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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930节
    “新军无需摆在辽人面前,让辽人窥得虚实。而且放在克夷门,还能威慑大陷谷,同时呼应贺兰山口。”
    苏油见种锷如此明白,不由点头:“曲野河有二折,五原有二种,辽事无忧也。”
    “还有就是八郎是陛下亲卫出身,又是陛下亲自拨去学院培养,乃正牌的天子门生。”
    “他来掌握新军,其实不光是出于军事能力上的考虑,这同样也是为了你种家考虑,明白?”
    种谔点头,陛下对八郎的信任,绝对比长兄还高,苏油这话说得很清楚了,西军种家的未来,其实就在八郎身上。
    苏油又说到:“不过得麻烦五郎当回马夫,在五原多养些马,新军到时候乘筏子过来,可不是为了帮你防守的……”
    种锷心领神会:“兵出阴山,灭敌国门之外!”
    苏油笑了:“跟你说军事真是不累,以我大宋如今的国力,民心,士气,不应该再猥琐防御了,大可以强势出击,与大国争胜!”
    苏油在五原呆了三天,直到第三天,种谔大致恢复,与他一起巡营劳军,给战士发放冬装后,才返回兴州。
    筏子拆解,皮囊放气,组装车辆,拖回去,就比来时慢多了。
    抵达兴州,已经是十一月中旬,眼看这就该准备过年。
    元丰五年十一月,癸丑,三路都转运使苏油,给朝廷送上了年报。
    首先就是盘账,朝廷为了鼓励三路恢复,免了农税,丁税,为了支援三路,许开采金银作为皇宋银行库本,发行宝钞五百万贯,大大提振了三路的经济活力。
    其实是一千万贯,不过五百万贯被苏油用作一期大宗投资,没出现在三路市场上,被苏油打了埋伏。
    这些钱,除了一百五十万贯用于安置移民,灾民,大部分投入到了矿山、机械、商业。
    之所以没有全部投入农耕,是因为三路有其不同于内地的特殊性。
    地已经多得种不过来了,三路都转运司接收夏国的官田、梁氏和叛军将领的私田,已经高达十万顷。
    而三路在战争中丧失了不少的丁力,也导致夏国大量的私田空闲无法开垦。
    但是,西夏也是牲畜最便宜的地方。
    所以移民和灾民的安置,厢军的转业,三路转运司在土地上无需投入,只需要发给耕具种子耕牛即可,三十万人,所费一丁五贯,足以安家。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在陛下和朝廷的亲切关怀下,加上天公作美,即便是没有农丁两税的情况下,三路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绩。
    其中向内地输送青盐四十万石,牛二十万头,马十万匹。
    青盐斤二十五文,牛匹贯五,马匹两贯,获利百万贯以上。
    除之前五百万贯金银库本,后三月得金百五十万贯,银两百万贯。
    也就是说,朝廷支援三路的五百万贯,基本被三路产出追平,只略有缺口。
    这还没算上第一次兰交会的商税,和大量待发售的草场和田亩,以及资金尚未回龙的棉布和毛呢。
    明年,明年三路将会做好产出的准备,继续坚定施行朝廷免两税、丁授百亩的良策,继续坚决吸纳安置移民,继续致力于解决三路女多男少的人口不均衡问题。
    年报一点都不出彩,但是总算让朝廷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三路并没有成为朝廷的包袱嘛!
    光那十万匹马,比什么都值当了!些许缺口,不当事儿!
    蜀国公报给朝廷的都是所谓的“离岸价”,那些东西进入内地能值多少,还得另说。
    一匹马两贯,一头牛一贯五,相比内地,这价格明显低到没边儿了。
    王珪觉得将三路情况刊登到坻报上,可以宣传朝廷对蕃国的宽仁,是最大的政治正确,于是命令翰林院原文刊载。
    还是高太后一直在抓宗室产业,商务头脑比较发达,反应比朝臣和赵顼都快了一拍,在赵顼过来起居的时候问道:“苏明润这是将招揽广告都打到朝廷的坻报上边来了?女多男少,这叫什么词儿?招亲吗?!”
    赵顼这才反应过来,感觉有些头晕:“哎哟,糟了,邸报都已经发出去了!”
