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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宜淑长公主所谓的探险,也不过是略微近距离地同生长在田间的动物接触,她时而招呼远方警惕不已的狸猫,时而又逗逗虽然走过她身侧却冷艳不理她的大黄狗,整个人快乐极了。

    梅亭嘉虽然没同她一起动起来,但是她站在一旁也被这情绪感染,嘴角上始终噙着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令她笑意暗淡下来。

    “镇西侯府沈青云参见庆王妃,参见宜淑长公主。”

    梅亭嘉回过头去,便瞧见那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正在行礼,她下意识起了想躲开的心思,却不想那边的宜淑长公主竟凑过来高兴道:“沈四公子是何时过来的?”

    沈青云丹凤眼低垂,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一点也不复梅亭嘉曾见过的邪魅张狂:“启禀公主殿下,在下刚到,见二位在此,特来请安,不想却叨扰公主与王妃的兴致。”

    有宜淑在,梅亭嘉不好对沈青云有什么态度,她只是淡淡一笑,任由身侧的宜淑与沈青云交谈,但很快她便发觉出一丝怪异。

    宜淑在面对沈青云时,完全没有刚到庆王府的颓然压抑,这让梅亭嘉产生了一丝不好的猜测。

    “上次幸亏沈四公子解围,我还没谢过公子。”宜淑原本的声音是嘹亮大方的,但是现下对着沈青云却是柔声细语,像极了女子面对心上人的态度。

    沈青云也温文有礼的回应着,不知情的人必定会以为他是个翩翩君子。

    梅亭嘉就这么听着公主殿下与沈四公子一来一往地交谈,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索性便直接开口道:“公主,我忽而想起,王爷临走时对我说想用松香园的点心,现下时候不早了,如若不快些回去买了,怕是铺子要关门了。”

    宜淑长公主听了眼中浮现出一丝不舍,不过转瞬即逝。她落落大方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快些去吧,沈四公子,我们先行告辞。”

    宜淑怕自己流露出太多不应当的情绪,飞快地便转身走去马车那里,倒留下梅亭嘉落在了后面。

    沈青云眼含深意地盯了梅亭嘉一眼,忽而低声道:“庆王妃何时变得这么爱管闲事?”

    原本要走的梅亭嘉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轻嗤一声:“自是如同上次沈四公子做的那样啊!”

    沈青云面色一沉,梅亭嘉那窈窕的身影渐渐盈满他整个眼睛,他今日之所以敢当着梅亭嘉的面便搭讪宜淑长公主,本是笃定这种闺阁女子万万不敢冒着不要自己名声的风险出言阻止,只是现在他好似看错梅亭嘉了。

    梅亭嘉坐回到马车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出宜淑的情绪再度低落,她倒也不点破,只是就着松香园开始娓娓道来她的点心经。

    所谓庆王想吃不过是梅亭嘉随口扯的幌子,不过她是真想再上门好好看一看松香园的糕点。

    宜淑毕竟年龄不大,听着梅亭嘉绘声绘色地讲着点心,没过多久便重新快活起来。

    待得到了松香园,梅亭嘉选了几样招牌的糕点,令宜淑各带一份去给太后,剩下的则自己带回庆王府慢慢研究。

    到了晚上,荀臻居然回来了,他眼底一片青黑可见是最近休息得不好,梅亭嘉忙起身将他迎进屋来,吩咐下人端茶送水。

    荀臻握住梅亭嘉的手腕,只微微一用力便将她纳入怀中。

    “别忙了,陪我安静呆上一阵儿就好。”

    梅亭嘉便静静地靠着这个淡淡檀香味的怀抱,思考再三,还是将今日的事情同荀臻说了。

    庆王殿下刚刚放松的眉宇再度皱起,他开口道:“宜淑虽不是母后亲生,但自幼便长在母后膝下,与嫡出公主无异,她的选婿必然是要从世家大族的嫡子里面挑选。”

    曾几何时谢皇后还试图让宜淑下嫁她的庶弟,这种想法简直便是异想天开,皇家公主何时轮到臣子如此轻贱?

    如果按照正常的选婿流程,沈青云后被认回的私生子身份根本不足以出现在人选之中,所以这样一来他的目的是什么便不言而喻。

    荀臻的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梅亭嘉修长的手指,脑海中想的却是他曾经对沈青云的调查。

    镇西侯这个私生子的身世要说离奇也不算,丢人却是有一些的。

    原来这位镇西侯曾经有一位十分爱重的妾室,那小妾生得国色天香貌美如花,可是似乎对镇西侯并无情意,竟趁着镇西侯军营练兵时偷偷跑了,据说跑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两个月的身孕。

