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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章 蝴蝶的翅膀(三)
    继英国公使与人民党达成了一部分协议之后,法国公使也到了武汉。陈克这次没有见法国公使,而是让章瑜先以私人身份与法国公使烩面。法国公使首先谈起了英国与人民党达成的关于租界协议,态度坚定的表示法国愿意和中国签署相同的协议。

    章瑜乐呵呵的对此表示了赞赏,同时又乐呵呵的与法国公使谈起了法国曾经想把云贵广西划为法国势力范围的往事。这个内容非常尖锐,章瑜乐呵呵的态度又可用和蔼可亲来形容。法国公使立刻表示,那完全是外界的谣言。法国向来尊重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

    “如果贵国能够秉持这样的态度,我们是极为欢迎的。我们想建立全新的中法友好关系。”章瑜甚至有些眉开眼笑的说道。

    笑面虎一样的态度令法国代表立刻紧张起来,他沉下脸问,“请问贵国到底有什么意图呢?”

    章瑜拿出了一张印度支那地图,地图上有五个地区。此时法国已经将老挝与柬埔寨变成了自己的被保护国,安南则一分为三,形成北部、中部、南部,三个部分。指着老挝与越北,章瑜说道:“我们愿意出兵保护老挝与越北,这样法国就能有更多兵力回去保卫法国。”

    看着法国公使那震惊的神色,章瑜用认真与诚恳的语气说道:“保卫世界和平,我们来帮你!”

    法国人当然很清楚他们到底怎么得到安南的,在“聊天”的开头部分,章瑜又提到了法国试图吞下云贵广西的野心。有了这些前期铺垫,法国公使对章瑜这种落井下石的要求反倒没有那么激动。即便法国公使内心激动,当下的法国也不再是1914年初的法国。那时候法国还敢吆喝对人民党采取军事行动,甚至到了1915年的时候,法国也在欧洲战事正酣的时候,还不断试图对云贵搞小动作。

    不过到了1916年12月,法国也已经几乎流光了血。从法国国内传来的信息,法**队在惨烈的损失下几乎酿成了兵变。参加凡尔登战役的法国士兵们不愿意在看不到尽头的惨烈战争中白白丢掉性命,最后法国上层不得不答应士兵今后再也不参加向德军进攻的严酷的战斗,才使叛变没有真正发生。以后法军士兵拒绝进行进攻性的战斗,只是守在战壕中进行保卫战。欧洲战场尚且如此,法国实在是没有力气去为了万里之外的印度支那战斗了。

    “保护老挝与越北的必须是协约国的成员,不知道贵国这是在表示愿意加入协约国了?”法国公使询问道。

    章瑜严肃的说道:“如果贵国认为我们提出保卫这两个国家是最初的要求,只是一系列要求的开始,我们觉得这对我们是缺乏了解的结果。这个要求是我们人民党的底线。于是否加入协约国没有任何关系。在是否加入协约国方面,我们的态度早就有所言明。我相信公使先生到达武汉之前已经很清楚会发生什么。”

    英法都知道人民党并不反对加入协约国,现在章瑜嘴上说的漂亮,要把中国夺回一部分印度支那作为自己与法国关系的先决条件。不过无论章瑜怎么试图把这两件事给分开讲,法国公使都不可能真的把这两件当作完全独立存在的需求。

    看着法国公使那稍显不耐烦的模样,章瑜不得不继续解释道:“正在进行的战争肯定有结束的时候,中法之间的关系在这次战争前就已经存在,在这次战争后也会继续存在。我们为何不开创一个友好中法关系的开端?”

    “友好中法关系的开端?”法国公使对如此着眼于未来的话很有感触,他已经知道如果人民党对印度支那提出的问题不能够得到解决,这开端也就是永远只是一个开端。远离战争的中国人大可以这么等下去,可是法国人等不了。普法战争中法国战败,遭到了割地赔款的惨痛命运,这次欧洲战争如果失败的话,英国人顶多打不下去之后退出战争。他们有舰队保卫自己英国本土,还有着广阔的殖民地体系。英国皇帝头上的那顶皇冠可不是源自欧洲,而是源自印度。但是法兰西怎么办?难道跪倒在未来神圣罗马帝国新皇帝的脚下么?

    绝不能让中国人的诡计得逞,法国公使做了这样的决定。这样强烈对抗意识引发的不快很快就超出了普通的水准。就在这对抗意识高涨的时候,法国公使忽然想明白了章瑜到底想说什么。章瑜要表达的是,人民党坚决不会同意在协约国框架内对印度支那问题进行讨论。人民党很聪明的认识到,协约国体系的主导权必然在英法手中。这个体系内的任何妥协,都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如果是日本公使面对这类问题,一定会勃然大怒。尽可能采取所有的小手段来逼迫人民党做出让步。如果是英国公使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们就会想办法给人民党添堵。反正双方的合作范围这么大,想让人民党感到不舒服的法子多的是。

    可是法国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选择英国和日本这两国的方式。且不说中法双方在印度支那问题上旧有的纠葛,法国并非是依靠战胜中国而夺取印度支那的。夺取安南更多的是依靠了英国人的力量。人民党提出了这个纠纷之后,英国人肯定不会认为法国这两块小小的殖民地有什么价值,法国建立的越北国地处山区,老挝则是丛林密布的热带雨林。只要把这两片鸟不生蛋的地方丢给人民党就能换取更多的利益。英国即便不对法国施压,也不会乐于见到法国对这两块地的坚持影响到把人民党拉进协约国的进城。而且英法两国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做出点牺牲法国利益的事情,对英国根本没有任何压力。即便法国现在撂了挑子,至多也不过是法国投降的结局。英国的世界霸权摇摇欲坠,法国人则要当了亡国奴。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章瑜又把谈判的对象仅仅限于法国方面。面对的现实让法国公使感到极为棘手。双方又交谈了一阵后,章瑜就把满脸冷峻的法国公使送了出去。

