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做一下类比，就相当于一个机械工程专家如果穿越回了远古时代，那他一身的技能就毫无用处，生存几率肯定小于身强体健的野人；而如果一个擅长打猎的古代猎人来到现代社会，那他的一身本事也很难找到用武之地。”

    “所以说人类本身的能力是没有什么鸡肋不鸡肋的说法的……最关键的一点是，能否很好地适应当前的环境。”

    “也不要觉得超能者就一定要比普通人更适合生存……单单就非正常死亡率而言，超能者要远远高于普通人，嘛……或许这就是成为超能者的代价吧。”到了最后，林博士还不忘了调侃一番。

    “在现代社会，强大者更容易直面危险，反而弱小者的生存几率会更高一些……唔。”严修泽沉吟道：“你这种说法倒是挺有意思的，我以前倒是从未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话还没说完呢。”林博士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有话说：“如果事情真的就像你说的那么简单，那岂不是越强就越危险？毕竟天塌了，得个子最高的那个人顶上去啊。”

    “既然如此，那么我如此费尽心思地研制‘超能进化药剂’，帮助超能者进行二次觉醒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他们面临更大的危险，去排队送死么？”

    “是啊，按照你这个理论的话……”严修泽奇怪道：“好像确实是越强越危险，不过这危险感觉倒有点儿自己主动去找的感觉。”

    “那是因为，我认为环境的自然选择是有极限的。”林博士解释道。

    “极限？”

    “没错，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白天五十度、夜晚零下五十度……昼夜温差相隔一百度的星球是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吧？”

    “这不是废话么？”严修泽吐槽道：“别说普通人类了，就是超能者也不适宜居住在这种星球吧？”

    “理论上来讲，拥有超能体魄的超能者环境适应能力很强，如果配备一些简单的设备，也是可以在这种星球存活很长时间的……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林博士慢悠悠地说道：“实际上他们会生存地相当难受。”

    “可你就不同了……我最初遇到你的时候，你的身体素质便远超一般的超能者，加上二次觉醒后……超能体魄进一步增强，你的环境适应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林博士笑道：“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不动用任何辅助设备，你也能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之下好好地生存下去。”

    “而这就是自然选择的一个极限。”

    “只要你的身体素质不断提高，环境适应能力不断增强，那么终有一天，能够在太阳上生存也不是不可能啊！”

    “而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不断逼近这个自然选择的极限值，终有一天，会有人类能够强大到适应一切，永久地生存下去！”林博士眼神中有着一丝憧憬。

    “当然，这也不是唯一的一个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严修泽问道。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林博士反问道：“如果能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放弃成为超能者，老老实实地当一辈子普通人吗？”

    “这……当然不会！”这一次严修泽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直截了当地摇头道：“在见识到了超能世界的精彩之后，再让我做回普通人，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我猜到了你肯定会是这个答案，但问题是……为什么呢？”

    “明明在成为超能者之后，会遇到远超于普通人时的危险，明明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就没能死里逃生…”林博士说道：“修泽，据我观察，你应该不是一个极富冒险精神、喜欢动荡生活的人吧？”

    “当然不是，相比于在外面打生打死，我更希望能够以一种相对悠闲的心态平静生活。”严修泽无奈道。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执着于超能者呢？林博士问道：“是权势？”

    “不是。”严修泽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权力欲望很强的人，虽说也建立了一个较为松散的超能者组织，但基本上也就是个甩手掌柜，决策管理之类的工作都不是我担任的。”

    “那是金钱？”

    严修泽偏了偏头，皱眉道：“也不算是吧……虽然我成为超能者之后，确实是不缺钱了……但还真的没怎么主动花过这些钱。”

    “一日三餐基本也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也没买过别墅豪车奢侈品什么的……现在看来，我有那么多钱好像也没什么用。”

    “那……总不能是因为世人的尊敬吧？”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严修泽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说在我成为超能者最开始的那段时间，还能勉强算是个正统的超能英雄，到了中期之后英雄人设基本就崩地差不多了……”

    “相比于世人的评价，我自己的内心世界可能还更加重要一些。”

    “至于民众究竟是把我想象成一个超能英雄、还是超能罪犯……或者说一个亦正亦邪的疯子。”

    “我个人是不怎么在乎的。”

    林博士听到此处，忽然笑了笑：“你看啊，权势、金钱、名声……这些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你统统都弃之如敝屣，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成为超能者，最终追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话倒是把严修泽问住了，他愣了很久，似乎思考了很多东西，方才缓缓道：“我想……”

    “是为了‘自由’吧。”

    “我小时候家教很严，吃什么、穿什么……这些倒不用提了，就连用零花钱买了什么东西，每天都是要如数报备的。”严修泽陷入了某些回忆之中，缓缓道：“那时候父母可真是什么都管，这股重压常常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因此渐渐地，也就变得自闭起来了。”

    “后来我爸妈出意外啦，我伤心是固然伤心的……可说句不怎么政治正确的话，当时的心里未免没有‘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感觉。”

    “我的运气算是很好了，虽说父母早亡，但之前家境就十分殷实，也没什么债务，靠着家里的存款……我都能顺顺利利、悠哉游哉地混到大学毕业。”

    “丧失至亲的那段痛苦的日子挺过来之后，心情好转了不少……我原本以为之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日子了。”严修泽说到此处，忽地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可没了父母的管教……”

    “我却还是觉得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