    为着这个小妾的事,镇西侯初初几年没少被人笑话,不过这位侯爷看起来也不在意,这不今年找回了儿子还依旧十分看重。

    荀臻动用了自己手下的力量将沈青云的来龙去脉查了个底朝天,却发觉一丝疑问都没有。

    从小妾出逃到停留过的每一个地方,甚至于见过的有头有脸的人,全部都能查得到,而沈青云从小到大的生平经历也能事无巨细无半点遗漏地被知悉。

    唯独镇西侯在庆王面前撒了个慌,说是儿子不会武功,但却被荀臻撞见沈青云武功不错,不过镇西侯很快便承认,是自己不想这个儿子也入军营才胡言乱语。

    就在荀臻陷入了沉默时,梅亭嘉却犹豫再三终于迟疑着开口道:“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同王爷说,我曾经在护国寺见过一身夜行衣的沈四公子。”

    第43章 在说之前,梅亭嘉很……

    在说之前,梅亭嘉很是纠结犹豫了一番,毕竟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太容易说不清楚。

    不过当她下定决心开了个头,后面便流畅得多了,她仔仔细细地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前因,不过是再三强调自己与他并无太多关系。

    荀臻若有所思起来,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看得梅亭嘉莫名有些紧张,结果下一刻她又听得身侧的男人低声道:“所以那日,他求娶了你?”

    梅亭嘉先是一怔,随即恼怒地皱起眉:“什么时候了王爷还说这样的话,你倒不如当做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荀臻感觉到怀中的佳人要挣脱自己的怀抱,忙手臂一紧搂住不放道:“你看你,我不过是随意一说怎么就恼了?况且……你听不出我这是吃味么?”

    男人的话在耳边兜兜转转,终于像是实质化了似的,轻轻砸得梅亭嘉脸红起来,她垂下头瓮声瓮气地道:“听不出,只觉得王爷像是兴师问罪。”

    荀臻微微探了探身子,下巴靠在了梅亭嘉的肩膀上,轻声道:“那娘子可就冤枉我了。”

    庆王殿下原本的声音就带着一丝沙哑,刻意压低的时候更是特别,令梅亭嘉想起了松香园的千层酥,使人平白生出想将这声音咬碎的冲动。

    待得醒悟到自己想了什么的梅亭嘉更是脸热,她连忙将荀臻的头轻轻推开,起身道:“我,我买了些糕点,我去拿给你尝尝。”

    望着颇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小王妃,荀臻不由得朗声一笑,随即他便想到了那沈青云,一张俊脸登时又黑了下来。

    镇西侯是现如今为数不多手中还有兵权的武将,这便意味着仅凭怀疑是不能将沈青云定罪的。

    沈青云突然盯上宜淑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护国寺进贼并非是一次两次,孝统帝早便将那国宝秘密转移到了皇宫之中,因此上次贼人得手的不过是个空盒子。

    国宝不在护国寺,很容易便会推测出在宫里,因此沈青云蓄意接近宜淑倒是也有了动机,只是庆王殿下却没想到沈青云居然会选择这样有些下作的手段。

    拿回点心的梅亭嘉已然平静许多,她将手中的盘子放在荀臻面前的木桌上,开口道:“王爷是不是寻个机会提醒宜淑一下?”

    即便是没有疑似偷国宝这样重大的事情,那为人轻佻的沈四公子看着也不像是良配,梅亭嘉觉得此事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荀臻却摇了摇头道:“无凭无据的,提了容易与宜淑起了嫌隙,你最近辛苦些,多进宫绊住宜淑,待得再过上几日,我自有法子让沈青云露出马脚。”

    梅亭嘉轻声一笑道:“一切全依王爷。”

    荀臻又握住了梅亭嘉的手道:“你可还记得回门那日与承恩伯一家相聚时所提到的尉迟将军,她怕是这几日便要京都城,皇兄有意为她开一个接风宴,现在还没定到底由谁来办。”

    原本于国家有功的将军们,由皇上亲自招待也不为过,只是尉迟将军毕竟是女子,最好的人选该是皇后,不过谢皇后现如今的状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即便她未被禁足也不会好好办这场宴会。

    梅亭嘉思索片刻才开口道:“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去办?”

    荀臻叹了一口气道:“母后年纪大了,不好劳动她老人家,这样算下来也只能麻烦你,可是你与尉迟将军素昧平生,她性格又有些怪癖,怕是会让你难堪。”

    梅亭嘉料想荀臻所说的性格怪癖,绝不会是指尉迟将军离经叛道不似正常贵女的行为,那么想来便是这位女将军本身性格的确不好相处,那她确实是要多花一些心思。

    “尉迟将军为国有功,便是有些脾气也是应当的,我岂会与她为难?”

