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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是万人嫌 第79节
    薛慈现在的时间很值钱。
    多改造一项,就是多争取了一截庞大的能源资金。
    他平时很少熬夜,但也不是不能熬。反倒在高强度的工作后,思维却愈见清晰起来,处理数据速度不见慢,偏因为太耗眼睛,那双漂亮桃花眼的眼角微有些泛红,薛慈不大注意的时候,一揉便似抹开点艳丽脂色般。
    在连续工作十二小时后,连实验室都害怕将这么个刚成年的小孩、未来的国芯院肱骨熬得油尽灯枯。上头强制改了工作时限,并且中午勒令薛慈要休息两小时。而薛慈在收到这个命令后,将所有任务归纳完成,迅速地做个结尾总结后,才终于停下手上项目。
    负责帮他进行一些基础运算的助手们,都累的有点头晕眼花,坐在工位上喝热水泡枸杞了。而薛慈居然还能站起来,看着没半点要合眼休息的意思,也没有去给他私人配备的休息室,反倒是往实验室外走。
    便有人拦住薛慈。
    现在是休息时间,倒不是说要将薛慈强留在实验室——没这个规定,他想去哪都是可以的。但是其他人见着薛慈不休息,也不知要做什么,才主动凑上去要帮忙。
    “薛老师,”拦住薛慈的人比薛慈要年长,但是芯片学界不论辈分只论本领,这人喊一句老师却是喊的心甘情愿的,“您要做什么,我能帮上忙吗?要是跑腿的活,我去就行。”
    听到这人的话,其他几名助手也站起来了,无声地望向薛慈,神色诚恳。
    薛慈顿了一下,他向对方道谢,然后婉拒了他的帮忙。
    “两个小时休息时间,刚好够我去华大续个假条。”薛在校生如此说道。
    华大芯片系的请假还是比较严苛的,非病假外都需要本人亲自去假条上盖个章。而诚恳地准备着帮忙的助手们,在听到薛慈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略微凝滞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大脑空白几秒后,才有人发出了真诚地疑惑:“您还用请假吗?”
    脱口而出后又觉得这问题不太对,于是试图修改:“不是,我的意思是,您还用上学吗?”
    话音落完又是一静,他觉得这问题更古怪了。
    薛慈略怔了一下,还挺正经地回他:“……嗯。还没退学的。”
    那人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社死的巅峰,走着神,麻木地说,“您真厉害!”
    “……”
    他身边的同伴们,默默扭开了头。
    薛慈也不管他夸奖的古怪,微弯了弯唇道谢,才绕开他往外走。
    实验室外有专用车接送,也不介意里面的研究人员拿来做私事——何况薛慈这也不算是私事,很快便来了随时待命的司机,将薛慈送往华大。
    薛慈按照规定续上了假期。
    这次请假理由比上次还要正经。
    上一次的理由是“参加pdl赛前训练”,这一次的理由直接成了“协助研发新核心芯片”。但凡是和芯片行业有关的人员,能不知道薛慈这会是做什么去了吗?
    以至系主任批下假条的时候,也一样神智略微恍惚,觉得自己好似窥探到了什么辛秘,又觉得能看见那个天才得人神共愤的薛慈来请假,到底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要不然……薛慈他怎么会来请假呢?
    这也太大材小用、兴师动众——在系主任格外混乱的时候,他脑中飞满了这个词,而薛慈已经带着批好的假期离开了。
    来回的路程,刚好将薛慈的休息时间占用的涓滴不剩。薛慈却好像已经预料到这个时间,低头看了眼手表,洗过一次手准备开始继续实验的时候,又被人拦住了。
    “薛老师,”他身边的助手提醒道,“刚刚上面来的规定,休息时间从两小时改到三小时了——您要去卧室还是健身室放松下?”
