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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杳录 第8节
    傅云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她本就绝色,这一笑让众人都晃了眼,“顾之曦,你早就打算好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也早就打算好了,而且,玉戎猜到了。”
    顾之曦脸上神色一乱,忽然明白她说打算好和猜到,说的都是她自己,他这才放了些心,但又有些担心。
    傅云抚了抚身上的紫金色衣裙,她今生喜欢这个颜色,因为它既热情似火,又高贵不可靠近,但若有来生,她绝不碰这个颜色。
    第19章 狼狈为奸
    伸展开双臂,傅云往后退了两步,身后栏杆外就是她的万丈深渊,但也是她的解脱,这一步,从她踏进大殿开始就算计好了的。
    顾之曦看着傅云的动作,他没有阻拦的意思,这个女人要死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没人会知道。
    往后一仰,傅云脑子里划过这些年的种种,终于结束了,她不用活的不像个女人了,也不用为了这千疮百孔的江山绸缪了,都解脱了。
    顾云杳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当日都发生过,只是,中间有什么地方她心里觉得不太对,似乎是她遗忘了,也似乎根本就不该是那样。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她往下拉扯,顾云杳注意到,那是傅云坠楼的地方,她一惊,可这力道太大,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就在坠下去的瞬间,顾云杳猛然发现,在不远处的楼顶上,赫然站着两个人,虽然他们都黑衣蒙面,但太过熟悉的人,只一双眼睛,便足以让她认出来。
    是历壹铭和叶无心,原来她死的时候,他们都在,可为何……
    她只想到了这里,额前猛地一阵剧痛,顾云杳猛然坐起,把待在床边照顾她的顾云淆吓了一跳,赶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问,“妹妹,你怎么了?”
    刚才还见人昏迷着,只一转眼,怎么就猛地坐了起来,还一脸的惊愕。
    顾云杳听到他的问话,才感觉到额头上的痛有些钻心,她伸手虚虚抚在额前,心想到底什么东西砸的,这般疼。
    顾云淆见她如此,忙不迭的说,“别碰了,伤口不小,大夫说,说不一定能平复。”他虽然不注重外表,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容貌应该是很在意的吧,也不知道妹妹会不会因此伤心。
    “哦,我没事。”顾云杳不甚在意的说,当年随军出征,她身上被叛军敌将偷袭的伤也不少,只额头这一小块,倒也无伤大雅。
    环顾四周,只有顾云淆在,她疑惑的问,“娘呢?”许靖容对她有多宠溺,她心里清楚的很,如今她被人砸的晕了过去,醒来却不见许靖容,很是奇怪。
    顾云淆眉头一皱,愤然的说,“娘和大哥去找人算账了,那帮人欺人太甚,几个奴才也敢伤到妹妹,真该死。”
    其实从醒来的那一刻,顾云杳心中就多了很多疑问,但听到自家二哥这么说,也顾不得其他了,忙要起身下床。
    顾云淆想拦着她,只是他知道自己下手没个轻重,也不敢轻易碰顾云杳,只嘴里急切的说,“小妹,你别乱动,你额头上还有伤呢。”
    顾云杳摆摆手,穿好鞋子扶着床站了起来,“二哥,你放心,我心里有分寸,你带我去找娘。”她说的很坚定,顾云淆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两人一起走在去往大厅的路上,不少奴婢下人都对着二人指指点点,顾云淆的性子比较冷,脸上此刻已经凝成了霜。
