可这偌大的永安城,知府大人可是从四品的大官。这种超级大人物,会来他们火锅店吃饭?
知县大人在老百姓心中已经是大官了,更何况是知府大人?众伙计心中一阵惊讶,但却没人敢出头询问。
陈谦读过书,自然知道知府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知李俊问这话到底是几个意思,但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
“是!”
陈谦又应了一声,然后把缘由道了一遍。
府衙门槛太高,他们在永安城也不过是外乡人士,暂时没有半点关系枢纽,哪怕想请知府大人赏个脸也求路无门。
李俊“哦”了一声,却是没有了下文。
陈谦的眉头却是微微皱了皱,他难道就只是问上一问就罢了?
文秀见陈谦疑惑,但却也没想过扒开李俊的身世为他解惑,斜睨了李俊一眼后,便道:“这事儿你就甭多想了,明儿再把所有的东西检查一遍,确保后日开业万无一失。”
“是,姑娘!”
随后,文秀又训诫了一遍众人,便让人散了。
陈谦早就把卧房安排妥当,待文秀和李俊都沐浴洗去一路风尘之后,这才亲自送了饭菜来。他本想跟姑娘说说有人愿意出高价买这家酒楼,但见姑娘没工夫搭理自己,便噤了声退了出去。
姑娘想必不会答应的!
文秀吃着家常小炒,胃口倒是不错,连扒完两碗饭后,才问道:“你是想请了知府大人来撑撑门面?”
“知我者阿秀也!”
李俊恬不知耻的笑着应了一声,便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地啃了两口小嘴儿。唇瓣又香又软,让他恨不得都吞到肚子里去。
文秀被放开后,急促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嗔怪了骂了他一句“讨厌”后,才用帕子擦了擦嘴。殊不知就刚刚点温存,她的红唇已经被李俊这厮给咬的红肿了。她又羞又怒,便抬脚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发情的野兽!
李俊见她害羞了,忍着痛还想去占便宜吃豆腐,却不料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伙计上来收拾碗筷来了。
文秀一想到自己红肿的嘴唇,狠狠地刮了他一眼,这才避到窗边,让李俊收拾好碗筷开门送了出去。
两人坐了一天马车,疲惫的很,打闹之后便齐齐躺到了床上,然后一本正经的继续说请知府大人的事。
文秀没有类似的关系,自然是搭不上知府大人这条线的,可李俊身份不一样,他是可以搭上的。
“你别管了,开张那日,知府大人来剪彩。”
“剪彩?”
文秀瞬间就坐了起来,一脸惊讶的望着李俊,简直不要太震惊。她不过想的是知府大人能来就好了!
李俊“嗯”了一声,伸手将她拉回被窝里躺好,然后一个翻身就压了上来,被子下的手上下其索,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道:“阿秀,你说知府大人都能来剪彩了,你是不是要好好补偿补偿我?”
为了她的生意能够顺顺利利,他曾不想运用自己的那些关系,但最后还是选择了使用。这可不需要好好补偿补偿?
二十九开业这日,知府大人彭继真的来了。
不仅来了,而且来的还挺早。
火锅店开业的吉时在无时,巳时三刻左右,火锅店外已经被来凑热闹的吃客们围的水泄不通。
陈谦的宣传做的足,好些食客在前两日便盼着了。一来是早有耳闻和平镇出现了一种“火锅店”,如今开到了永安城,自然心急来尝鲜;二来开业大酬宾,前三日菜品酒水全五折,这种好事还不挤破头往这儿钻?
火锅店的伙计一早便起床开始忙活了,但是培训有成效,虽然是首次尝试,但大伙儿井然有序,按部就班,各司其职,倒也没出什么乱子。但是,直到知府彭大人坐到大厅之后,伙计们第一次仰望彭大人的风采,一个个都开始慌乱起来。
这可是知府大人啊!