    薛慈正准备开口,说那我去资料室看会书,便又被人喊住。
    “这个时间是专门给您养精蓄锐用的。”另一人说,“要是您看书查资料做实验或是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公事,上面的申请下来了的,可以给您额外休息时间。”
    “……”薛慈顿了一下,“考虑得很周到。”
    能给薛慈做助手的人,也是有名的专家学者了,才能来近距离的学习核心芯片技术。这时候这名学者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您太努力了,完全没必要这样拼命,您的身体健康同样归属于……呃,国家财产?”
    薛慈失笑。
    不过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事可以做了。薛慈这会还是听了一次话,去实验室侧间配备的休息室躺下养会神。又订了闹钟,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人的睡眠周期通常到30-45分钟,在睡眠周期还没结束的时候醒来,会感觉到更加疲累。薛慈睡满45分钟,醒过来的时候却还是有些怔愣发懵,眼角阖着一点水汽,半坐起身醒了两分钟的神,才清醒过来一点。
    他看了一会时间。出神一般,下意识打开了自己手机,定格在某个界面之上。
    然后才看到了来自谢问寒的消息——
    “恭喜你,薛慈。
    我知道你会赢,但比我想象中赢得还要漂亮。”
    后面接了个“:)”的颜文字。
    薛慈的眼前都仿佛浮现出黑发的少年在发出这一段话时,聚精会神地打字的场面。
    谢问寒在看他的比赛吗?
    不过谢问寒本来就对pdl很感兴趣。
    他会看的。
    薛慈垂下了眼。
    他回道:“谢谢。过奖了。”看着很平静的话,但薛慈的心情还是出乎预料地变得不错起来。
    这句话刚发出去后,谢问寒便立即回了两个字。
    “没有。”
    然后才是补充。
    “没有过奖。”
    我一直知道的,知道你会赢,知道你会走得更远。
    也清楚两人间差距会越来越大,不可横跨。
    他明明已竭尽全力,却还似触及不至薛慈的步履。如何接近,也总是可以被轻易抛开。这让谢问寒生出一种难言的焦虑来。
    明明天气还仍然闷热,谢问寒的手指却凉得彻底。他低头望着屏幕,略微出神的时候,听到身边人发出的声响,顿时回神,指尖灵活地熄灭了屏幕,将手机放回了原处。
    白老先生发出轻微的笑声。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身下依旧坐着银色的轮椅,这样精密庞大的器械挪动起来却没什么声响。而天气虽然闷热得厉害,白老先生的腿上却还盖着一层薄裘。
    “是那个孩子?”白老先生说,神色很温和。
    谢问寒不明所以,也并不答话,只是那双黑眸更深了些。他微垂着眼,唇角向下弯着,是一个拒人于千里外的冰冷神色,身边都仿佛扎堆蹿着凉气。这样的态度却并未惹怒白老先生,他只是看着谢问寒的脸色,甚至显得有些高兴起来:“每次提到他的时候,你总是很警惕的模样,倒是有些像白家的种了。不过么,问寒,爷爷不是什么坏人,也不用你这样提防。”
    谢问寒没让自己露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表情来。
    白老先生转换了一下轮椅的方向,望着窗外透出的日光,澄黄金色撒满他苍老面颊,他说道:“你很喜欢那个叫薛慈的孩子?”
    谢问寒怔了一下,脸上几乎瞬间便露馅。而直到这个时候,他还诧异想着,白老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年轻的白家少爷微上前一步,目光沉着一团暗色,脸颊被隐在阴影当中,神色冷冽。
    “你监控我?”
    白老先生:“……”
    他微顿了一下,才像是恍然般,好笑道:“你不会以为爷爷在你身边埋了暗哨?”谢问寒的心思,他看不出来才是眼瞎。不过这个时候,白老先生倒还给他的孙子留了几分薄面,没点破。
    只是继续道:“要是在之前,哪怕他是薛家的小少爷,要付出些代价,爷爷也不会阻拦你什么。但是在现在——动起来会很麻烦。”
    白老先生看着谢问寒的神色,兀自沉吟:“或许以后有机会。但问寒,不是在现在。”
    谢问寒越听越觉得诡异奇怪。他长久地盯着白老先生,半晌才道:“我为什么要动他?”
