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薛青的话,秦楠顿时抬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薛青,好奇的问道:“学长,西南那边这么乱么?你还去打仗了?”
坐在秦楠旁边的陈墨闻言,心中不禁有些烦闷。
薛青拿这个来泡妞,但是打仗对陈墨而言,却是最厌烦的事情。
他本想掏出根烟来抽,却发现口袋里的烟早抽完了,不由苦闷地坐在那里,继续听薛青深沉的演说。
薛青根本懒得理会陈墨的不耐表情,叹了口气,经历不少风霜的年轻面庞上有着与他年岁不相符的成熟:“是啊,打仗。因为本来就有些武功底子,训练得出色,直接被调进了西南那边的野战营。”
“放简单点说,就是特种兵,专门从事特种作战。天天就蹲在西南边境上,不是和那些自私贩毒的毒枭打,就是因为一些纠纷。”
“现在想起来,我能活着坐在这里,没缺胳膊少腿真是万幸。楠楠你知道么,有一次在一个峡谷里跟安南那边的毒枭对上了,那些的毒枭可是不是几个毛贼,而是拥有恐怖的势力甚至全副武装的军队,而且那一次,他们密谋已久了,我们得到消息之后,就仓促的上了战场。”
“当时我们连队就十七、八个人,对方少说百来个敌人,那些毒枭全都狠辣无比,一个个都根本不要命一般,甚至还带了火箭炮!可我们就靠着自己身上的装备硬抗!”
“我们整个特战小队,虽然各个实力不俗,但经不住他们人多火力强,所以一直被压着打,甚至有两个战友直接牺牲了!”
“当时我们连长一急,直接就抱着烈性炸药包悄悄潜伏了过去,乘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将炸药包直接扔到了他们火箭炮那里,顿时引起了连锁爆照,一下子让他们死伤惨重!”
薛青讲的很是投入,让秦楠也仿佛身临其境,为当时的紧迫情形感到有几分急切,不禁追问道:“那你们连长他没被发现么?后来怎么样了?”
薛青脸上满是痛苦:“怎么会不被发现,我们连长直接被毒枭给扫射成了马蜂窝,连骨头都被打烂了!连长他,牺牲了!”
“什么?他竟然死的这么惨?难道好人没好报吗?”秦楠不禁愣住了。
“是很惨,不过军人就是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死的其所!”薛青豪爽地咧嘴道:“楠楠你不知道,那时候我们整个连队都疯了,看连长一死,眼睛全都红了,趁着他们还没从爆炸的余波当中回过神来,全都不要命的对他们冲了过去,与他们展开了肉搏!!”
“我记得那时候我耳朵根都有子弹飞过,觉得火辣辣的疼,我身边的两个战友眼睁睁的我就看他们倒了,死前还扣着机枪扳机不放呢,有个人直接被打爆了眼,那死状我至今做梦都还会梦到。”
薛青仿佛也受到那一场面的激情感染,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为你们的连长报仇了?”
“报了,那场小战斗我们打了三个小时,最后走出林子的只有我和另一个战友,其他人都死了,敌人也都死了。”薛青长长地出了口气,无比沉重地道:“当时我们根本已经不在乎什么生死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给我们连长报仇,流血断头的,那都忘了一干二净,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真叫人难忘,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薛青的嗓音低沉沙哑,仿佛已经陷入了那段酣畅淋漓,流淌着鲜血的回忆里。
听完薛青的话,秦楠的眼中满是激动崇拜,还有一抹深深的担忧,她是在替哥哥担忧,秦兵也是军人,他是不是也面临着这样的危险?
“你说够了没有?你他吗能不能别放屁?”突然,一直闷声不响的陈墨抬起头,目光冷厉地看着薛青。
“你说什么?”薛青双目如炬,几分不悦地问。
秦楠刚刚还沉浸在那片让她向往与敬佩的画面中,陈墨突然粗俗的话语让她也很不高兴,责问道:“陈墨,你怎么这样,干嘛这种语气跟学长说话?”
陈墨冷冷一笑道:“为什么这样说话?因为你这个学长是在放屁!”
“陈先生,就算你和秦楠是同事,我也不能容忍你这样玷污我们军人的荣耀!你必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军人?你配得上这两个字吗?”陈墨冷冷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秦楠站起身来,大喊道:“陈墨你站住!把话说完!我不允许你对学长这么没礼貌,更不允许你侮辱军人!”
陈墨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看了秦楠一眼,可就是这么一眼,让秦楠感到骨子里的发凉。
她从来没见过陈墨露出过这样的眼神,苍凉,悲伤,绝望,空洞,灰暗,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洞穴,那样的让人心神憔悴
秦楠呆住了。
薛青却是没注意到,此刻他也已经站起身来,挺起那雄壮的胸膛,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墨。
而餐厅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个个好奇的看了过来。
陈墨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
那复杂的目光也随之散去,剩下的是饱含戏弄的神色,对着一副盛气凛然模样的薛青,陈墨缓缓说道:“薛青是吧,请容许我实话实说,你的那些所谓的热血战场生涯故事,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你编的故事罢了。”
“你说什么?”薛青的眼里已经冒出了火光。
陈墨浑然不惧,一字一顿的道:“我说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战场,你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战场。”
“难道陈先生见过?”薛青不屑地道。
陈墨深吸一口气,语调波澜不惊地叙说道:“到处是黄土,到处是泥沙,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战火硝烟,你的全身上下,除了血就是汗,没有水,没有食物。你的身边躺下的没有一个完整的人,不是手脚,就是头颅,内脏。你根本分不清她们是你的战友,还是你的敌人。你的耳朵除了迫击炮火炮爆炸声,子弹声根本已经轻得放个屁一样。”
“如果你稍微冒一冒头,没准就有颗榴弹刚好砸你头上,你就算是原地不动,也会有炮弹打到你的壕沟里,上一秒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就会缺少条腿,没一只胳膊,甚至怎么死你都不知道。”
“当你看见对面出现任何活的东西,不论是什么,你第一反应就是开枪,管他是平民!敌军!还是自己人!去他吗的人道主义!去他吗的战场不伤平民!只要站你对面的,那就得死!”
“等你看到和你朝夕相处的战友在你身边倒下,看到你的长官和好兄弟被敌人的炮火炸地粉身碎骨,你根本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没有任何感觉,你的情感只有一个!那就是死的幸好不是我!!”
“当你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生死都已经成了难以把握的瞬间,谁他吗的还有闲工夫管别人死活!报仇?那都是傻子才干的事!打不过就逃!打得过也要让自己活着先!人活着,什么都能有,人死了,什么都他吗是废话!”
说到最后,陈墨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番话来,铮铮的语气不仅让秦楠动容地说不出话来,就连刚刚还满是汹涌气焰的薛青也不知为何,背脊发凉
那是怎么样的修罗场,那是怎么样的人间地狱?!
“只有泯灭人性的,才是战场,你所说的那些屁话,都是电影里放给小学生看的。”陈墨说完,拉着秦楠大步离开。
直到走了很远,秦楠才回过神来,她停下脚步,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陈墨:“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知道战场的场景?你上过战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甘愿做一个保安或者保镖?”
陈墨没有回答,扫了一眼周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卖部,于是进去买了一包烟,这才重新回来。
点燃一根烟,陈墨深深吸了几口,这才嘶哑着声音说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