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琼林宴。
琼林宴是为新科进士们举行的一场熟悉官员,提前接触上司的宴会,放在现代来说,就是员工的入职典礼。
“许老教子有方啊。”
安宁王不无羡慕的说着,为了自家的两个小子,头顶快愁秃了。
可巧,这话被前来赴宴的郡王听到,神色郁闷的干了杯中的琼浆。
“哪里哪里,郡王也不遑多让。”
安宁王的小子得了二甲第二名,在一种京城子弟里也算名列前茅了,可是一辈子只争上游的王爷怎会甘心落于人后的滋味,因而经常在家中敲打小儿子,可惜软硬兼施,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愣是没让这小子的心性有所改变。
许翰林一脸谦虚,自家的小子自己也没管过,真的是惭愧。
“行了,都别秀儿子了,我们去见见新科才子们。”
池侯爷酸溜溜的话语插进来,两个人倏地笑了,碰了一下掌,忘了还有这个子不承父志的。
三个人边走边停,旁人看着是诗情画意的讨论着国家大事,实则他们是在听取新科才子的言论。
此刻寂静的梅花林中。
“哼,昨日他们让我吃了那么大的亏,兄长,这口气不能咽。”
“你待如何。”
昨日语气和善,为人圆滑的那位叹道,不知长进,那是自己能动的人么。
梭子眼心中郁结难消,眼睛一闭上都是周围人对自己的嘲讽。
“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捏了捏中心的眉头,梭子眼的哥哥无奈道:“不可冲动,来日方长,此事还需详细计划。”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惜梭子眼是个睚眦必报,且小心眼的人,心里想做什么事都写在那张艰涩的脸上。
“不,哥,你听我说,我都安排好了。”
说完露出了猥琐的表情。
听的人则是一脸无语,这不是胡闹么,先不说虞妃单凭异族身份,就能在宫中站稳,还不用站队,这样的人是你能设计的,你也不用脑子想想,你设计,她就一定会蠢到上当么。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随即道:“梭子,此事不可行,挺兄长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往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让他们风光一点如何,等他们尝到了甜头,在让其从位子上摔下来,爬的高摔的才惨。”
怕弟弟听不明白,将自己的话揉碎了说出来。
“哥,来不及了。”
梭子眼语气低低的道。
他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够狠,“没关系,哥,现在拉了一个,以后总有机会拉第二个。”
“你还想拉谁。”
吴松就想不明白了,自己与弟弟吃同样的米长大的,怎么他就没长这么蠢呢。
听见哥哥声音高了起来,梭子一脸无所谓的道:“就是那谁谁谁,昨天那三个。”
不是你上赶着招人家,你能吃瘪人让你招他了。
“罢了,等会出事了,你咬死了只说自己不知。”
要被这个蠢货害死了,自己本来三年前就可以参加殿试,为了等不成器的弟弟,硬生生脱了三年。
甩着袖子,长吁短叹的朝着御花园设宴处走去。
“发生何事了。”
刚走到桥梁上,吴松就看见宴会处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是吴兄啊,呐,那个宫女给许状元敬酒,不仅抛媚眼,还给人身上摸,酒里边下了药,幸好被方探花识破,此刻正在问询呢。”
旁边的人努努嘴,脸上一派正色。
就知道蠢货办事靠不住,蜷缩在袖子里的手掌出了一层层的细汗,咬紧牙关暗骂了一声。
“吴兄。”
听见了此人低喃,旁边的人关切的问了一句。
“哦,就是觉得这种事情太过恶心,竟然想诋毁新科状元。”
顺手推舟的说着,旁边的人也频频点头,纷纷为状元打抱不平。
“说,是谁派你来的。”
方生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人,任她花容月貌,媚眼如丝,泪珠连连,也毫不动摇。
方家对于辱没文人,尤其是名声的事尤其厌恶。
平日斯文的人陡然变得狠厉起来,周围人也颇觉不适,却不曾多说什么。
“奴婢不就是您派的么。”
倒地的宫女知道自己没有活路,还不如拉一个垫背的,死了也能做一对鬼鸳鸯。
“哦。”
拉着长长的尾音,空气里的冷气莫名加重,宫女被冻得将身上不蔽体的衣服拢了起来。
“他是何时何地指示的你。”
这声音不知是从哪传来的,不过宫女明白自己不说就是坐以待毙的,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有利。
“嗨,奴婢是虞嫔宫里的,昨日辰时突然见到有人影从院门过来,就悄悄地跟在身后,没想到被人发现了,他就威胁我…”
这个女子倒也不蠢,就看旁人能信到什么程度了。
吴松正暗自担心着。
新科状元一脚踩在了地上女子的胸膛上,“一派胡言,你说你见到了人影,可曾记得他穿的什么衣裳,带的什么配饰。”
“昨日被人惊住,奴婢一下子脑袋空空,所以不曾记得。”
地上的女子对此也应对自如,围观的人也想,是啊,一个寻常的女子被身强力壮的男人威胁,也会在一瞬间望了观察他穿的什么衣服。
“可是昨日辰时,方探花与本状元正在食肆里吃早饭,榜眼也可以作证,你见到的又是那位探花。”
许状元平日眉眼温和,笑起来像个粉雕玉琢的精致娃娃,生气起来,狭长的眼角垂下,淡淡的掠过一眼,也令人大气不敢出。
“——”
像是有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宫女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辩白。
“听说你是娘娘宫里的,咱家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细长的尖嗓子出来,来人正是掌管御茶房的杨公公,他神色轻佻的望着地上的宫女,眼里带着说不清的嘲讽。
“你不过一个奉茶的阉人,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凤凰,不过跟我们一样,是个伺候人的奴才罢了。”
“牙尖嘴利,逞口舌之快,也保不了你。”
吭了两声,身后两个太监眼疾手快的用异味浓重的袜子将地上女子的嘴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