    白老先生:“?”白老先生:“你不动他,怎么得到他?”
    谢问寒身上的冷意还未消融,脸上就已经发起烫来。但他依旧言语冷静,清晰分析道:“我配吗?而且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讲究两厢情愿?”
    白老先生忽然陷入了沉默当中。而谢问寒听他喃喃自语道:“奇怪了。你太爷爷,你爷爷,你爸爸,老婆都是哪怕强取也要娶来的。怎么偏就你不一样。”
    谢问寒:“……”
    ·
    虽然只和谢问寒说了几句话,薛慈却也彻底清醒了过来,休息时间还剩几分钟,薛慈将先前脱下来的制服换上,抻平那些微不可见的褶皱缝隙,一丝不苟地扣上扣子。
    然后回到实验室里,不必调整多久,便又迅速进入到工作状态当中。
    等天边连月色都被笼罩,再见不到一点光芒时,薛慈也被强制停止了继续工作。而这个时候,负责实验室安全的特殊巡逻队队长过来了:“薛老师,有人找您。刚才您在实验中,就一直没打扰您。”
    听这样的话,应该是等很久了——
    薛慈心中有了人选,一边慢腾腾解开外面一层实验制服,一边向外走去,顺便问道:“是谁?”
    “您的亲人。”
    薛慈的步伐停了下来,神色沉静。
    第72章 你比我更狠心
    来的人是薛浮。
    薛浮和薛慈看上去实在没什么相像点,样貌、性格上都很不相同,以至于要接待人员再三确认过他的身份,才相信他确实是薛慈的哥哥。
    要从繁忙的公司事务当中抽出身是件极不容易的事。薛浮提前处理完那些棘手公务,眼底都略带一点黯淡青色,不过这丝毫未折损他的气势或是英俊程度。薛浮的背脊挺直,坐得很端正。他身形比例好,正能将熨烫合体的西服完美支撑起来,哪怕只是坐在光秃秃的会客厅中,都显出了一种在重要场合商业会谈的气势来,让身边的接待人员大气不敢出,对他更是十足敬畏和尊重,时不时过来询问一声还有什么需要。
    也有男人自称是薛慈哥哥的原因。
    那可是薛老师的哥哥。
    对实验室的人而言,要说什么世家名流、商业霸总之类,他们可能还没有要讨好对方的那根弦,更不可能小心翼翼地对待。但是在科研结果决定地位的实验室里,他们十分憧憬能研究出核心线路的天才,对着薛慈的哥哥才这样悉心谨慎起来,仿佛他身上都自带着光环。
    薛浮在会客厅等了有一会,才等来薛慈。
    他的弟弟站在入口处,影子先一步落在地面,靠近了他。
    然后薛慈止住了步伐。
    实验室制服被解开了几颗扣子,但没有完全脱掉,便这般有些懒散松垮地披在肩上。薛慈抬起头看他,面容沉静,那双黑眸一如当年般漆黑如墨,看的薛浮心下却有些发软。
    薛慈的脸色比白色制服还要苍白。
    薛浮却总觉得他清减不少,身高不见长,身形却清癯许多。这般站在门口灯光下,落在地上的影子都纤长细窄,身体像是一下便能被风吹刮倒。
    “……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好半晌,薛浮才开口道。
    他早就知道的,在发觉这么晚薛慈还在实验室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薛慈有多疲累。
    平日冰冷神色只在那刹那间消融,薛浮眼底略有些掩不住的心疼,连声音都低哑得像是怕惊动某只幼小动物。
    薛慈一贯冷硬心性,也在这种不加掩饰的担忧中微恍惚了一下。他微阖上眼,轻声说了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