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杭山的路上，陈黄龙倒是发现了几波警察，不过现在他们所有人面孔已经改变，千面神君的千幻法门，岂是这些小警察就能识破的？

    有惊无险到了杭山市普陀山，一切皆安好。

    杭山的风景已经够美了，西湖、白堤、断桥都是有名的胜迹。

    普陀山的风景更美。

    不但美，而且在山上还散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安静祥和意味。

    小岛四面环海，正是别名南海的普陀海，上了岛，上面的寺庙并非一座，这就与老龙所言的，一个老和尚对他讲的普陀山如何如何，有了出入，至少寻找起来的时候，并不太容易。

    小岛上到处都是白浪环绕，渔帆竞发，青峰翠峦、银涛金沙，生机勃勃，看着让人就心生欢喜。

    尤其是小女孩阿萝，似乎是到了自己家一样开心，一忽儿带着小吼在沙滩上跑，一会儿招呼陈黄龙给他拍照。

    给阿萝照的照片背景上，是大片连绵不断，蜿蜒在群山峻岭之间的精舍古刹，掩映在树木丰茂，古樟遍野的丛莽山林中。

    这些林立众多的寺院共用一个山门，是三开门的结构，在中间的小门上面，写着“普陀圣境”四个大字。

    回望山下，风景更是宜人，山石林木、寺塔崖刻，各成奇趣，相得益彰。

    整个大山上，到处都是梵唱、涛声、钟磬、木鱼之声，四面可见香烟缭绕弥散空中。

    即便是到了山上了，小丫头还在睡。

    此刻山上游人如织，如过江之鲫，走走停停，也有挑着满担子矿泉水、面包、方便面的人来回走着。

    陈黄龙打了电话，知道庄雅看中了普陀山的十二盛景，想要在这儿挂个单，吃素念经几日。顺便把山上的十二美景全部都看遍。

    陈黄龙自然知道，庄雅挂单是假，把这些盛景全部都看遍是真，不过，想着庄雅跟上自己后，就一直担惊受怕，其他的几个女孩子也没有谁过过几天好日子，无不是在精神紧张中数着日子过的，也就人有他们任性一次。

    只是，陈黄龙心说，你修真修的是道术，这儿是菩萨道场，你别说是吃素念经了，就是舍身到这儿也完全无用。

    但是陈黄龙哪敢把这些都说出来啊，只能非常赞同的把庄雅夸了个遍，都能想象着庄雅在电话那头，可是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笑了笑，陈黄龙看着开心的小阿萝在身边跑来跑去，也不阻拦，这么大的山，还能丢了吗？

    一路上，陈黄龙给小阿萝买了糖葫芦，风葫芦，小泥人，糖人，棉花糖，好吃的老婆饼，可把小阿萝高兴坏了，陈黄龙也十分开心，就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自己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就没有一个大哥哥突然出现，带着自己买各种好东西。

    自己没有得到的，那么就让小阿萝全部都得到吧。

    甚至于，陈黄龙已经隐隐开始想着以后的生活，以后，一定会带着小阿萝，领着他吃遍所有美食，到全世界各国去旅行，顺便也去修真界晃一晃。

    陈黄龙正在沉思，微微生了些胡訾的嘴巴上，噙着笑意，看遍满山春花，十里长道，听闻晨钟暮鼓，涛声依旧。

    陈黄龙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似乎这与当场的环境有很大的区别。

    陈黄龙停住了脚步，坐在了一处生满若水缸大小莲花的水池边上，就那么呆呆的坐在上面，目光若近若远。

    陈黄龙看到了短姑圣迹、佛指名山、两洞潮音、千步金沙，也看到了华顶云涛、梅岑仙井、朝阳涌日、磐陀夕照、最后，目光扫向法华灵洞、光照雪霁、宝塔闻钟、莲池夜月。

    陈黄龙居然是在闭上眼之后看到的，似乎在这一刻，自己的灵识直接与这座大山上的所有美景融为一体。

    美景，代表的是世人眼中的和谐，同样代表的是一种合理，陈黄龙在这里理解了一种道理，道理，不管大的，还是小的，还是天理，真理，定理，恒理，其实就是一个东西。

    那就是舒服。

    舒服就是没有束缚。

    陈黄龙现在就非常的舒服，就像是道家世俗讲究的坐照內视，又像是自己向里看的是外面一个世界。

    不但看到了整个身体的脏腑间血脉，精气，真气游走，五谷水土运行，而且看到了隐藏在内心中的心思。

    然后看到了外面的群岛，外面的海。

    然后便是整个世界。

    腾空而起的陈黄龙，感觉这一刻，自己是无限自由的，视线可以无限的拉伸，看到无限，看到天外看到宇宙。

    忽然一股力量冲了过来。

    这股力量，无比恬静，带着一丝和谐，一丝亲切。

    陈黄龙看向了这股力量，说是力量，是因为陈黄龙明明知道，那是虚幻出来的。

    陈黄龙看到了死尸狼籍枕野，女性各种惨死的尸体裸露曝尸，陈黄龙有心过去给她盖一下身体，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这片惨烈的国度。