文秀和李俊同样起的很早,但是,却是没有急着下楼。火锅店有陈谦管理,她一来落得清闲,二来也是考验他管理手段的时候。
夫妻俩昨晚也酣战到半宿,没下楼也是为了得得清闲,直到陈谦神色激动地禀报“知府大人”来了,文秀才跟着她下了楼。
李俊原本不想一块儿去,想放手让文秀去拼去搏,自己只要在她身后默默地保驾护航便好。但想了想后,却又想到彭继这个老滑头,多半已经猜到什么了,干脆跟在文秀和陈谦身后下了楼。
几人下楼时,彭继正在喝茶,他旁边站了他的贴身随从。那人在他耳边轻轻低估了一句后,他赫然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走在最后的李俊。
果然如此!
彭继深邃的眸光闪了闪,便从李俊身上挪开了视线,然后又挪到了文秀身上。正巧文秀朝着他走来,他一眼便看到了文秀的相貌。但是,惊艳之余,很快便回过神来,等文秀走到他面前时,已经恢复了常色。
陈谦也是不认识彭继的,还是通过彭继身边的随从才得知了他的身份,随后便匆匆上了楼。不过,他倒是先熟识彭大人,所以主动向文秀介绍道:“姑娘,这是彭大人。”而后又向彭继介绍文秀,“大人,她便是我们火锅店的东家,文秀。”
文秀同彭继打过招呼后,正捉摸着怎么开启话题,便听彭继主动道:“本官听说城里有新起的特色酒楼,今儿个开业也想来凑凑热闹。只是没想到,背后的东家竟然是一位女子,倒是让本官大开眼界啊。”
彭继如此抬高文秀,文秀不可能听不出来,于是,她赶紧借势道:“大人能光临,是文秀和火锅店的福气,担不起大人的侧目。不过,大人既然来了,民妇斗胆请大人为火锅店开业剪彩,不知大人愿不愿意给民妇这个脸面。”
彭继闻言,略做思索后点了点头,“那......本官今儿个就破个例!”
“多谢大人!”
陈谦葫芦糊涂便听见彭大人应下了,瞬间膛目结舌,答应的也未免太快了。仿佛,这位彭大人本来就是来剪彩的一样。
彭继可不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文秀陪着彭大人说了一番话后,便让李俊陪着,自己则带着陈谦去看后厨准备的怎么样了。
待二人一走,彭继这才伸手抹了一把虚汗,忙起身给李俊行礼,却被李俊抬手摁下了,并压低了声音道:“彭大人,你不会不懂吧?”
懂!
为官二十载,摸爬滚打到如今的位置,有什么是他不懂的?
彭继身边的随从全然当自己没看见也没听见,跟个木头人似的,但目光却是注视着大厅里的一举一动。
李俊在彭继下首方坐下后,慢慢的品起茶来。
彭继早前就收到消息,这位爷到自己管辖的范围来了,可是做了一番打探后,却是徒劳无果。直到不久前和平镇闹的那一出事儿,他收到密函后,才直到这位爷在和平镇。但是,任由他怎么找,还是没把人给找出来。
这不,他刚把人撤回来没两天,这爷又出现了。
只是,这次除了密信,还有他本人。
彭继对这位爷的崛起也是有一番感叹,同他差不多,不,准确点说,他的经历与这位爷类似,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挣回来的。所以,当年在京城那一见,倒是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要不然,即便对方是皇子,他也不会任他呼来唤去。
堂堂永安城的知府大人来给一个商户,还是一个女流之辈撑场面,他就觉得这事儿怪异的慌。要不是.......
算了,答也答应了,来也来了,就不用后悔了。
“殿......将军,”彭继本来想称呼李俊为殿下,可是见他抬头眸光,立即改了称呼,“将军,这酒楼难不成是......”
“是!”
彭继话没问完,自然便有两种意思,但李俊没听完便应了,却是算不得武断。不管他怎么问,这酒楼都是他妻子的,也自然是他的,有什么可解释的?
不过,这倒让彭继糊涂了!
两人压低了声音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到了午时,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文秀从后厨出来,邀请了彭大人去大门口剪彩。
大门口,陈谦早让人把仪式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老百姓们见过彭继的不多,但也不乏见过知府大人的人。随着一阵闹哄哄的交头接耳后,众人或惊讶、或不信,目光全都齐齐聚集在了彭继身上。
文氏火锅的东家好大的脸面,竟然请来了知府大人!
