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殿下来到安南城,下面的官员自然是想把两位殿下照顾的好好的,哪怕是政绩一般,但能让两位殿下吃的好睡的好,也能落得上等评。
只是这样询问探听小道消息的事情,怎么能由一堂堂四品官员来做?
“邱大人是为自己还是为安南城所问?”慕子悦问。
邱文面色一僵,讪然道:“自然是为安南城。”
若是说因为自己,那这私心也太重了,邱文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慕子悦笑道:“以知府之尊问询,还真是郑重。”
邱文面皮都有些红:“这是我安南上下对殿下的敬重之心。”
慕子悦颌首:“如此,我也不妨直言。殿下最不喜有人探寻喜恶。”
邱文默然一叹,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显然这个结果也早在邱文的意料之中。
“多谢小将军告知。”邱文道。
慕子悦好奇问:“邱大人在安南可是备受排挤?”
邱文立刻就像是炸了毛,身子挺直,胡子都秉立起来:“怎么会,我安南上下齐力同心,守望相助……”
后面足足百余字的宣称上下和谐一心。
慕子悦眼底闪烁,她这位外祖父莫不是不知道什么是“欲盖弥彰”?
慕子悦没有打断,直到邱文说的吐沫星子直飞,口干舌燥的停下,慕子悦才道:“如此就好,不然殿下不免要多待些日子。”
邱文一怔,意识到这才是最要紧的。
“小将军的意思是?”
慕子悦理所当然:“安南城是我皓澜重地,若官员上下二心,殿下当然要换一拨人了……”
“……”
邱文离开的时候略有恍惚,慕子悦一招手,李勋焕跟上去。
院内,两位殿下已经换上了四爪龙袍,本就俊逸的面容华贵矜持,正在翻阅着安南这些年来的地方志,想要尽快的熟悉当地,地方志是最快的捷径。
“殿下!”慕子悦道。
姬幽姬矩抬眸,眼前慕子悦穿着一身盔甲,正是英俊潇洒的小将军模样。
“看看,我就说他适合。”姬幽笑道。
刚穿上这身盔甲时,慕子悦自是英武,可这身盔甲三十斤,穿到现在也有三五个时辰,慕子悦还能保持着先前的样子,就像是那位王参军说的,慕子悦或许天生就是改吃这碗饭。
姬矩皱眉:“我觉得不合适。”
姬幽瞥姬矩,了然:“我知道,你是不想他受伤辛苦。但好男儿理应如此。”
慕子悦道:“殿下说的是。”
姬幽嘴角扬起来,眼角瞥着姬矩面色清淡,莫名畅快。
不知道为何,只要看到三弟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就很得意。
不过虽说这位慕世子也是如他一般想,但有些,他也不满意。
“小慕世子还是要勤加锤炼,这身子骨,太弱。”姬幽看着慕子悦皱眉。
慕子悦额角微动:“……”
果然是跟这位二皇子殿下说不上几句好话。
姬矩嘴角一勾,问慕子悦:“慕世子是来告辞的?”
慕子悦旋即应诺:“三皇子殿下英明!”
姬矩轻笑。
姬幽莞尔摇头:“你啊,还真是见缝插针。去吧,南翔离这边不远,一时也不用你在左右。”
“是。”慕子悦道。
“不过听说你外祖父这些日子可是因为你吃亏不少。”
“……”
邱文回去都转运使府衙,府衙中安南城的大部分官员都在,看到邱文回来,问:“如何?”
邱文摇头。
有官员叹气,也有官员问:“邱大人是问的谁?如何问的?”
“那位小将军。”邱文道。
在场一众官员也有的留意到了两位殿下身边那位穿着盔甲的小将军,看两位殿下对那位小将军偏爱有加,可怎么能问这位小将军呢?
“你,你要问也要问下面侍从啊!”有官员低呼。
“对啊。”随后有官员附和,“问每日里采买什么,或是要布置哪些,不就知道了?”
“哎呀,邱大人如此痴顽,真是不知这些年……”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已经跟说出来没什么区别。
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这官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
邱文脸色清冷:“既知我不过庸碌无能之辈,日后此等事就由你们去吧!”
“……”
几位官员一顿。
最主座上的都转运使轻咳,道:“邱兄,我等都是在安南为官,如今两位殿下到来,无异于圣上亲临,还是要齐力同心,若两位殿下得知我等因此等小事就争执不休,难免会以为我安南官员愚钝不及,落了下乘。”
听着像是在劝说,可实则还是在敲打。
邱文冷了脸:“不过一身紫袍,若是大人想要,尽管拿去。”
在场官员色变。
都转运使脸色也不好看。
有官员轻斥:“邱大人,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实话!”邱文冷笑,一掌拍到桌上,“是那些子弟不堪,拖累了父辈尊长,以至于家门蒙难,可竟是不究那些子弟的过错,反而怪我家孩儿。知道我家孩儿惹不起,就找本官的不是,本以为本官在安南数十年,自认为不愧各位,可近日来诸位连连逼迫,所谓何来?不就是这一身官袍?”
在场一众官员面面相觑,文官讲究的就是委婉,又不是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怎么能说的这么直接?不要说邱大人从官这些年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就算是有,也要有司论定之后,他们才能稍微的动动手;即便是都转运使也没有权利评定一四品官员去留,何况两位皇子殿下在此,这种话若斯传到皇子殿下的耳朵里,就是大逆不道。
“邱大人!”都转运使面色发冷,“本官不知道你这一身怒意何来,可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邱文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的太过激。在得知朝中大乱是由他那个外孙东陵伯世子惹出来之后,他也吓了一跳,从官多年也知道大抵皇上和朝中重臣早有这个打算,自己那个外孙子就是倒霉正好赶上,可地方的各个官员同僚同科多少都意有所指,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月来他极尽低调,但有同僚所求,他也极尽所能,可不想那些人却是越来越过分,若非是今日那位小将军一语唤醒,他都差点儿忘了他才是安南城的知府,仅在这位转运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