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宝家前院堂屋内,一堂严肃。
几个胡大宝的叔叔伯伯,还有庄子上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爷,当然,赖村长此刻也位列其中,关于胡大宝家的这桩邪乎事,似乎已经到了非同小可的地步。若非小伙计崔武被鬼邪纠缠一事出现,大伙儿原本还以为胡小宝真是自己不小心被砸死的,现在小伙计崔武就在内屋的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师父和庄上的老太爷坐在中堂下面的上座,两边是胡大宝和几个叔叔伯伯,我坐在赖村长的边上,只有听的份儿,这里面无论讨论什么,似乎都没有我插嘴的余地。
几个老人儿说了一会儿闲话,继而步入正题。
率先开口的,是庄上的老太爷,面色凝重的呢喃道:“按理说,大宝家一向都是本本分分的买卖人,也没有招惹过什么是非。怎么会惹了这么个难缠的主儿?刚才李道长也说了,这个恶鬼与大宝家有着很深的缘分,但,但也不知道那恶鬼是什么来历,我们是否认得?一时间,还真是让人难以拿主意。”
师父闻言,淡淡的开口说道:“我这两天与那恶鬼打了几个照面,但是我刚要用秘法收服他时,却突然被胡大宝家的宅气所阻挡,宅气是一宅之气,也是房宅下面压着的地气。此气代表着一家人的家运旺衰,只会庇佑家宅中的人,或者与家族之中的人有着至亲关系的人,若非如此,那宅气绝不可能突然出现,遮住了那只恶鬼,让我不得其法,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
“李道长的意思是?”老太爷先是看了看胡大宝,随即又和胡大宝的几个叔叔伯伯相视一眼,继而试探着问道:“莫不是李道长怀疑大宝家之前有亲人过世?而去还变成了恶鬼?”
“这不可能!”
胡大宝顿时出言反驳,并言辞决绝的说:“自打我记事起,到如今,我家几十年里从来没有凶死过人,当然,除了前几天刚死的弟弟小宝。可小宝都是那磨房里面的恶鬼所害,总不会是他自己害自己吧?所以,我觉得李道长的说法不对,也站不住脚,我家怎么可能凶死过人……”
听到胡大宝的话,他的几个叔叔伯伯尽皆点头确认,几十年来,家里一直太平无事,而且一家子都老实本分的做生意,也或者务农,但不管怎么说,没有人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更没有像胡小宝那样凶死的例子。可若说是家族里面的人,那这庄子上沾亲带故的,好像最近几十年里,也确实没有这样的人,现在胡大宝家算得上至亲的,也就是眼跟前这几位叔叔伯伯了。
再往远了说,就更加不可能。
“大宝,你爹胡老十也才死了一个多月,总不会是你爹他……”
“赖村长!你可不能信口胡说!我爹生前老实本分,大伙儿都知道他是个老好人,你怎么能污蔑我爹变成了恶鬼呢?”胡大宝一听赖村长的话,顿时火了,气冲冲的站起身,大声的反驳起来。
“我我,我也只是随便这么一说,你激动个什么劲?”赖村长自讨个没趣,扭头苦着脸看了看我,我立时耸了耸肩,谁让你多嘴了。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胡大宝的叔叔伯伯,如果说胡大宝的老爹变成了恶鬼,那这话简直就是打胡大宝的脸,他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怎能受得了这种侮辱。赖村长尴尬的闭上嘴,继而低声向我嘀咕了一句:“我就不该多嘴那么一说,他还来劲了!”
“你说人家亲爹变成了恶鬼,人家能不急嘛?”我低声回应了一句,却是忍不住想笑,赖村长虽然会办事,却不会说话,有时候说话太直溜,反而容易得罪人。
“那恶鬼已然成了气候,胡大宝的老爹刚死一个多月,而且并非是凶死,乃是寿终正寝。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变成恶鬼的,纵然是机缘造化,至少也是一两百年的事情了。”师父摇了摇头,否定了赖村长的狗屁猜测。
胡大宝当即接着话茬子说道:“我就说嘛!我爹怎么可能变成恶鬼?可,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那恶鬼和我家有什么瓜葛呢?我还真就纳闷了!”说着,胡大宝扭头看了看他的叔叔伯伯,只见他的叔叔伯伯们也都摇头叹息,似乎谁也说不上来个所以然。现在那恶鬼受胡大宝的家运庇佑,师父根本收拾不了它,而且,它藏在什么地方,也不得而知。
“如果搞不清楚那恶鬼的来历,便无法找到那恶鬼的藏身之处,只有找到那恶鬼的所在,才能将其铲除!”师父皱了皱眉头,转而又说道:“只是,每当我要除它时,它便隐形遁踪,虽在磨房之中为祸,但又好像不存在磨房之中,这种鬼,实在是少见。而且,它既已成了气候,灵智自是开了不少,能够算定我要对付它,便及时的躲藏起来,要寻找它,实在是不太容易!”
