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武传文好像没有听到张国强的话一样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精神有些涣散的状态，他不停地喃喃自语：“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

    张国强对着端木瑾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不是刺激大发了，刺激疯了吧。

    端木瑾微微一笑说：“虽然不是你杀的，你却做了隐藏消息和消除痕迹的帮凶的工作，到了今天，她已经变做了厉鬼重新回来了，你还不说出是谁害了她吗？”

    “变成厉鬼？对，已经变成厉鬼了，好啊，好啊，活着的时候没有能力反抗，就那么凄惨的死去，死了死了，终于，终于要报仇了，是吗……”武传文嗬嗬地笑了起来，再不见平静的神色，苍白的脸庞微微地扭曲着，一双眼睛却瞪得很大，闪烁着有些疯狂的光芒：“我终于，帮你报了仇，也不枉……”

    “武校长，活着的时候没有珍惜，一心都想的是自己的前途，死了用一个反向的风水喷泉，又有什么用呢？”张国强感慨道。

    “你知道什么！”武传文突然恶狠狠地说道，双目都发了红，他等着张国强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一定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靠女人吃饭的家伙，靠女人上位的，可是，你们懂什么！我真的就是寒窗苦读出来的，你知道我的家乡吗，那么贫穷那么落后的一个小村子，连电都经常停，我上学的学费都是一家家借出来的，差一点，我就上不了学了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一个满腔热血的孩子被打入冰冷现实的痛苦吗！好不容易通过高考，来到大城市，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东西，那么多那么多的高楼、汽车和很多金钱才能享受的东西……而我，就是那个穷小子，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穷小子……”

    也不管张国强和端木瑾是怎么想的，他兀自沉浸在自己自卑的往事中。

    穷小子，飞出了穷村子，不是凤凰，而是落毛的鸡在一堆有着五颜六色羽毛的凤凰之中，那种自卑，天天地就像刻在他的脑门上一样，是深入到骨子里的屈辱。

    他也逐渐认识到，不是他有能力，有才，这个世界就一定会回报给他成功，相反的是，像他这种没权没势没钱的穷小子，基本上是不会成功的。

    他比所有人都刻苦，比所有人都努力，可是最后毕业的时候，家里有钱的不需要找工作，有关系的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好工作，只有他，一介布衣，浑身上下都是贫穷的标签，只能找到一个平均水平以下工资的工作，他算了算，他大概需要几百年不吃不喝才有可能在这个城市买上房子。

    人生似乎陷入绝望，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被教育局局长的千金看上了，那时候，还是副局长的女儿，可副局长的女儿那也是千金小姐啊，对于他这种小人物来说那是从来只能仰望的人物。

    他以为他的好运来了，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哪里有他想要实现的梦想重要，他真是走运了！

    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俗话说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这一穷二白的穷小子相当于入赘富门，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过了最初那点新鲜劲，千金小姐对他是呼来喝去，好像对待一个佣人，还有他那个小舅子，不务正业，不学无术，却可以随意对他取笑，戏弄。

    他恨他们，可是，他却离不开他们。

    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他毕竟是个女婿，虽然情感上受虐待，可教育局局长家是要面子的，所以他还没有下台，而且在事业成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如果不是他的妻子一家，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有此成就。

    只是婚姻生活，真的没办法去想了，那个女人，不仅对他呼来喝去，后来还干脆出轨了，男方是他老婆的私人健身教练，练着练着两个人就练到了床上去了。

    等他发现的时候，气得当场咆哮，他老婆一点都不在乎，一脚将他踢到在地，冷冷地说：“窝囊废，这些年要不是我们家你能当上校长？我呸！还想要这种出门有车，三餐不愁的生活就给我闭嘴，你一切都是靠的我，别以为自己真是瓣大头蒜了！你就是个窝囊废，窝囊废！”

    他老婆的话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窝囊废。他戴着绿帽子也不敢跟自己的老婆离婚，还要经常遭受家暴，以致于他经常要为自己脸上的伤口找理由，或者躲在家里逃避众人的眼光。

    也许大家都猜到他过的不好了，却没有想到他过得是那么地不堪。

    只有她，是了解他的，是跟他的心紧紧靠在一起的。可是他们也只敢偷偷地在学校里见一见，拉着彼此的手，互诉衷情。

    那是一个刚刚毕业到他们学校的老师，教的是初二的英语，本来他们之间不会有交集的，可是，就像端木瑾说的，她崇拜他，他也渐渐被她吸引。

    他一直特别小心，妻子也忙于跟自己的情人约会，他和她一直没有露出端倪来，可是最后毁了这一切的，不是因为东窗事发，而是一个偶然。

    这个偶然，毁掉的，还有那个女孩的命，年轻的，花朵一样的性命。

    所有的美好，最后，都化作了一具焦黑的尸骨，而他，只是在最初的震惊后，忍，漠视，就为了他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人性啊！

    想到这里，武传文苍白地笑了笑说：“你们也许不能理解，我对于这些身外之物看得有多重，所以，不是我杀的她，可是，却因为我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默许，也算，我杀的她了……”

    “牵涉到这件事里面的都有谁？自杀的孩子，又是不是被牵扯的无辜？”张国强问道。

    武传文还是笑，苍白的脸色上带着一种悲凉：“没有谁是无辜的，没有谁是无辜的……包括我……当我从朋友那里知道风水喷泉如果那样做会整个颠倒效果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她，也会来找我的，没有谁，是无辜的……”

    说着说着，武传文突然跳了起来，向着墙壁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