    顾云杳却当没看到,她在心里计较的是如今的局面,顾之曦虽然有求于许靖容,但后宅里的女人,狠辣起来不比宫中妃嫔差,哪里还管那么许多。
    就像她额上的伤,她可不会相信是不小心,而且当时那些人的演技,啧啧啧,跟宫中那些混久了的宫人比,简直是惨不忍睹。
    到了大厅,顾云杳一眼就看到被人按着跪在地上的许靖容,而顾之曦却不在,又环顾了四周,顾云楼也不在。
    不用想,这一家子人大抵都是算好了,支开顾云楼,一个小小的许靖容她们又怎么会对付不了。
    “娘,这么冷的天,你跪在地上做什么?”故意装作毫不知情,顾云杳快步走上前,在进门的时候,她已经让顾云淆去找大哥,这情景,反正二哥进来了也帮不上忙。
    许靖容听顾云杳的声音挣扎的更厉害了,头上的发髻都有些散乱,可她都顾不上,只焦急的问,“杳儿,你怎么来了,你额头上还有伤,大夫交代了不宜见风的。”
    顾云杳在心里叹息一声,自己都被人押着跪在地上,她还心心念念的担忧自己,若是她的母妃也是如此,她或许也走不到那一步。
    眨了眨眼睛,把心中的想法甩开,顾云杳连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大厅正中,也不管对着谁,连连磕头,“杳儿知道和母亲回来的突然,可既然是父亲请回来的,便是认了我们的身份,只是如今连一个下人都敢将我砸晕,这家当真是待不得了。”
    她算好了时间,这时候顾云淆应该已经带了人过来,那这一段话传进那人的耳朵,他,该是着急了吧。
    果然,她话音刚落下,坐上的老夫人才要张口,一道阴郁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放肆,这话怎能从一个身为女儿的人嘴里说出,你这是把为父放在何等位置了。”
    顾之曦脸色铁青,他早就知会过家里人,把许靖容接回来是有大事要办,可后宅里的女人们就是闲不住,如今这才回来几天,就闹得后宅不宁,若是这节骨眼儿上许靖容走了,那他不就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顾之曦不仅对许靖容也更加不满,果然这女人留不得,才回来就闹得家宅不宁,当真是个祸害,等那件事办成,他第一个除了她。
    见顾之曦走过来,徐老夫人的脸色有点不悦,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狠狠的瞪了一眼姚氏,算计人没问题,但在她院子前,可让她怎么说的清。
    顾云杳趴在地上,肩膀瑟瑟发抖,看起来就像是委屈至极,害怕至极的模样,顾之曦不由的有些怜悯,这女儿他当初也是抱在怀里疼爱有加的,要不是……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烦躁,“够了,都退下,堂堂主母,岂能跟个犯妇一般被人押着,成何体统。”
    顾云杳听罢心中冷笑,犯妇?他顾之曦不就是变着法儿的诋毁许靖容吗?她要是跟犯妇似的,那作为结发夫妻的顾之曦可不就是犯人了。
    第20章 初探端倪
    许靖容此刻的心也是凉的,她以为,就算他们没了往日恩爱,可夫妻情分总还是有的,如今看来,竟是她痴心妄想。
    起身拉起地上的顾云杳,许靖容一反刚才的疯状,眼神凌厉的看着此刻大厅里的人,他们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不屑,或是不耐烦,这些她都一一记得,将来有一天,她的杳儿跪了谁,她就让那人重新跪回来。
    “杳儿的事我不会善罢甘休,顾之曦,我念着夫妻情分,希望你也不要太过分。”说完拉起顾云杳就走,完全不理会此刻一脸铁青的顾之曦和徐老夫人。
    待两人出了大门,顾云楼和顾云淆就站在门外,“咱们回去吧。”顾云楼没解释为什么刚才不进去,顾云杳也没问,因为她明白顾云楼的用心。
    而此刻大厅里,徐氏一拂袖子,把桌子上的茶盏尽数扫落在地,吓得几位姨娘都赶紧低头,“放肆,太放肆了,伤她女儿的人是我院子里的人,怎么,她还想怎么不善罢甘休?”