    梅亭嘉说的是真心话,她比这位尉迟将军小了十余岁,却还常常听得女夫子们批判她的话语,可见她少女时期过得更加艰难,这种情况下人性子孤僻乃是理所当然。

    梅亭嘉的话说得通情达理,听在荀臻耳朵里却无端刺耳,他低下头,暗自嘲笑自己多心多思。

    夫妻二人又简单地交谈了几句才熄灯就寝,次日一早,荀臻又是早早出门。

    梅亭嘉醒来时,身侧已然空了许久,她不由得无奈地一笑,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放松,身为妻子基本的义务都没有尽,

    秦嬷嬷倒是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这是王爷对王妃的体谅,什么繁文缛节都不如小夫妻俩感情亲密来得要紧。

    梅亭嘉穿着得当后正准备进宫,便有太后身边的人来传话,说是让庆王妃多带些行李入宫小住几日。

    起先梅亭嘉还犹豫了几下,那传话的太监便躬身道:“启禀庆王妃,这是今儿早晨庆王殿下同太后娘娘商议的,您尽可放心。”

    梅亭嘉这才点头,命棠诗去收拾东西,同时也在心中思量着,太后身边的人当真都是伶俐万千,这传话太监如此,秦嬷嬷也是如此。

    她又想起皇后之前拒绝太后放人的事,不由得猜想起来,倘若谢皇后身侧有太后的人提点,她是否还会一步步行至今日的境地呢?

    想到这儿,梅亭嘉不由得被自己的猜想逗笑,以谢皇后的性格,绝不会出现这种可能。

    她这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棠诗便把一切都准备妥当,秦嬷嬷上前来扶着梅亭嘉出府上了马车。

    刚出庆王府不久,便听得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喧闹声。

    下人去探了探,回来禀告道:“启禀王妃,这声音是宣成街那边传过来的,说是成国公府的四小姐又在散财呢!”

    梅亭嘉皱起眉,这事儿谢瑜已然孜孜不倦地做了许久,原本谢瑜的目的是为了积攒好名声让她自己成为庆王妃,现下这条路基本上可以说是死了,她为何还在做这件事?

    难道是这位四小姐当真在发善心?

    这时,慈安宫的太监在外面道:“王妃有所不知,原本庆王殿下大婚后这四小姐心灰意冷了一阵子,只是前不久皇后被禁足后才再次出来,这其中有什么关窍,奴才就想不明白了。”

    他是否是真的想不明白,梅亭嘉无心深究,只是这一番话倒是透露出来一个有些惊人的信息。

    谢皇后失宠,成国公府许是动了想把谢瑜也送进宫的心思。

    原本上次自己挑拨谢皇后姐妹关系只是想着令谢皇后不要一门心思地帮着自己妹妹介入别人的婚姻,只是没想到,自己与庆王的话可能要成真。

    梅亭嘉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地试图帮着谢皇后解围,于是她只笑了笑,当作是自己什么都没听出来。

    马车径直到了慈安宫,梅亭嘉下了车便听得宜淑的声音响起:“母后,儿臣想出宫。”

    太后不紧不慢地道:“出宫做什么去呀?”

    宜淑自然不会将心事直说,便推说道:“儿臣想去看看宜婉皇姐。”

    太后便开口道:“嗯,说起来哀家也许久没见宜婉了,怪想她的,来人啊,传旨让宜婉长公主进宫陪哀家小住几日。”

    梅亭嘉不由得掩唇一笑,心想着这宜淑一会儿可别说想要见她,不然又要被太后娘娘拆台一次。

    结果宜淑并没能与梅亭嘉心有灵犀,她很快便听得宜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那真是甚好,对了,儿臣还想着去见见庆王嫂呢!”

    这会儿梅亭嘉也不急着进去了,她索性令慈安宫的宫人们暂且也别通报,一心等着太后的话。

    果不其然太后又赞同道:“你说得倒也是,这样吧,哀家将亭嘉也召进宫来住上一阵子,你看好不好?”

    宜淑长公主拉长了声音道:“母~后~,那庆王嫂与庆王兄新婚燕尔的,您怎么好分开他们呢?”

    太后娘娘不满道:“哀家听说荀臻那个臭小子日日在外面忙着,把那如花似玉的新媳妇儿扔在王府独守空房,简直过分!哀家偏把亭嘉召进宫来,让他自己在那偌大的王府呆着去。”

    宜淑长公主似乎还想开口,这时又听得太后道:“算算时候,这人也该到了,小许子,你快出去看看,庆王妃是不是被拦在宫门口了啊?”

    听得这话,梅亭嘉才笑了一笑道:“快去通报吧!”

    慈安宫宫人忙转身进去,心里还想着,那日见庆王夫妇来请安时,觉得庆王妃端庄大方,今日一看倒也是个会逗趣的。

    宜淑不折不挠地还想劝说,结果宫人进来禀告,说庆王妃已然在慈安宫门口等着了。

    “母后,您原来早就叫了庆王嫂了?”

    太后伸出手去点点宜淑挺翘的鼻子,然后开口道:“快让庆王妃进来做,阿禄,去看看东厢房那儿是不是一切都备好了。”

    这时梅亭嘉也到了太后近前,忙开口道:“母后不必如此费心,倒让儿臣汗颜前来打扰了。”

    太后高兴地拉住梅亭嘉的手,轻轻拍了拍道:“这是哪儿的话,哀家也不是那喜欢磋磨儿媳的恶婆婆,唤你来住势必得打点好了,岂能让你待得还不如在家中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