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顾珞被一名小和尚带到了女眷们斋戒时住的院落。
等小和尚一离开,顾珞终于没忍住,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拙心也吓坏了,声音颤抖道:“姑娘,皇上怎么会来这静华寺呢?”
听着拙心的话,顾珞忍不住轻咬嘴唇。
无怪乎拙心这样慌乱了,她又何曾料到,会在这里见到皇上。
要说这些年她时常出入内宫,对于皇上也算不得陌生,可她胆子小,每次见着皇上也只是恭顺的行礼问安,不敢有任何的僭越。
而且皇上登基这么些年,当初为了这储位,京城血、流成河也不为过。之后又肃清西南王,远征北胡人,如今,不管是前朝大臣还是后宫妃嫔,哪个不是揣摩圣心行事。
顾珞闻着这些传闻,对皇上更是心存敬畏,每每入宫更是怕行差踏错,提醒自己谨慎再谨慎。
可今日,自己竟这样和皇上偶遇,还有皇上那声轻笑,顾珞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好在她毕竟重生一世,收拾一番心情之后,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一字一顿的看着拙心道:“今日见到皇上的事儿,你切不可说出去一个字。”
拙心呆呆的点了点头,看的出,她这会儿还未晃过神来。
顾珞抓了她的手,感觉她手心冰凉,强撑着嘴角的笑容,转开话题道:“好了,你去备了笔墨纸砚吧,我趁着这几日抄些经卷供奉在佛祖面前。”
拙心看着自家姑娘,知道姑娘也是强装镇定,可为了不惹姑娘担心,她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可想到方才姑娘所求那签,她心中还是一阵不安。
住持大人说这签已是二十年未出现了,所以这签对姑娘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拙心尚且这样不安,重生一世的顾珞,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了。
上一世,她并未往静华寺来,也就没有这样的意外。所以现在,她也有些疑惑,这样偏离的轨迹,到底会把自己带到何方。
却说庆和帝回了宫,直接就往慈宁宫去了。
太后知他今日去了静华寺,见他眉头舒展不少,便知他心情不错,便又和他提及了立后的事情。
“先皇后已是去了九年,这后位一直悬空,还能一直拖着不成?何况,这眼瞅着二皇子,太子,四皇子也到了议婚的年龄,为了堵这悠悠众口也好,为了让后宫妃嫔歇了不该有的心思也罢,这继后的事情,真的该准备起来了。”
这若是往日,庆和帝总会态度淡淡,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可今日,他却眉头微挑,道:“继后?母后觉得这后宫里,谁能配得上这位子?还是说贵妃这几日,又不安分了。”
这话太后却听不懂了,这宫里妃嫔历来的晋升,都是有章法的。
如今,宫里贵妃一人,出自成国公府,育有四皇子。妃位三人,柔妃,娴妃,端妃,各育了大皇子,二皇子,大公主。
嫔位两人,其他往下便不说了。
所以这若选继后,只可能是贵妃。
可太后冷眼瞧着,皇上却没有心思让贵妃更近一步。
可若不晋升贵妃为继后,难不成皇上还准备另选他人。可不管是谁,入宫不过是新人,无育嗣之功,如何能争得过贵妃这些潜邸时就侍奉皇上的人。
近些年,太后是愈发揣摩不透自己这儿子了,虽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可若因着这立后的事情,让母子之间生了嫌隙,太后却也不愿的。
所以这次太后也没逼儿子,只暗暗叹息一声,道:“罢了,这事儿哀家也不逼你。只你自己多考虑考虑,太子大婚之后便开始学着监国,这六宫便会各有心思。这后位一直空悬,于太子怕也无意。”
说完,太后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提及了今日淳王妃往慈宁宫来的事情。
而提及淳王妃,太后便不得不提起昨日宁国公府满月宴发生的事情,难掩愠怒道:“这宁国公府竟连一个拎得清的人都没。”
在太后看来,顾珞出身低些,这根本算不得事儿。她那姨娘替自己小儿子留住了香火,就足以让她喜爱顾珞。
偏顾家人不长眼,竟让这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何况,这顾珞的名字还是她当年亲自赐名,宁国公府竟如此作践这小姑娘,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太后越想越气,直接便让人开了私库,选了一瑁玳镶蓝宝石簪子,还有七彩宝石琉璃凤蝶头花,累丝嵌珠金丝耳坠赏给了顾珞。
太后有心借此给顾珞做依仗,更有心让承恩侯府有些自知之明,莫要做出不知所谓的事情来。
庆和帝心知母后这些年抬举顾珞这小姑娘,可像现在这般,倒是把庆和帝给逗乐了。
太后却犹自觉得承恩侯府欺人太甚,气呼呼道:“当年这婚事是老宁国公定下的,如今岂是承恩侯府说反悔就反悔的。珞丫头这模样,这品性,怎还配不上承恩侯世子不成?”