    徐老夫人的话没人回答,顾之曦如今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那东西要是拿不到手,别说许靖容只是顶撞老夫人,就是把这几位姨娘打了,他也不能怎么她。
    见老夫人面色越来越难看,顾之曦这才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上前一拜道,“母亲,靖容虽然有错,但念在她是爱女心切,还望母亲原谅她。”
    这是给徐氏台阶下,他母亲是个什么脾性,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知道,而且请许靖容回来这件事,老夫人也是同意的。
    果然,徐氏冷哼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俨然是这件事到此为止的意思,底下的姚氏就有点不乐见了。
    不过她还没说出话来,顾之曦已经一个冷冷的眼神看了过去,姚氏心中一惊,赶忙垂了首不敢再动心思。
    虽说这件事是老爷自己应允了的,但谁也没想到许靖容的反应会这么大,更没有想到,顾云杳竟是个硬性子,说什么要离开顾家。
    姚氏几乎要把手中的丝帕捏烂,这一对母子,倒是她小瞧了,尤其是顾云杳,她刚才那一番话,摆明了是说给老爷听的,可她如何算得准老爷那时候会到?
    徐氏起身离开了大厅,顾之曦也随后离开,只剩下几个姨娘和大房二房的人,所有都是面面相觑。
    大房二房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事,值得老三这般委曲求全,而几个顾之曦的姨娘则是好奇,许靖容和那三个乡下长大的孩子,为何一点也没有乡野之气,而且似乎都很难对付。
    而这边,枫院之内,许靖容一回来就急忙往自己的小厨房去,早先在家的时候,她就习惯了自己开灶,如今倒是也正好。
    顾云杳被两个哥哥看着重新躺回了床榻上,老老实实的盖好被子,等着许靖容亲自做了饭拿过来。
    看着脸色苍白的顾云杳,顾云楼忽然抿唇道,“小妹可怪哥哥?”他忽然这么说,顾云杳还没反应,顾云淆心里先疑惑了,小妹怪大哥?为何呀?
    顾云杳微微勾起唇角,“不怪,若换做是我,定然也那么做。”这下顾云淆更疑惑了,完全听不懂自家大哥和小妹,这是唱的哪一出。
    顾云楼点头,若不是如此,以母亲的性子,又怎么会对顾之曦这样的人,完全死心,而顾之曦的所作所为倒也不负所望,让母亲对他再无期待。
    “他不是个良人,配不上,大哥做的一点没错。”顾云杳叹息一声,殊不知从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口中说出这话,让顾云楼和顾云淆都诧异的很。
    察觉到两人的异样,顾云杳轻咳一声,“咳,嗯,那个,大哥,可有探听出他到底意欲何为?”岔开话题,顾云杳也不忘正事。
    十年不闻不问,突然之间就想起了这位发妻,她可不会认为顾之曦是功成名就,想弥补发妻这些年的分离之苦。
    且回来所感受的到一切,似乎人家没了许靖容这个发妻,过的更加逍遥自在了,那又是何必巴巴把人请回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云楼说出了顾云杳此刻心中所想,他眯了眯眼睛,那样子看在顾云杳眼中,赫然就是一只优雅的狐狸。
    真是没想到,重生后竟然有一个和自己这般相似的哥哥,顾云杳不由的有些兴奋,“大哥所言甚是,只是,娘的手中,有什么是值得顾之曦肖想的?”
