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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几种推测
    陆敬兰晃了晃他的肥脑袋,接着道:“不过我到了那里,仔细查清楚了一回,并不见什么迹象。死者并不曾流血,血迹自然不容易找到。但桥身下的泥地上面,也没有打斗的迹象。连尖翘凤头高底鞋和云履套鞋的脚印也找不到一个。好像昨夜里下雨以后,那桥上还没有人经过哩。”

    聂小蛮问道:“这座桥既然是游玩之用,想来必是不能通车马的。那么此桥的附近可有马车路?”

    陆敬兰答道:“车马路离桥很远,但站在桥面上远眺,也可以瞧得见马车、骡车的来往。”

    他顿了顿,点点头,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大叫道:“哎哟,说起马车,我已经去调查过三辆……一辆是养马场的,一辆是衙门里的毛经历的,还有一辆是镇上孙师爷的……不过都没有聂大人说的那种柏木车轮子。”

    聂小蛮点点头,道:“很好,那么你在桥附近的马车路上有没有找到可疑的车迹?”

    陆敬兰摇头说:“车轮痕迹是有的,不过太杂乱,我在那里看了很久,也瞧不清楚。所以马车的问题也不能从那里证明。”

    胡二虎估计道:“我想约会的地点虽在油坊桥,但犯案处不一定就在桥边。汪七生尽可预计死者必须经过的地点,悄悄地伏着,等到燕春芳经过的时候,便乘他不备下手。那一刀又是非常猛烈的,燕春芳一定也来不及抵抗。所以争斗的迹象,事实上原是很难找的。”

    那胖子的肥头晃了一晃。他说:“据我看,汪七生的嫌疑还不能够成立。”

    胡二虎突然转过头来,呆住了瞧他,胡二虎本是陆敬兰的直属长官,现在陆敬兰竟公然反对他的看法,他自然有些不大愉快。但是陆敬兰的急性率直的脾气,胡二虎一定也素来知道,所以他只皱了皱眉,并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示。

    胡二虎问道:“你说汪七生的嫌疑不能成立,有什么理由?

    陆敬兰答道:“我看那燕春芳的尸体,之所以在许闻达的门前发现,一定是有特殊作用的。最显然可以看出的,就是移尸嫁祸。但汪七生和许闻达并无宿怨,为什么要去害他?”

    胡二虎说:“我以为移尸的这一举动,目的只在卸除凶手本身的罪,不一定有陷害的意图。他只希望他的脱罪的企图能够圆满成立,害人不害人是另一问题,他自然顾不到了。”

    景墨听了胡二虎的话,对于这一点基本也是同意,但景墨记得了聂小蛮的批评,对于这个有点招人不喜欢的胖子陆敬兰的说话也不能轻视。景墨期望着陆敬兰的进一步的看法。

    陆敬兰的不服从的态度,这时又不禁在他的脸色上流露出来。他又把他的肥满的圆脑袋晃了几晃,便短兵相接似地继续反驳。

    他说:“那么假如照你的说法,他也太耐烦了吧!他是个军人,军人的脾气大半是干脆爽快的,犯了法也不会拖泥带水地作脱罪的计划。还有一点,这桩案子中还关涉一辆马车,聂大人也早已承认了。假使是汪七生干的,一时间他又哪里来的马车?”

    胡二虎在小蛮与景墨之前被下属这样抢白,自然不肯马上服输。他又辩道:“这个也容易说明。这案中也许根本没有马车。许家篱外的马车轮的痕迹,只是偶然的巧合罢了。”

    陆敬兰仍咬着嘴唇,连连摇头。他摸了摸自己面颊上的厚肉,似乎要继续辩驳,突然见那个穿盘领窄袖衣的李副都头走进来回复。

    他向胡二虎禀告道:“我问过市车行的王掌柜。他说昨天午后酉时三刻的租出去了一辆马车,确有一个颀长的穿军装的青年军校乘车往苏州去。这个人的身材面貌,我也问过,应该就是那个汪七生。”

    这消息又助长了陆敬兰的辩驳的资本,他在那李副都头退出去以后,竟拉著调子唱起来。

    他似讥似讽地说:“我早知道他是没有关系的。现在是怎么回事?他既然在傍晚时就上苏州去了,怎么再会在这里干杀人的活动?他没有有分身术罢?”

    本来好说的话,可能还没这么,可是这样嘲讽之下,胡二虎似乎耐不住了,两只眼睛近乎圆睁。论理来说话,理论上的讨论原不应分什么官阶上下,不过陆敬兰的态度太使人难受,胡都头的反应也未免过火。

    胡都头沉下了面孔,冷冷地说:“我认为他这行动无非是掩人耳目。江湾到苏州有多少距离?马车和轿子只须很短的时候就可以到达。他要是申时的时候去了苏州,难道不能在戌时以后再悄悄地回转来?……敬兰,你别固执!我觉得这个人不能轻纵。现在我得想一个方法,把他追回来才是。”

    他说完了站起来,悻悻地走出了房间中去,这样一来僵局在“不欢而散”的状态下解除了。聂小蛮也站起身来,打一个阿欠。

    小蛮向景墨说道:“景墨,我要出去散一散步哩。

    一柱香功夫后,这间房间之中冷清清地只剩苏景墨和陆敬兰二人,先前的一番热烈的议论,无结果地消散了。

    景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默默地回想。这种疑难的案子,调查时若能群策群力,能否水落石出,还是一个疑问。现在的光景,彼此似乎闹起意见来了,这岂不可惜?人类本是感情动物,有时候因为先人的成见,动了感情,理智力便会失却驾驭。于是大家便抛弃了是非,专心意气用事,两不相让;这样一来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这固然是一般人故有的弱点,但是如今这样的人却越来越多。所以大而朝堂官场,小而民间市井,合作的精神却越来越少了,这到底是敬兰这样人的错,还是大家太无容人之量?

    景墨又想,自己对于这案子自信毫无成见,只须理论不偏,合乎情理,不拘哪一个人说的,自己都可以接受采纳。那胡二虎的推测本来很近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