    高太后赶紧叫中官张士良将赵顼扶住:“哥儿病还才好,医官说了这病轻忽不得,举动宜轻,心神不得大喜大悲,平日里读读佛经道藏,调和下心绪也是好的。”
    赵顼摇头:“国家这么多事情,祖宗基业岂容轻忽。登基以来,不算新宋,我大宋也多了五十多个州郡,版图扩大了五分之一。”
    “今年朝会,又多出十几个外国来贡,其中拂菻、天方国、麻林地、狮子国都是第一次来,尤其麻林地,听说在万里之外的大西州。”
    “改制之后,事情也多了,也幸好日子选得不错,好歹多了几个月的那什么磨合期,就这样上个月下到江淮发运司的敕令,都用错了印玺。”
    “好些个机构都得调整,比如御史台、六察,到底归门下还是尚书,朝臣们还在议,哪里容些许清闲。”
    这些都是赵顼自找的,元丰改制极大的加强了皇权,但是同样的,需要皇帝决断的事情立刻多了不计其数。
    很多事情赵顼都不愿意放手,得亲力亲为,连续两场病,其实都是累的。
    高太后叹了口气:“终究是哥儿少了贤臣辅佐,要不……”
    想到后宫不可干政,又闭嘴不言。
    赵顼知道高太后的意思:“宁夏三路,换谁我都没法放心啊,曾孝宽朝廷准备调回来任户部尚书;舅舅升了使相,也要回京;明润那里,只会比我更难。”
    高太后说道:“西夏终究不比南唐,穷。好在明年不用再填了,不然国家都会给它拖垮。”
    赵顼笑道:“穷不穷,也得看在谁之下,当年夔州不穷?”
    “苏明润密折里边可是把三路夸上天了,说物产丰富就是不好运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汉人充实进去,另外兰州到秦州,灵州到渭州,兴州到绥德,九原到河东的大路要尽快修缮。”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两赋
    “他还说太祖的封桩钱,我的元丰库,本来不是给西夏准备的,所以现在只能算是借支,准备用几年的时间,重新给充实上。”
    “他倒是硬气。”高太后又好气又好笑:“三路春秋两税,丁税,都宽免了,哪里来钱充实?”
    赵顼说道:“这些虽然宽免了,但是商税还是在的,还有苏明润说三路金银坑冶颇多,明年丝路大兴,请朝廷准许三路铸造舶来钱,蕃商们刚开始,肯定是不认宝钞的。”
    高太后想了想:“还是麻烦……铜钱还好,金银的舶来钱,国中也有人在收藏。京中几家钞引行,甚至皇宋银行都在做兑换。”
    赵顼说道:“是,不过铸币是有赚的,尤其是金银币,国中一两的银币值一贯,其实重七分;一两的金币值十贯,其实也是七分。”
    “化金银为币,其实国家白捡了三分的利润。而且这三分的利润,是愿意囤积金银币的中外商贾抢着送的。”
    “不过这里边的门道太多,什么货币保有量,流通量,这方面娘娘比儿子还精通,儿子就不献丑了。”
    高太后就手扶脑门满脸愁容:“哥儿去吧,说起这个,年关将至,可不又得头痛了……”
    ……
    苏油其实根本不如赵顼想的那么难,赵顼难,是因为他喜欢抓权,而苏油不难,是因为他喜欢放权。
    曾孝宽是干臣,可惜要走了,苏油夹袋里边能够胜任一路转运的大员其实不少,比如苏元贞,唐瞻,刘嗣,都是一时俊彦。
    赵顼最后任命的,却是曾布。
    曾布的履历是没有问题的,王安石下台后被发配到苏油手下,湿法炼铜搞得风生水起,积功复龙图阁学士,之后知过秦、陈、蔡三州。
    不过因为有前科,所以耽误了好些年,如今朝廷新开三路,正需要用人之际,还戴了个懂矿冶的帽子,些许履历上的瑕疵,也就无需计较了。
    河南路的核心是九原,曾孝宽在九原搞马政成效非凡,在九原人户里边推行保马法,压根都不用强迫,一户最少都是五马,豪强们甚至能养到数百。
    没办法,要运盐运煤啊。
    曾布也没有急着上任,多跑了六百里,到兴州来先拜见苏油。
    见到苏油是在兴州城西边的顺州城,苏油和李舜举正在指导西昆玉工们加工玉器和贺兰石。
    有了最新式的加工机械,西昆玉工们的手艺又上了一个台阶,已经不亚于真实历史上的痕都斯坦玉雕了。
    不过工艺精湛归精湛,但是要玉工们学会东方审美还任重道远。
    最后苏油拍板,玉器就照你们西域的来,咱们也别折腾了,砚台全部做素的,然后将紫底刨下去一层,让绿色的筋眼高出一点点来,以天然纹理取胜。
    再利用西昆的手艺,给每个砚台做一个严丝合缝的盖子,齐活!
