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现场便全部清理完毕,林修杰的尸体也会处理妥当。两人回到云上阁,各自将身上清理干净才凑到了一起。喝了杯热茶,苏妩月首先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潇云欢显然早有打算,立刻回答:“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真皇上救出来,我再慢慢跟那孙子玩儿。”
潇逸枫本来就是他孙子,敢跟你十爷爷整幺蛾子?弄死你。
苏妩月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个意思,先不要节外生枝,反正他也跑不了。”
潇云欢浅笑:“他舍不得跑的。老大潇逸轩死了之后,作为老二的他又是白皇后之子,就成了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可是不跑,就随时有可能被暗搓搓地杀了,所以接下来他会知道什么叫睡不安寝,食不知味,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苏妩月双眉一挑,笑得贼兮兮的:“任何事情只要发生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对于未知的恐惧才真正酸爽。不过你不打算去问问他,为什么让秦丝盈嫁给你吗?”
“打算。”潇云欢表示完全不成问题,“不用我亲自出马,随便一个护龙星宿就可以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苏妩月就叹气,叹得笑容满面,龅牙高耸:“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云王的后裔,恐怕就不敢动任何歪脑筋了吧?至少潇逸枫那孙子的段位远远不够。”
潇云欢却摇了摇头,眸子流转,异样灵动:“如果不是你,我未必能发现问题,至少不会这么快。所以云王后裔真心没什么了不起,最关键的是,我有你。”
其实我也没什么了不起,最关键的是,我有自愈系统,否则我连你都不如。
苏妩月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就赶紧谦虚一下:“没我多少事,我就是略懂医术而已……”
“这还叫略懂?过分谦虚就是骄傲。”潇云欢微笑,目光渐渐有些热,柔情四溢的,“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两颗兔牙摘了,让我睡?或者你先让我睡,兔牙摘不摘不重要。”
苏妩月很无语:“上次我不是要摘了兔牙,让你睡吗?是你不要……”
“还敢提这茬儿?”潇云欢脸一沉,跟着却又浅笑,“不过现在你若敢再说一次,我就睡了你。”
苏妩月表示,这句话我信了。潇云欢也不大是个按常理出牌的,没必要非得挑战他。龇了龇龅牙,她算是笑了笑:“还用多此一举征求我的同意?我又打不过你。”
潇云欢倒是一本正经,很认真:“这又不是以命相搏,打得过打不过有什么关系?我若想通过用强达到目的,还用等到今天。”
苏妩月拍拍心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只要我不点头,清白就丢不了。我去睡了!”
三下五除二,她已经上了床,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潇云欢摸了摸脑门儿,轻声叹气:“我这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好,我忍你。最迟也就是到洞房花烛,不管你点不点头,我都得睡了你!”
苏妩月没有做声:洞房花烛还早呢,何况谁知道我们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洞房?
黄昏时分,空气中依然混合着夏日特有的燥热。
营救皇上的计划定在明天,对身经百战的古若尘来说,虽然不至于紧张到手足无措,却总是一场大战,尤其假皇上的功力可能在他之上,就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求一击成功。否则万一害得真皇上一命呜呼,后果他绝对承担不起。
还好,有潇云欢在,他就有一种异常心安的感觉,仿佛比起护国神宫,潇云欢才真正是让人心宁神定的定海神针。
正琢磨着,君飞扬走了进来,先哼了一声才说道:“宫主,潇逸菱又来了,被拦在了门口,她就跳脚说马上就是宫主夫人,谁敢对她无礼,杀无赦。”
古若尘目光冰冷:“让她进来。”
既然把潇逸菱嫁给他并不是真皇上的意思,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对潇逸菱既然无意,娶她反而是害了她的一生。潇逸菱没脑子,真皇上可不会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大会儿,潇逸菱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衣裙崭新,涂脂抹粉,满头珠翠,若再顶上一块红盖头,十足就是新嫁娘。看到古若尘,她娇羞万分地微笑着:“若尘哥哥,我刚才去找人做嫁衣,他提供了好几种款式,我觉得都好漂亮,实在不知道该用哪一款,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帮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古若尘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若有,也只是比过去更冰冷:“公主是不是忘了,我说的是考虑一下,再给皇上答复。”
潇逸菱依然微笑:“知道啊。可是你会给父皇怎样的答复,不用说我们也都明白!”
“我想公主并不明白,否则不会来跟我说这些。”古若尘也懒得再拐弯抹角,“我正打算回禀皇上,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不能害了公主一生,否则罪孽深重。”
这意思很清楚,潇逸菱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居然反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若尘勾了勾唇角:“我并非公主的良配,请公主另觅良人,这门婚事,请恕我不能答应。”
“你……”潇逸菱恼羞成怒,却不得不克制着自己冷笑,“你真的考虑清楚了?父皇的话就是圣旨,你不答应就是抗旨不遵……”
“公主言重了。”古若尘很有底气,就丝毫不为所动,“皇上同意我好好考虑,并没有规定考虑的结果是必须答应。何况皇上下圣旨命我娶你,何来抗旨一说?”