这个时候,一直喝着茶水,却并未开口的老太爷,倒是莫名的想到了什么:“经你们这么一闹腾,我好像想到了点陈年往事……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大宝的爷爷辈儿的事情,就连大宝的这些叔叔伯伯,恐怕也不清楚。得亏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不然,这件事你就是问破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记得那会儿,我还是个小孩子,年龄不过是五六岁。”
“哦?老太爷,你想到了什么?我爷爷?我爷爷那辈儿,好像也没什么人凶死啊!”胡大宝错愕的看了看他的叔叔伯伯,他的叔叔伯伯也都错愕的张了张嘴,尽皆盯着老太爷发呆。
老太爷撇了撇嘴,扫了胡大宝一眼:“你小子那会儿还没出世,就连你爹那会儿还是个黄豆芽呢,你就更不知道个屁了。这件事说起来,还要从你太爷爷太奶奶那一代开始说,因为事情就是发生在他们那一代。那会儿还是清朝统治,按理说你祖上的日子过得还不算差,家里做的是贩马的营生,尤其是你太爷爷,那可真是一位神人,年纪轻轻的,便已经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由于你太爷爷常年在外奔走,只能时不时的回家住个几天,给家里置办点家用啥的。所以你太奶奶生了娃,只能自己带。”
胡大宝闻言,苦笑着点头:“听我老爹讲起过,也确实是这样,我太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而我太奶奶也是个贤惠的女人。其后,我爷爷的其他两个兄弟,也都继承了我太爷爷的本事,都是做生意的料,不然我家到我这一辈儿,恐怕早就过穷了,呵呵!”
“你说你爷爷有几个兄弟?”老太爷眯起双眼,似乎有意考问胡大宝。
胡大宝立时回应:“加上我爷爷,他们一共是三兄弟啊!老太爷,怎么了?这事儿您老还会不知道吗?”
“错了!”
哪知老太爷直截了当的打断了胡大宝的话,摇头轻叹一声:“其实加上你爷爷,一共有四个兄弟才对,只不过,你所知道的,只有三个。这件事,恐怕也只有你爷爷才知道,就连你那死去的老爹,想必都不知道呢。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提起来难免让人伤心,所以那个事儿出来以后,你家里人几乎都没再提起过,所以到了你这辈儿,啥也不知道。”
“额!老太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说我爷爷一共是四个兄弟呢?那还有一个哪去了?”胡大宝错愕的追问。
“少的那个,你应该喊小爷的。”老太爷随即又指着胡大宝的叔叔伯伯说:“你们应该喊小叔的,只可惜,他刚出生没多久,就死了!你太爷爷那会儿,常年在山里山外跑,而你太奶奶更是带着三个娃过日子,最后又生了一个,就是你的小爷。现在你家的后院,在当年就是你太爷爷太奶奶住的老屋,只不过后来翻修了几次,恐怕你们家的人也早就不记得了。曾经那老屋的院子里,有一口井,在那口井的边上,是你太爷爷养马的马棚,你太爷爷就是用那井里面的水,拌草料喂马。有时你太爷爷出远门,家里还要喂马,那就是你太奶奶的事情了。”
老太爷说累了,喝了口茶水,才缓了缓神,接着说:“那会儿,我比你爷爷还小两岁,就住在离你家不远的地方,经常到你家和你爷爷玩耍。每次都看到你太奶奶又是带娃又是喂牲口,很是辛苦。而且,她经常坐在井沿上哄孩子,这样既不耽误带孩子,也不耽误照看马匹。只是,有一天你们家来了个乞丐讨饭!”
“讨饭的乞丐?然后呢?”胡大宝和他的叔叔伯伯尽皆张大了嘴巴,像是听别人家的事情一样专心的听着老太爷往下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