彭继在所有审度探寻的目光中,顺利的剪完采,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退回了店内,然后由李俊请上了三楼的包间。
伙计也没闲着,麻溜的便往三楼送上了汤底和各种菜品。三楼的某个包间里,火锅便率先煮上了。
文秀虽然不在乎,但女人抛头露面还是让世人难以接受,所以,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参于,由陈谦全权负责,主持这次开业。
热闹的鞭炮放了一串又一串,请来的专业舞狮队也是不求余力的表演。在众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声中结束表演后,盼了很久的食客们终于如愿以偿的坐进了店里,在伙计们热情而周到的服务下吃上了火锅。
大厅爆满,二楼三楼的包间也几乎坐满了。还有很多食客没抢到座位,由文氏火锅的伙计提供了凳子,大伙儿在火锅店外排起了长龙,水泄不通。
翠柳街一向热闹,但热闹大都在晚上。至于为什么,只要是个男人都懂。这条街的莺莺燕燕多了,不胜枚举。
幸亏陈谦早有准备,请了账房先生,而自己则腾出时间帮着招呼较为有身份的客人,否则,今日开业便会因为客人繁多而乱成一锅粥。
彭继之前还仅仅认为李俊让他来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撑场面,但涮上肉和菜之后,才在心中连连感叹,幸亏自己来了,要不然就亏待自己的嘴了。
李俊自然是了解彭继这个人的,他这辈子命硬克妻,二十几岁便没了糟糠之妻,随后又娶回两个填房,但最后也都没了。他自己又是个贪吃的,下人做的不合口味,又没妻子知寒问暖,很多时候,这位人人眼中的大官知府大人,可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偷偷下厨。
“彭大人可还满意?”
“不瞒李将军,这锅子的味道甚得老夫的意啊!”
李俊点了点头,但却不再多嘴,只是让他喜欢就多吃,喜欢就常来。他才不会告诉彭继,因为知道他是蜀南之人,所以这锅子里特意多放了一些食茱萸。
知府大人吃的欢快,他为火锅店撑场面的消息也像是长了腿儿的在城里传播开去。好多人犹豫着要不要来尝味道呢,在得知知府大人都捧场后,毅然带着妻儿来尝鲜。
火锅店从中午一直忙到深夜,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众伙计这才齐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摊在了桌前。
今儿可是太累了!
文秀也没想到今日客人会这么多,以至于她之前让柳青做的准备不够,到后来,她竟然不得不亲自上阵帮着现炒锅底烧了送到大厅里去。
火锅店的众人忙碌了一天,累坏了,文秀挑了两人收拾,其余人则早点去休息,明儿还要早起继续迎客。至于扫尾工作的二人,可以睡的晚一些。
夜深人静,文氏火锅店的人都沉沉睡下后,却有一处宅子的光还亮着。因着独有屋内的灯明亮如昼,所以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扎眼。
屋内的两男子均是一脸忧愁,坐在桌前的人更是眉头皱的能夹死一群苍蝇,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道:“好不容易弄走了上一家,谁知又冒出这什么火锅来。现在知府大人又插了一脚,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下首而立的人却是不太赞同,躬身道:“爷,话也不能这么说,从那妇人从八方汇买下酒楼之后,属下便派人查了她的来历,不过就是凭着小聪明发起家的妇人而已,不足为虑。”
面对下首之人的心大,上首之人依旧没放松分毫,想来想去之后便有些头痛,责骂道:“要不是你们办事拖拖拉拉,何至于陷入如今的困境?一群饭桶!”
谁知道会突然有变故?
谁又知道会突然冒出这么个财大气粗的程咬金,看完酒楼便掏银子买下了?
“爷,要不,我直接去开门见山把酒楼给买过来,就说......扩大青楼?”
“亏你想得出来!”上首的人似乎是生了气,抬手便打翻了茶碗,随后才又继续呵斥道:“要是能随随便便就买下来,至于去探了这么多次口风对方都没理会?况且,就瞅着今个儿的客人和收入,换做是你,你会舍得把摇钱树给卖了?”
答案不言而喻!
下首之人也是为难,这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片刻后,上首之人却是发了话,声音沉沉的道:“别再去打草惊蛇了,先观察观察一段时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