“好,很好!”潇逸菱不停地点头冷笑,“跟本公主玩这一招?我现在就去请父皇下圣旨赐你我完婚,我看你敢不敢拒绝,哼!”
一挥衣袖,她转身而去,连背影都写满恼羞成怒。亏她巴巴地来找他一起去选嫁衣,却没想到古若尘当头一棒把她打得尊严扫地,此仇不报何为人?
“大哥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身后传来古若霜的声音,古若尘并不回头:“我又没有做错,有什么好怕的?”
古若霜落座,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对错根本不重要,谁是绝对强的那一方,谁代表的就是对的。”
古若尘气息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我革去你副宫主之职,把你降为护龙卫,你不服?这么说,这几天你完全没有想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若霜居然摇了摇头:“不,我想明白了,你是为了笼络住护龙卫的心。我若得罪他们,令他们心生不满,他们就不会尽心尽力保护护国神宫了。”
古若尘皱了皱眉:“这只是一个方面,主要还是为了你。妨设想一下,如果你遇到危险,甚至有性命之忧,只有秦丝盈能救你,她会尽力吗?有琰王妃的事情在前,我以为凭你的聪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却没想到你居然变本加厉。你虽然逞了一时之快,却有可能断了自己的生路!任何时候,都别把事情做得太绝,别忘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古若霜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了。”古若尘冷笑,毫不客气地揭穿她,“可惜,你只是嘴上明白了,心里根本就不以为然。这一点是我的错,长兄如父,这些年我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护国神宫上,对你的确缺乏教导,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古若霜又沉默片刻,看起来倒是虚心受教的样子:“大哥,我是真的明白你的意思,以后我会记住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不过,你确定拒绝潇逸菱不会有任何问题吗?如果皇上真的下旨命你们完婚,你会怎么做?”
古若尘眼中浮现出明显的冷意:“这件事,我自有计较。”
如果假皇上真的下了圣旨,那就接了呗,反正很快就会作废。
对潇逸菱来说,天大地大都比不上嫁给古若尘事大,立刻蹿进御书房,一迭声地嚷嚷着:“父皇,你赶快为儿臣和古若尘赐婚,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娶儿臣!”
潇天龙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来,不满地皱眉:“身为公主,大呼小叫也就罢了,还说这种话……”
“儿臣顾不了许多了!”潇逸菱气哼哼地说着,“古若尘居然敢抗旨不遵,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然他还真以为东幽国他最大了呢!”
潇天龙眼中立刻掠过一抹冷意:“他还是不答应娶你?”
潇逸菱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连圣旨都敢不听,这不是要造反吗?再不教训教训他,他就要骑到您头上来了!”
潇天龙干脆放下奏折,含义莫名地微笑:“下旨命他娶你,就是教训他?你是说,跟你成亲是对他的惩罚?”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一不小心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潇逸菱气急败坏地跺脚,“他、他敢不听您的话……父皇,赶紧下旨吧,圣旨一到,他是绝对不敢违抗的!”
潇天龙一时没有开口,目光微微闪烁。潇逸菱哪管许多,催命似的不住嘴:“父皇快呀!古若尘连您的话都不听,难道真如百姓说的那样,护国神宫才是东幽国真正的王?”
潇天龙终于冷笑:“好,那朕就让天下人看一看,谁才是东幽国真正的王!”
清晨,天气有些阴沉,拂面的风里带着些许凉意,很舒服,却又无端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护国神宫看起来很正常,很平静——但不包括古若尘的心。成功与否,就看今天!
“圣旨到!古若尘接旨!”
刘公公尖细的声音突然传来,古若尘心中有数,便将冷笑隐在唇角,上前行礼:“臣接旨!”
刘公公客客气气地微笑着,将圣旨宣读了一遍,大意是说皇上念在古若尘守护皇室尽心尽力,特赐四公主为妻,命两人尽快完婚,从此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古若尘不曾多说,谢恩接旨。刘公公笑容满面地开口:“恭喜宫主,从此以后宫主跟皇上可就是一家人了。”
古若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一如往常:“还请公公转告皇上,我之所以几次拒绝,是因为对公主确实无意。如今皇上下旨,我不敢不从,但若因此害得公主一生不幸,请皇上不要怪罪于我。”
刘公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
“请公公照实转告。”古若尘接着叮嘱,“有些话说在前面,比事后再去解释更有意义,皇上若是怪罪,自有我承担。”
刘公公只得点头:“是,老奴一定转告给皇上,老奴告退。”
回到潇天龙面前,他把古若尘的话一字不错地转述了一遍,十分忐忑。还好,潇天龙没有说什么,挥手命他退下,然后笑得阴冷:说出这样的话,才说明你是古若尘!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你有什么不满,就尽情发泄到皇上身上吧!只要苏妩月顺利配出解药,东幽国越乱越好,最好分崩离析!
