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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何凛面色一僵,何苒对顾烨寒芳心暗许,自己虽不情愿让妹妹撞入南墙,可她偏偏死性不改,自个一来王府便兴兴跟来。

    如今顾烨寒当着王妃的面直白下问,怕是已瞧出自家妹妹的情根暗种。何苒受伤地垂下眼眸,心拔凉拔凉地疼。姑娘家家面皮薄,顾烨寒话语虽是客气,却暗藏诘责,她耳根子羞红,咬着唇低头不语。

    顾烨寒此番行为不仅是让虞姝安心,更是为了去除不必要的麻烦。何凛是他想得到的人才,但除此之外,他并不想与他有所牵连。

    虞姝笔尖微停,偷摸着抬头看向这个小姑娘。见她一对丹凤眼似泣非泣,顿了顿,刚想开口顾烨寒的手掌已落在她的头上,压着她的小脑袋低下头:“专心点,本王待会儿要检查你的功课。”

    虞姝扁扁嘴,继续写着字帖。何凛尴尬地咳嗽一声:“王爷所言极是,家妹的确不该出现在王府中。”他内心忐忑,奉亲王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想攀上他这高枝,所以有意提醒自己。

    何苒的心重重一落,哥哥都不帮着自己说话,看来以后她真的不能再见到王爷。

    顾烨寒知何凛已懂他暗示,便不再多言转而论起公事。待二人说罢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何凛起身要走,顾烨寒唤住他:“何大人,本王还在等你的回答,还请何大人莫要忘记。”

    “自然。”何凛拱手回罢,携着何苒出了书房。

    “那小姑娘不会再来找本王,你可安心了些?”待左倾送走二人,顾烨寒低头轻声问道。虞姝抿抿唇,为难地开口:“可是那个小姐姐看上去似乎很难过?王爷,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王爷并非她一人所有,她今日行径是否逾越了?顾烨寒挑眉:“那本王去叫她回来,让她日日来陪伴本王?”虞姝闻言,拽住顾烨寒的衣角:“不要!”她几乎是下意识地。

    顾烨寒自是逗逗她,他低下眉,取过虞姝的字帖。这些日子她很是用功,进步很快。写的字不说有多好,却也看得端端正正,甚有几分模仿自己的韵味。

    “不错。”他真心赞扬。

    “谢王爷!”虞姝笑得喜悦,眉眼跟着嘴角弯了弯。顾烨寒推着轮椅坐到古琴跟前,道:“本王送你的古琴可有自己练习过?”

    “没有……”虞姝生怕被王爷训斥,回答得小声小气地。顾烨寒了然,他一直都未与虞姝找过先生指导,既然学识已有,琴棋书画自然也要跟上。别的嫡女千金都会的,他自然不会欠了虞姝。

    他骨节修长的五指在琴弦间掠过,虽不成调可弦音空明,丝丝入耳。

    “坐过来。”他唤虞姝。虞姝乖巧地端着圆凳坐在王爷跟前。顾烨寒给她讲解着韵律与曲节,从基础地开始,一步一步咬文嚼字教得仔细。王爷说过的话,虞姝只听一遍就牢记于心。顾烨寒见她学得快,开始抚琴,他奏的是一首简单的曲子,名为《一剪梅》。

    曲音悠扬,暗藏相思意。王爷手指似游龙,在弦间娴熟地轻拢慢挑,虞姝下意识地念出昨日在先生那儿学的小歌:“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顾烨寒的指间一滞:“你会?”

    “昨日先生教我时弹过这首曲子。”虞姝道。诗与歌是同宗,学诗亦是学歌。像虞姝这样思维活泼的,弹曲念诗更为妙学。顾烨寒勾唇一笑:“本王弹过,你来试试。”

    虞姝点点头,他又接着奏曲,王爷的音律自是常人无法触及的。每一音都似山涧落下的清泉,轻而易举地激荡心田。虞姝听得入戏,王爷的五官拢在窗棂泻入的日光下,凤眸流转,睫毛根根分明。他没有束发立冠,头发披散下似长墨,只在尾端系着青色缎带。他神色慵散,似山水间闲坐的仙人。

    他眉似远山,暗藏千山万水。眼如深墨,浅怀岁月悲欢。他奏曲的模样自成一画,被虞姝在眼中描摹着,偷偷藏入心田。

    何为相思,虞姝并不清楚。但她似乎懂得何为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在清扬的曲音下,她半阖着眼,困意似潮水袭来。昨日她翻来覆去并未睡个好觉,今日愁绪已解,她睡眼惺忪,忍不住将头抵上王爷的手臂。

    顾烨寒一曲落,虞姝已浅浅睡去。他暗自皱眉,这丫头不专心就罢了,竟然还敢睡觉。原想唤醒她,却听虞姝嘴里懦糯地唤:“王爷……”顾烨寒怔住,不声不响地拿过一旁的薄氅披在她的身上。

    “王爷……”

    左倾送茶入室,刚唤了一声却见顾烨寒指尖抵在薄唇,示意噤声。左倾颔首,闭着嘴退下。

    日暮西沉,虞姝被李嬷嬷接回了溪花院,她这一觉睡得沉,直到翌日清晨才醒来。院子里的晨露凝着晶莹,在暖阳照射下斑斓溢彩。

    “王妃,睡得可好?”李嬷嬷搀她起身,又给她梳洗。虞姝坐在梳妆镜前点点头,她手腕上的疤痕已经结痂,脚踝也褪了臃肿,额上的肿包更是消退,今日瞧去整体气色甚是不错。

    “王爷上朝去了么?”虞姝问。

    李嬷嬷回:“是啊,一大早就走了。”

    李嬷嬷给她梳了双螺,簪子流苏用的是白玉翠兰,简单大方。白昕正巧从廊前经过,见虞姝正梳妆打扮,温声一笑:“我可赶得巧了!前些日子做的衣裳今日送到了,王妃快些穿上瞧瞧。”她说罢,挑起帘子入了内室。虞姝伸开手,任凭她为自己穿上簇新的衣裙。

    衣衫是鹅黄色,襦裙是藕粉色,裙摆绣着精致的花鸟图。待整装完毕已是日上三竿,罗道已经在客室等待,虞姝不敢耽误时辰,用罢早膳就乖乖地听功课。

    罗道昨日讲的功课虞姝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甚至能说上几句自己的见解。罗道抚着碎须甚是满意地眯着眼,对虞姝又是欣赏又是惋惜。他欣赏的是她的聪慧,惋惜的是她是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