    到处都是蚊蝇嘤嘤嗡嗡的纠缠陈黄龙的身体，死尸尸臭尸水流的遍地都是，黄色的黑色的，红色的脓液也沾染了陈黄龙的衣服和尸体。

    到处都是残肢断骸，都是各种人间肮脏到极致的东西，陈黄龙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然后自己在那儿用铁锹剜土，把这些尸体和脏器全部一点一点的放进去。

    满山遍野都是这种尸体，而且肉眼可见的城郭，城楼，树干挂的都是。

    陈黄龙有心离开，但是想着，这些尸体在这儿暴露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往后还要暴露多长时间，陈黄龙心中那抹善意被激起。

    陈黄龙一具一具尸体的搬运，一个坟墓一个坟墓的挖掘。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黄龙已经在这片大地上树立了无数的坟场。

    只是，在城里，陈黄龙没有树立任何一座墓碑，因为他知道，城里就是给人住的。

    所以，陈黄龙做完这些，看到空荡荡的大城市，心里面却是一阵悲凉，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那么我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到底在做什么，我是谁？

    我是陈黄龙，我只是做正确的事情，我这么做，良心无亏。

    陈黄龙嘿然一笑。

    原来我在这儿已经呆了十年。

    然后陈黄龙离开了这儿，重新进入了星空中。

    可是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充满了悲苦，有的人因为钱去偷抢，为恶之时，无恶不作，有的人躺在床上等死却缺医少药，家里有十几个儿子，却一一死去，白发人送尽黑发人，最后只能死在床上。

    然后陈黄龙看到了各种拦路喊冤的女子悲惨的遭遇，或者被直接打死大牢中，或者被人强暴，精神崩溃，变成流浪街头的乞丐，满身病疼，又受其他乞丐凌侮。

    ……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毫发毕现，陈黄龙发现自己便是其中的一员，在疯狂的赌博，赌输了万贯家财，赌输了妻子，赌输了儿子，赌输了所有一切，连双手双脚都被人赢了去，然后把自己也输给了一个马戏团，被人用罐子把自己装了进去，所有围观的人都拿石头砸他，拿木棍打他。

    “不要怕！风雨过后总有彩虹，老子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来，阿萝，我跟你讲一个关于爱迪生历经五百次发明电灯的事情。”

    陈黄龙看着边上大大的一双眼睛，阿萝，便是陈黄龙最好的一个朋友，也是被人带入到马戏团，被铁链锁住了脖子和四肢。

    在听说了陈黄龙的所有经历后，只有阿萝一个人同情陈黄龙，甘愿把自己的所有食物都给了陈黄龙。

    “听说他们明天就要把我的胳膊四肢打断，然后放到街上乞讨。”小女孩怕怕的眼神。

    “哈哈，不是给你说过一百次了吗，只要我在，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陈黄龙哈哈大笑起来。终于知道了，老子原来并没有输的什么也不剩，老子还有一条贱命，这条贱命还有希望，今天便是把我的希望放飞的时候。

    哪怕是死，我也要我的希望——不朽！

    “可是我怕！”

    “不要怕，有我！快点，用你手中的铁链把我身体外面的坛子打碎。”

    “哐！”随后一阵其里垮拉的声响，坛子碎成了一片一片，扎的陈黄龙身上的肉疼。

    陈黄龙挣扎着用嘴巴咬着一块瓷片，爬向阿萝。

    用瓷器做锯子，用嘴巴做手，用希望做燃料，用信念为火焰，我要救了阿萝。

    陈黄龙的身上被地面瓷片碎颗粒磨得都是血，牙齿碎掉，那就用嘴巴，嘴巴破裂，还有牙齿。

    已经失去了四肢的陈黄龙，到了最后，就是在用自己的伤口夹着瓷片，一块一块的搓动着阿萝颈项、手上、脚上的镣铐，瓷片一片片磨成粉末，擦伤陈黄龙的身体，并进入里面。

    对于瓷片的插入，陈黄龙不是毫无察觉，只是疼痛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他已经没有了一切，有的就是希望。

    然后陈黄龙就重新过去，从瓷器碎片中叼出一块最锋利的瓷器，在这个过程中，身上也插着几片同样锋利的瓷器，血水肆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