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仪态高贵,走上高台之后,像是才见到容妃坐了本属于自己的主座,眼神倏尔一勾。
“容妃妹妹今日这身打扮显得颇为稳重,只是眼神瞧着似不大好。”
容妃闻言淡哂,“臣妾比皇后娘娘晚两年进宫,日日更是食鱼眼明目,五尺之外的东西都瞧得清清楚楚,更别说皇后娘娘发间隐藏的白发。”
皇后听罢倒也不恼,只是不清不楚地笑道:“既是如此,容妃妹妹怎的连主次之位都看不清楚,还是说,鸠占鹊巢太久,你就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这话一出,四周众人除了宋馨皆不明所以地看着皇后。
“宋宋,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呀?什么鸠占鹊巢,容妃再受宠,不还是在妃位上吗?”段红绫拉拉她的袖子小声问她。
宋馨摇头轻笑,“你这么聪明的人都想不通其中猫腻,我又怎会知道。”
段红绫闻言轻嗤,“我一看你嘴角的笑就知道这背后的事一定不简单,你就忍着不要告诉我好了。”
宋馨无奈,“我着实什么都不清楚,你若实在好奇,安心看戏便是。”
段红绫凛凛神,竖直耳朵朝台上看去。
只见容妃面上闪过一丝异样,不知是被皇后的气势吓到还是心有顾虑,默默向后退了两步,启唇淡笑。
“桂嬷嬷,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提醒本宫坐错了位子。”
“老奴年纪大了,不大看得清物什,这檀木椅放到又如此靠后,老奴还以为那是个摆设,望娘娘恕罪。”桂嬷嬷颔首回道。
容妃蹙眉,“果真是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待在这后宫之中还有什么用,惹本宫生气的本事倒是多年不减。”
话虽是对桂嬷嬷说的,可她两眼却直视着皇后,任谁都听得出来她是在指桑骂槐。
皇后偏偏装傻,“既然桂嬷嬷如此没用,还是早些让她离宫回家养老吧,免得哪一天惹恼容妃妹妹,连命都丢了。”
桂嬷嬷凝神说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老奴在容妃娘娘身边服侍多年,心知娘娘温婉宽厚,岂会因为丁点小事就要了老奴的命。即便有朝一日老奴死于非命,那也是自己有错在先,无关娘娘分毫。”
“果真是忠心耿耿,有你这样的忠仆,也难怪容妃妹妹不念亲人了。”皇后讳莫如深地笑了一声,随后在主位上坐下。
容妃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眸底闪过一抹厉色,随后在旁边的位子坐下。
诸位女眷心思各异地落座,不一会儿,金銮殿派人前来通知开宴,皇后随了吩咐,而后起身领众人走出沉烟殿。
小年伊始,参加宫宴的人太多,金銮殿自然是坐不下的,所以宴席都摆在金銮殿前的天鉴台。
此地颇为广阔,统共放了近四十张桌子,皇上及百官早已坐下,只等女眷们来了。
宋馨环视四周,见安离昇坐在前排,虽与君不同席,却也离皇上最近,而在老皇帝身旁则坐着东陵三位皇子。
段红绫想跟宋馨坐到一起,拉着她不松手,而以她们二人的身份,位置自然也靠前,只不过还不能与安离昇相比便是了。
两人踱步过去,正要落座,安离昇突然叫了段红绫一声。
“段小姐,这儿正巧有两个空位,若不介意的话,你便与宋小姐坐过来吧。”
段红绫看了一眼,面露难色,“不太合情理吧?”
哪知这话让老皇帝听见了,当即沉声说道:“今日是好日子,不必心存顾忌,更何况国公府功德无量,怎会不合情理。段丫头,你尽管坐那儿便是,朕倒要看看谁敢多嘴。”
皇上都这么说了,百官自然不敢多话,段红绫朝宋馨眨眨眼,噙着笑脸拉她过去。
安离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恰好在自己左右两边各留一个空位。
段红绫见此,皱眉道:“安丞相,我想和宋宋坐在一起。”
安离昇会意,起身往右边挪了一下,让出中间的位置给宋馨,如此一来,便变成宋馨坐在中间,而她左边是段红绫,右边则是安离昇。
宫女们过来斟酒的时候,安离昇见众人视线皆停留在酒杯上,身子微微朝宋馨那儿斜了几分。
“宋小姐,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红玉簪的事,沉烟殿方才似乎很热闹。”
宋馨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沉烟殿上发生的事,目色微敛,小声说道:“今早东陵沉带我去了翠玉轩,指名要他那日看上的那支珠钗。”
她这么一说,安离昇便想明白了。
“果真是不死心。”他勾唇冷笑。
宋馨拧眉道:“我总觉着今日不会太平静,今早他离开的时候,要我务必戴着那支红玉簪进宫,不过方才在沉烟殿,秦桑同我互换了发簪。”
安离昇了然点头,面上没有丝毫异样。
彼时,宫宴彻底开始,夜空之中放起烟花,两人端身坐好,于外人看来并无什么怪异,可在那红色的桌布下面,安离昇却紧紧握着宋馨右手。
宋馨小脸绯红,坐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不远处的主桌上,皇后环视四周,讳莫如深地看卫嬷嬷一眼,倏尔端起一杯酒朝容妃笑道:“方才在沉烟殿,本宫同容妃妹妹闹了一些不愉快,在此本宫以酒向妹妹赔罪,望妹妹不要介意。”
老皇帝侧目凝视两人,脸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容妃对皇后突如其来的一杯酒弄得有些发懵,但皇上在此,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无礼,同样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冲皇后莞尔一笑。
“是臣妾坐错位置在先,皇后娘娘如何教训臣妾都是应该的,臣妾心中不敢有半分怨言。”
“妹妹能明白本宫这份苦心便好。”皇后噙笑喝了一杯酒,目光扫向远处,倏尔又道,“说起来容妃妹妹进宫这么多年,本宫与妹妹之间也产生了不少的误会,本宫一直想向妹妹示好,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今日借此良辰佳节,本宫想送妹妹一件大礼,还望妹妹能接受,从此你我姐妹二人冰释前嫌,同心同力地侍奉皇上。”
容妃目色微挑,转眸看老皇帝一眼,嘴上笑意莫名,“皇后娘娘说的什么话,臣妾与您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误会,所谓的关系不好,也不过是那些碎嘴的宫人乱说的罢了。您何需送臣妾什么大礼,实在是让臣妾受宠若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