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属下已经将疆东郡主平安送回府了。”
安离昇淡淡点头,眸中目色阴沉,“派几个人跟踪云翊,看他和南齐昭来京都城之后都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既然是有备而来,所做的准备应该也不会只有一个言炔。”
青峰抱拳一应,点点头,随后退下。
安离昇凝眉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狭长狸目之中顷刻之间阴霾如云。
已经走出阁楼的青峰不禁缩了缩脖子,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此刻公子的脸色有多难看。东陵的事还没解决,南齐又来插一脚,换作是他,也恨不得一刀斩了云翊。
没事儿瞎凑什么热闹。
翌日一早,安离昇离开水榭前往皇家猎场,刚到那儿便遇上东陵钰,免不了又要被揶揄一番。
“安丞相昨日被父皇紧急宣进宫中,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吧?”
“太子殿下很希望这京都城中出事吗?”安离昇含笑反问。
东陵钰愣了一下,而后摇头,“那倒不是,只是看着王公公那般着急的样子,本太子也不免有些忧心罢了,要知道,如今在这京都城中,父皇最信任的人,可就只有安丞相了。”
安离昇抬眼看他,眸底掠过一抹嘲讽,“皇上为何信任本相,太子殿下心中应该有数。”
言罢,他便无视东陵钰眼中的怒色,踱步向自己的帐篷走去,只不过方走出两步,却又顿下身子。
“对了,本相还没有谢过太子殿下为本相减轻重担,京都禁卫军,本相用的甚不上手,如今皇上将其收回去,本相也着实轻松不少。”
东陵钰闻言,嘴角蓦然露出笑意。
他就知道,这奏折一呈上去,父皇一定会照他的意思办,别的他不了解,但对父皇的性子还是清楚的,父皇在位二十年,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名声。
安离昇年纪轻轻便登上相位,朝中大臣本就多有非议,之后京都禁卫军又交由安离昇手上,在这偌大的京都城中,安离昇既是百官之首,在军中又有了一职半权,可谓比他这个太子还风光。
如今因为武举一事,禁卫军失职,即算安离昇这个统领失职,这一本奏折呈上去,父皇如若继续包庇安离昇,那他可就管不了朝中的流言了。
安离昇侧目看了眼东陵钰的脸色,狭长狸目又缓缓弯起,“只不过太子殿下可能有所不知,京都禁卫军虽然被皇上收回,出于慎重考虑,皇上将其交给了慕统领。毕竟有本相这个‘前车之鉴’,若再要找人统管禁卫军,总要找一个经验丰富之人,不是吗?”
东陵钰听及此,面色陡然一变。
安离昇却嗤声一笑,敛眉离开了。
东陵钰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目色一厉,犹似有万千冷箭射出。
安离昇……
白色圆形帐篷内,封奚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两手交握枕在头下,正阖眼哼着小曲儿,两耳倏尔一动,随后翻身坐起。
与此同时,安离昇已经走进帐篷内。
“老早就闻见你这只臭狐狸身上的味道。”
安离昇径直走至桌前坐下,似根本未听见他说话。
封奚目光闪了闪,随后走至他对面坐下,“不是吧?就因为皇上收回禁卫军,心里就不舒坦了?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啊。”
安离昇抬眼瞥他,“你很闲?”
“那倒没有,只是昨天你不在,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昨天比武的结果跟你说一下。”封奚挑眉,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安离昇瞥下眼,淡淡开口,“不用,我已经知道了。”
封奚愣了一下,转念一想,又挑眉笑了。
“确实,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哎呀,真是的,本来还想在你面前邀下功呢。”
“不过赢了比武而已,就这么高兴?”安离昇挑眉冷哧。
封奚撇嘴道:“起码能让我试探到那个司徒白和言炔的武功,要不是前日他们二人联手对付,我又岂会在马场上输了比赛。”
安离昇笑得有些揶揄,“你若真的想赢,谁又拦得住你。”
“我那不还是为了你吗?”封奚眨眨眼,一手支起下巴看他,“凭空冒出一个言炔,连你都对他一无所知,既然他那么想赢,我倒不妨给他一个机会,出头鸟嘛,往往都是第一个死的,如今他风头这么盛,太子那边必然不会放过他。当然,今日我赢了比武,想来也已经成为太子的眼中钉,臭狐狸,你可千万要保护好我。”
安离昇抬眼扫他,“你今日怎的像女人一样在脸上涂起脂粉了?”
封奚闻言,还煞有其事地在脸上摸了一把,“有吗?没有啊,我又不是女人,干嘛涂那玩意儿。”
“既然没有,我怎觉得,你脸皮厚了不少。”安离昇微微启唇。
封奚:……
“不顾情义的臭狐狸,算了,我还是回我的天忍门去吧,早知道你这般不顾我的死活,鬼才来给你卖命呢!”他仰头冷哼。
安离昇面上丝毫不为所动,“昨晚三皇妃去水榭找我,秘密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啊?”封奚顺口问他。
问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呢。
安离昇狭长的狸目沉溺无光,“云翊以南方十五座城池为条件,愿举南齐国力扶持东陵玦登基,东陵玦答应了。”
封奚听罢,蓦然睁大眼睛,“他、他不是疯了吧!”
十五座城池,还都是东陵的富庶地区,一旦给了南齐,不出半年,东陵势必会被南齐吞并,东陵玦到底有没有脑子,怎能答应这么荒唐的条件?
安离昇抬眼看他,唇角有些讥讽地勾起,“我想他应该不是疯了,而是太想赢了,卫家覆没,皇后惨死,东陵玦从一个最有权势的皇子在一夕之间沦为废人,这种落差,换作任何人,想来也不会接受。
在这种一无所有、谁都不对他心存幻想的时候,最终登上皇位的人反而是他,可想到那时,朝中众人的脸色会变得有多精彩。”
封奚静静听着,暗忖一瞬,试探性地问:“以你的性子,应该不会让他们的交易顺利进行吧?”
安离昇微微挑了下眉,目光却渐渐幽深,“离家冤屈未洗刷之前,我不会让老皇帝死,更不会让东陵土地有一毫一寸的损失,这是爷爷的夙愿,他直至斩首都不忘家国百姓,我又岂能忘却。终有一天,我会让那个人知道,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