庆和帝听着这话,却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脑海中不由想起今日静华寺见到这小姑娘。
小姑娘显然是吓坏了,其实他挺好奇的,这小姑娘往日往宫里来时,也是这般,似乎对自己颇为畏惧。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这小姑娘如此害怕自己呢?
想着这些,庆和帝不易察觉的眉头微蹙。
太后原也是絮叨一番,本没准备真用这些琐事惹了儿子心烦,所以也不再多说,借口自己累了,便遣了儿子下去。
慈宁宫外,王詹十分有眼力劲儿道:“皇上,太后娘娘瞧着是真心喜欢顾家这小姑奶奶。这若顾家这小姑奶奶能时常陪伴太后娘娘左右,太后娘娘得多开心啊。”
王詹方才在太后娘娘寝宫,弓着身子侍立一旁,可这并不妨碍他瞧着皇上听着顾家这小姑奶奶时,神色的变化。
而他这些年,能从一个小太监到如今的乾清宫总管太监,除了忠心不二之外,那便是格外的会揣测圣心。
在他看来,皇上近些年于后宫并不贪、恋,近来更是除了三年前选秀入宫的宁嫔娘娘和婉嫔娘娘,皇上偶尔还召两人侍寝,其他妃嫔亦或者贵妃寝宫,去了最多也只是坐一坐。
在他看来,皇上龙威愈甚,却失了些兴致。他这当奴才的,自然得哄着皇上开心了。
而这顾家小姑奶奶,他见惯了这后宫佳丽三千,却觉得这顾家小姑奶奶,若能侍奉皇上身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喜事。
庆和帝怎能不知他的小心思,但也没动怒,只笑骂一句,“你呀,还真是个老狐狸。”
王詹诚惶诚恐道:“皇上,奴才不敢。”
庆和帝,“呵呵……”
翊和宫
魏贵妃想当这后宫之主,已有数年。可先皇后足足过去都九年了,皇上却一直都未晋她的位分,她这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了。
但这事儿魏贵妃却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暗地里摔了几次杯子之后,也只能安慰自己,如今她执掌六宫,位同副后,万不能因着心急,惹了皇上的厌恶。
此刻的魏贵妃坐在梳妆镜前,她今年已是四十有二,饶是脸上厚厚的妆容,也掩盖不住这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
一旁,南嬷嬷给她通着头发,见着一两根白发,便偷偷的藏在袖子里。
魏贵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小动作,只往日里,她也懒得拆穿她,可今日,她忍不住感慨道:“嬷嬷,本宫到底是老了,皇上这几日来本宫这里,都未曾碰过本宫。”
魏贵妃确实不能和那些明艳的美人比了,南嬷嬷是知道自家娘娘的心结的,低声便宽慰自家娘娘道:“娘娘,这容颜易逝,谁又能一直年轻呢?可娘娘这些年并非没有任何的收获。”
“当年您侍奉皇上,不管是柔妃娘娘,端妃娘娘,还是娴妃娘娘,都比您位分高。可如今,您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娘娘,膝下又有二殿下和公主殿下,这样的荣宠,六宫谁人能及。”
听着南嬷嬷的话,魏贵妃再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倒也没了刚才的感伤。
却在这时,宫女宝珠缓步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娘娘,听说方才太后娘娘开了私库,赏了不少东西给顾家那小姑奶奶。”
魏贵妃听着,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手上的鎏金护甲,笑道:“宁国公府这差点儿害、死这顾家小姑奶奶,太后娘娘这是急着给顾家这小姑奶奶撑腰呢。”
“也不知娴妃姐姐闻着这消息,会不会和宁国公老夫人生了嫌隙。”
宁国公府和安国公府是姻亲,娴妃更要称宁国公老夫人一声姑母。所以出了这样的事情,娴妃面上如何能好看。
这些年来,娴妃借着这顾家小姑奶奶,没少讨太后娘娘欢心。如今却被人发觉宁国公府暗中竟这样让顾家小姑奶奶受了委屈。娴妃到底知情还是不知,怕都会被太后娘娘迁怒了。
而四日后,更是娴妃的生辰宴,出了这样的丑事,娴妃这生辰宴,看她还能怎么得意。
想着这些,魏贵妃微微一笑,也让人赏了东西给顾珞。
宫里高位妃嫔,除了魏贵妃,便是属娴妃最得意。
柔妃虽给皇上生了大皇子,可大皇子在很小的时候得了发了烧,虽救过来了,可脑子却变得不好使,这些年恨不得皇上喜欢。
至于端妃,膝下只大公主一个女儿,又如何能和自己争。
所以,这些年,魏贵妃便把娴妃当做了最大的敌人。
毕竟东宫历来是靶子,这若东宫有个什么不好,储君之位就只可能是从二皇子和四皇子中间选。
魏贵妃自觉身份尊贵,又岂会让娴妃有机会赢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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