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时凌煌根本稳不住自己的脚步。
踉跄着往海边走，海平面已经翻出了鱼肚白，他必须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回到哥哥身边，不然凌烁一觉醒来见不到他，肯定要急疯了。
沉心远远看着凌煌走远。
他咬了咬牙，看看医院的大门，走进去，顺着人鱼留下的淡淡的海水气味找到了icu。
走到离禹身边，沉心只要闻一闻都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是你？”沉心更不懂了。
这男人本来是沉心先看上的，但这人毕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虽然基因爆炸好，好到可以给海妖优化血统，使下一代更加强大，可……
难道凌煌也是冲这一点？为了上次大战中重创的人鱼族能够重振旗鼓，他不惜牺牲自己来找这男人借种吗？
老子也可以啊！
沉心气愤的跨坐到男人身上。
可刚俯身想干点什么，他却感受到男人身体里流动着的血液并不简单。
在男人嘴唇旁边还留有一丝血迹，沉心用手指取了尝一尝。
人鱼血？！
再仔细观察，更让他震惊的事情是这男人心口穿透身躯的强大力量。
人鱼王后的水晶心脏？！
再看男人枕头旁边落了一圈的银色珍珠，沉心没办法对这男人做任何事了。
他本能对凌煌的所作所为感到害怕。
沉心跟凌烁年纪一般大，阅历并不特别丰富，从没见过哪个海妖或者人鱼会这么不顾惜自己，把任何事都做的这么绝。
“我不想惹他，我不敢了。”沉心从病床下来，茫然的看着男人，“你到底是他什么人？他家现在乱成那样，他还来对你做这些事……我真的一点都看不懂，太奇怪了。”
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嫉妒这男人。
凌煌越是那么倔强，沉心就越觉得喜欢人家喜欢到骨子里。
可那家伙碰都不给沉心碰，还拿剑刺他。
嘴上说有事，原来就是来跟这男人……
“你们约定了什么事？”沉心靠在男人耳边低声问。
“不……可以……喜欢，别人。”男人扛不住海妖发问时使用的魔法，无意识的说，“要，等他，等着他……”
“等个屁，他迟早是我的，你别等了！”沉心一挥手。
红色闪光的烟雾冲进男人鼻腔，把这个约定，以及这一晚的记忆，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回到海里才游了不久，就看到一个银色人鱼晕厥在水里。
沉心过去抱住他，“逞强没谁能比得过你，能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到底想为难谁让谁心疼你？”
嘴里停不下来不满的数落，可沉心还是一路把凌煌送回了金鳞殿，放在彩色屏障前，对里面鸣泣两声。
然后躲起来，看里面的人鱼侍卫出来把自家小王子接进屏障里去。
沉心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下腹的伤还在出血。
低着头苦笑了一阵，“我算折在你身上了，你说的话我想过了，如果你杀了我爸，我对你肯定也恨。”
摇动长尾离开金鳞殿海域，沉心讷讷自语，“可你没杀我爸呢，我就还是要喜欢你。”
“我可管不住自己的心，就算你恨我，就算你上外面找野男人借种，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有点绿，我不怕你绿我。”
“就怕你再这么不顾自己，伤害自己……”
明明金鳞殿已经很远了，沉心还是停下来回头遥望一眼，“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哼，就是喜欢！”
*
离禹醒来时感觉眼前的空气里都闪烁着细碎的银光。
他一转头就看到身边满是银色的珍珠。
几滴落在枕头上的血已经干透了，闻一闻，没有血腥味，很甜，很香，像某种花。
坐起身捧了一把珍珠，又闻到了淡淡的属于大海的气味。
花香和海的咸涩都是离禹喜欢的味道。
为什么肩膀有点疼呢？
离禹起身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一照，之前已经有点变淡的牙印又被咬了，稍微搓两下还往外渗血。
再低头看看自己，总觉得什么地方很奇怪。
离禹没有经历过情事，也感觉大概昨晚是跟谁发生了什么，身上带着可疑的痕迹。
转身用镜子照后背，果不其然，后肩膀让人抓了好几道血痕。
“谁弄的？”离禹怎么都想不起究竟有什么事，拧着眉去摸后肩膀的指甲印，“程新吗？不，他不会这么做，那……还能是谁？”
再回到自己病床前，看着散落了一地的各种管子。
身上一点插管的伤口都没有。
离禹愣了半天，手在自己心口按了按。
从未有过的有力心跳正在手掌下有节奏的宣告着什么。
程新本来守在icu外面，这病房不允许亲友陪夜，他只能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昏睡了过去。
醒过来叫不醒医护人员，跑进病房就看到离禹对着各种医疗仪器和病床在发呆。
“禹哥！”程新扑过去从背后抱住离禹，“你怎么下床了？你不能……你是不是……禹哥，不可以啊，我不让你走！”
“我好像不是回光返照。”离禹扒开程新的手，转身看着这个男孩，“昨晚你在哪？”
“我就在这，没离开过！我一直都陪着你！”程新眼泪哗哗往下流，“哥你不要吓我，我才刚跟你在一起，我不能没有你，求你别走。”
那就是程新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离禹拢一拢病服衣领。
这男孩居然有胆子有脸皮做那种事，也真是刷新了离禹对他的认识。
“不是回光返照。”离禹又说了一遍，拉起程新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看，心跳很规律，很有力。我好像已经康复了，你去喊医生来给我检查一下。”
“我马上去！”程新跑出去的时候因为受惊过度，脚步有些蹒跚。
离禹眯了眯眼。
这孩子为什么要……姿势都变这样了，他得多努力？
何必呢？
难道以为他要死了，不做点什么就怕留下遗憾？
很快，一大群医生护士赶来给离禹检查。
程新扶着离妈妈，离家另一个晚辈扶着离爸爸进来，本来都是一脸担忧，但听医生宣布发生了奇迹，离禹心脏病一夜之间彻底好了。
离妈妈倒在离爸爸怀里掩面哭泣。
“真的是有天使。”程新也哭成了个泪人，拉着离禹的手，“昨晚上叔叔阿姨，医生护士，在icu的人都不知道怎么了睡的很沉，睡醒了禹哥就好了，肯定是有天使在守护着禹哥。”
“……”离禹更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