    别说,这样搞出来的东西,还真具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曾布进门的时候,正听见苏油捧着一个砚台,对李舜举说道:“李公你就别强求了,你让竹子都没见过的人弄岁寒三友,你自己觉得合理吗?就这样,抓紧时间送出去,还赶得及年前抵达汴京。”
    说完又举起一个薄到透光的玉碗:“你看其实人家工艺是没话说的,这套番石榴缠枝莲纹的玉碗,你挑得出毛病来?”
    李舜举也点头:“那行,那就用羔羊皮盛放起来,今日发走。”
    曾布笑着插嘴道:“这是三路给宫中准备的贺礼?羔羊皮可用不得。”
    两人转过头来,苏油有些惊讶:“曾子宣!你怎么来了?”
    曾布笑道:“三路都转运司,正是下官的直管,怎能不来拜会上峰。宫使,国公,久违了。”
    苏油对李舜举说道:“李公你看,所以仕途太急也不是好事儿,迟早都得还回去兜上两圈。”
    曾布一下子好尴尬:“国公,我们可不可以不这样聊天?”
    李舜举呵呵笑:“明润便是如此,子宣休要计较。刚刚你说用不得羔羊皮,却是何典故?”
    曾布说道:“太后违和,宫里选进羊乳蒸羊羔,太后看了单子后将之划去,说是天伦未叙,便成碗中菜肴,实在是大伤天和,吃了对病情不会有帮助。”
    李舜举顿时感动坏了:“太后慈悯之心,实乃天下之福,若非曾运使提醒,差点就出了岔子。”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儿,在曾布心里,给宫中送玉器,李舜举上心没问题,苏油这么上心都是不应该。
    好在今天两人就是来验收成品的,很快就完了事儿。
    贺兰砚其实相当精美了,紫底绿筋黄铜镂雕的盖子。
    紫色可是官场上最高阶的颜色,相当受追捧。
    料子在库房里堆放了很多,将最好的砚台打包之后,看着剩下的那一些,苏油对曾布说道:“你倒是会挑日子来,那就选一块吧。”
    曾布早就想伸手了,听闻此话再不客气,挑了个中号偏大的,这才问道:“这什么砚台?”
    苏油说道:“这是在贺兰山发现的一种石头,现在没有价格,只有工钱,所以还送得起,要不你再拿两块?”
    曾布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多谢国公。”
    三人走出工坊,苏油对曾布问道:“听闻你治下出了桩情杀案,你给铺排成了组曲?”
    曾布点头:“是我治下以前的一桩奇案,曾经有个偏将叫冯燕,本是河北豪侠,避仇来了东郡。因将略精通,武艺高强,被元靖公留在军中效力,颇得宠爱。”
    “冯燕曾经喜欢一位女子,两人曾情深款款,私订终身。后来冯燕外出避祸之后,这女子流落风尘,为冯燕仇家所得。”
    “却也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仇家携女子商贾于东郡,正与冯燕相遇。”
    “两人旧情复燃,不过未及于私。一夕仇家酒醉,女子召冯燕至床前,给了他一柄刀子,让他杀掉仇人,一起远走高飞。”
    “冯燕认为女子能负心于仇家,必然也会对自己无情,觉得女子变了,辜负自己心头美好印象,于是挥手将女子杀了。”
    “官府找不到凶手,便将冯燕仇家当做凶手,屈打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