然而就在此时,退下去的刘公公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屈膝施礼:“启禀皇上,十皇叔方才派人送来一封密信,请皇上立即过目!”
难道是解药出了问题?潇天龙心中一沉,立刻打开密信一看,越发咬牙:信是苏妩月写来的,说解药出了一点意外,请他立刻移驾云上阁!
他二话不说,将密信毁掉后便起身如飞而去,不许任何人跟随。赶到云上阁,老远就看到苏妩月正在大厅中来回转圈,不时搓着双手摇头叹气,他越发觉得不妙,加快脚步飞了过去:“苏姑娘!出什么事了?”
苏妩月立刻停住脚步屈膝施礼:“参见皇上!若非实在应付不了,我也不敢惊扰皇上……”
“这个朕自然明白!”潇天龙挥了挥手,“到底出什么事了,快说!”
苏妩月也不废话:“回皇上,配制解药最关键的药材是龙须花,可它的用量比我的预计多得多,现在已远远不足,不知皇上可还有?”
她反复说过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所以潇天龙一点都不奇怪:如果真的那么好解,又怎会几千年毫无办法?可尽管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他还是心中一沉:“没有。龙须花本就极为罕见,宫中所存都已给了你。朕若现在命人去找……”
“来不及的!这可怎么办?”苏妩月冷汗都下来了,气息更是有些乱,“皇上有与龙须花功效类似的药材吗?试试行不行!比如雾漆花、思莹草……”
她一连说了好几种,可潇天龙一直摇头,她便身体一晃,差点趴下似的:“这、这可怎么办?都怪我估计不足……都是我的错,请、请皇上责罚!”
潇天龙立刻伸手扶她,虽也额头见汗,却摇了摇头:“你又不是神仙,怎能事事未卜先知?还有别的方法吗?”
苏妩月连连叹气,一副罪孽深重的样子:“我刚才说的药材未必有用,只是抱着万一的指望。王爷正在用内力强行催化,既然皇上也没有办法,便先回去歇息,我去帮王爷,希望出现奇迹!”
潇天龙怎么可能有心思歇息,闻言眼睛一亮:“用内力催化?那朕也可以帮忙!一起去看看!”
苏妩月赶紧摇头:“皇上龙体尊贵,万万不可出丝毫差错,有我们的内力……”
“解药是给皇后配的,朕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潇天龙当先往楼上而去,“先去看看,如果朕帮不上忙,绝对不会添乱!”
苏妩月随后跟上,只是在潇天龙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深处闪烁着一抹幽冷的光芒。
潇天龙推门而入,就看到潇云欢站在桌旁,双手虚空环抱成球,从他掌心发出的白色光芒在药鼎周围流转。在他的催化下,略带褐色的雾气不断升腾,将鼎盖顶得啪啪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蹿出来。只要鼎盖几乎飞走,潇云欢立刻催动内力,再把它压下去。
“王爷!”苏妩月立刻上前,双掌一挥发出内力,“还撑得住吗?”
潇云欢脸上的冷汗比两个人加起来都多,喘了口气,他勉强点头:“现在还可以,不过不知道能撑多久……还要多久?”
苏妩月摇了摇头,双眉紧锁:“我也不知道啊!必须等雾气由褐色转为纯白,鼎盖也不再跳动才可以。皇上说了,药材没有,我们只能靠内力强行催化,成与不成看天意!”
潇云欢缓了一口气:“那就尽量吧,不成也没办法。结局难料,皇上还是先请回,万一伤了龙体……”
“无妨,朕会自己小心的!”潇天龙紧盯着啪啪跳动的鼎盖,特别是褐色的气体,“气体变为纯白,解药就成功了?”
苏妩月一边催动内力,一边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解药想练成,大致分为七步,气体变为纯白,只是第四步成功了!”
潇天龙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朕能帮忙吗?或者让大内密探都过来……”
苏妩月摇头:“内力并不是越多越好,如果我和爷,再加上皇上也不行,大内密探来了也没用。”
潇天龙立刻出手:“那就拼一把试试!”
他的内力与两人融合,共同作用于药鼎。片刻之后,热气里的褐色淡了一些,他大喜过望:“有效果了!”
幸好这样就可以,差点忍不住催动更多的内力,但绝对有暴露的危险……什么情况?
一股隐隐的异样突然从身体内部涌了上来,潇天龙脸色一变,双掌猛然一收的同时脚尖点地,飞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