    顾云淆一直沉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时候忽然皱眉说,“暗卫,外祖家的暗卫。”
    当年母亲出走,他和大哥都还算好,但妹妹尚且年幼,自然不知道当时已故的外祖父曾给了母亲一支暗卫,据说那暗卫里的人,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
    顾云楼点头,“嗯,应该是,当年走的时候,那支暗卫并没有随母亲离开。”而他也曾听许靖容提及过,要想号令那支暗卫,须得两支令符在手。
    听到此处,顾云杳已经知道顾之曦所图,她眉头轻挑,“他想要另外一半令符,这算盘倒是打的精。”
    许家的暗卫,在顾之曦手中多年,他却无法真正调动,怪不得着急忙慌的把人给接了回来,只是既然有求于人,顾之曦这态度,可不算好啊。
    许靖容端着餐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三个孩子都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尤其是床上的人儿,那一脸的苍白,却还是皱着眉,让她看了都心疼。
    “杳儿,可是伤口疼?”许靖容赶紧把手上的餐盘递给了大儿子,坐到床沿儿上关切的问。
    顾云杳摇头,但不敢很快,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若摇的猛了,却还是会头晕的,只是她这样看在许靖容眼里,却当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都怪娘没用,没能好好护住你,都怪娘。”许靖容说着眼圈都红了,这让顾云杳有些哭笑不得,从两个哥哥口中听说的许靖容,可不是这样的。
    顾云杳伸手握住许靖容的手,小手轻轻的抚着她的手背,“娘,你已经很好了,这次的事也怪我不小心,不过您可以放心,绝不会有下次。”否则她也愧对多活的那些年。
    第21章 许家暗卫
    顾云杳觉得,如许靖容和这两位哥哥的脾性,有些事不必要隐瞒,有问题也不必要拐弯抹角,于是,她一边接了许靖容熬的粥,一边很自然的问道,“娘,外祖父给你的暗卫,你能跟杳儿说说吗?”
    许靖容显然没料到女儿会忽然问这个问题,微微蹙眉,想了会儿才说,“其实娘也没见过暗卫的首领,当年要接手时,便出了那件事,所以,根本没来得及,娘就带着你们三个去了庄子上。”
    原来如此,顾云杳心下已经大致知道了如今的局势,她又问,“那暗卫可有令符或者规矩,比如谁拿着令符谁便是主人?”
    以往她的势力,就有这样的规矩,谁掌握了令符,那谁就是这势力的拥有者,或者两名主事与她一起出现也可以。
    许靖容点头,“有,有两枚令符,他手上的是明符,我的是暗符,两者合一,暗卫的全部势力才能调动。”
    她说完,忽然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
    顾云杳伸手把粥放到了案几上,伸手覆上许靖容的手,“娘也想到了是吗?他接我们回来,不是为了共享天伦,而是为了那支暗卫。”
    说到这里,顾云杳心里还有了别的猜的,顾之曦十年都没打暗卫暗符的注意,却在玉戎登基没几天突然找上许靖容,她是不是可以把这件事和玉戎也联系起来?
    许靖容神色愤然,心中已经把顾之曦和小人画上了等号,当年她到底是怎么猪油蒙了心,才会嫁给这样一个人。
    想到自己父亲和爷爷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许靖容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当年的许家人怕是早就看出顾之曦并非真心,只有她,一心以为那就是真情,还毅然嫁了过去。
    许靖容眼中有悔恨,只是看到三个孩子的时候,又觉得欣慰,不管怎么说,她的孩子们没有顾之曦的陋习,尤其是女儿,像是她许家的女儿,果断不娇气。
    “他要打暗卫的注意,恐怕呀打错算盘了,那枚暗符,可一直都在杳儿身上的。”许靖容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了。
    尤其是顾云杳,她张口结舌的指着自己问,“我?”
    许靖容点头,伸手把她鬓边的乱发抚了抚,“暗符是你出生前,你外祖父亲自送给我的,一同送来的还有明符,只是娘当年糊涂,还以为你外祖父的意思是让我给夫君。”
    她说到这里,脸上的后悔之色更重,顾云楼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才叹口气笑着继续说,“也罢,过去的都过去了,更何况咱们也不一定要不回来。”
    顾云杳点头,送出去的东西,谁说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她偏就要要回来,还要让顾之曦打落牙齿和血吞。
    许靖容伸手把挂在顾云杳脖颈上的链子拿了出来,上面有一只小小的兔子,样子可爱精巧,但却不是白玉,而是墨玉雕琢。
    顾云杳眼睛一眯,这便是暗符?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兔子挂饰,说到底就是做工精细巧妙了些而已,没承想,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