    美国方面稍早前就得到了章瑜的通告,经过一番商议后,美国方面终于理解了人民党的意思。如果美国不肯支持人民党的要求,那么人民党就会尝试通过与英法协调的方式加入协约国。

    英国此时已经欠下美国的巨额债务,如果协约国战败,美国必然蒙受可怕的损失。对美国来说加入协约国只是个时间问题,如果中国直接与英法达成协议的话,其结果必然是美国自己孤孤单单的加入协约国。美国政府与国会都希望通过加入这场欧洲战争大捞一笔,确立美国在世界上更大的发言权。中国一旦与英国亲近,英国在远东就有日本这个盟国,以及中国这个合作者。美国在远东就处于完全孤立的地位。

    美国政府和国会议员们经过仔细商量后,认为不能在此时做出错误判断。如果美国不能支持并且满足中国的需求,对美国大大不利。所以美国政府向美国公使发出命令,要求他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人民党与美国方面的“备忘录”改签为正式协议。

    原来美国人不肯掺乎人民党与日本的战争,几乎是应付差事般写了个备忘录,备忘录里面满是对美国大有好处的条款。当时美国觉得这首鼠两端的姿态进可攻退可守,能够最大程度满足美国的利益。

    现在“备忘录”这种非条约性质的文件就显现出其不足之处,人民党大可把备忘录抛在一边,实施单边行动。这份备忘录的内容当下甚至不能公开。因为英法看到这相当苛刻的条款后,只要能比美国做的“更厚道”一些,就能让中国毫无道义压力的转投英法。

    为了避免这等事情发生,美国公使要做大量的外交工作才行。

    人民党的谈判团队雇员顾维钧看到了相关的资料之后,真的有种事后诸葛亮的透彻感。如果从当时而言,人民党与外国的交涉可以说是忍气吞声。被迫“承认现状”,被迫签署“备忘录”以稳住美国。不过这一系列的忍气吞声在局面发生巨变的今天就成了绝佳的伏笔。

    章瑜并没有洋洋自得的向外国提出领土要求,而是单方面与法国进行了谈判,这个行动把法国给逼上了很尴尬的位置。法国现在面临左右为难的局面,短期利益与长远利益都要求法国维持与人民党的良好关系。两小片土地的纠纷与合作后的利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对中国来说,所获得的利益则是空前巨大的。英国没有割去太多中国的土地,英国还是世界霸主,所以人民党与英国商谈中国与外国正常交流的基本协议。法国夺取过中国的势力范围,所以中国让法国做出了充分的“友好姿态”。至于美国,章瑜已经把“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交给顾维钧,要顾维钧与美国以此为基础商谈全面友好建交协议。

    针对不同的对手,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除非现在英法美联合起来打击中国,大家撕破了脸大打出手。否则的话中国就确立了自己的外交立场。作为中国人,顾维钧还能体会到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镇南关大捷的时候,老挝并不是中国属国,而人民党现在居然不是要法国吐出安南,而是要法国吐出老挝。这里面蕴含的各种含义实在是值得深思。

    当然,作为中国谈判代表,顾维钧对此事当然不会有任何私下的说法。更不会自作聪明的卖弄。他反倒是向章瑜提出了一个问题,“法国人即便同意了,也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章瑜点点头,“国家于国家之间绝不可能一帆风顺,斗争才主流,才是唯一的核心。”

    顾维钧是个聪明人,他初时感到章瑜这话里面杀气太盛,但是仔细想来,顾维钧突然恍然由衷的钦佩起章瑜的气魄。满清时候法国和中国就有矛盾与冲突,人民党时期同样是矛盾与冲突。唯一的区别仅仅是人民党的力量强大起来,法国的力量衰落下去。尽管表现形式看着有天壤之别,本质上却没有任何不同。

    尽管知道这点,顾维钧却希望当下的局势能够延续下去,甚至是永远的延续下去。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之后,顾维钧好不容易等到中国能够压了外国人一头。即便知道世界是变化的,顾维钧也希望中国再也不要重回那屈辱的日子。

    等到这种情绪平复后,顾维钧想起另外一件事,他试探着问章瑜,“章部长,听说浙江的案子快审完了。”

    “哦?”章瑜一愣,他没想到顾维钧居然提起这么一个话题,不过章瑜很快就想出了问题所在,他笑道:“你那达令对你说了什么?”

    尽管学习了好久的普通话,章瑜也只是能说一口普通话腔的山西话。顾维钧听了硬朗的“达令”,好一阵才明白章瑜指的是顾维钧的老婆。忍不住脸一红。

    章瑜笑道:“对北洋的处理暂时还没有下结论,你岳父他们只怕还得再关押一阵。”

    “我听说对浙江是先处理上层,再处理下层。不知对北洋是怎么一个处理法子?”顾维钧还是没有放弃,他对人民党到底想对北洋实施什么处理方式感到畏惧。

    就北洋那帮人的操行,按照人民党在浙江的大审判标准,每个北洋高管都有处决的罪行。袁世凯或许是陈克的媒人,但是北洋可不是陈克的媒人。相比较起来,蔡元培还曾经是革命党呢。人民党不太可能厚此薄彼,对北洋放了一马,却对同为革命党的光复会痛下杀手。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这点“功劳”对人民党微不足道,顾维钧还是希望能够帮上自己老岳父的忙。

    章瑜倒没有想那么多,人民党中央暂时还没有决定怎么处理北洋那伙人。但是出于爱才的心思,章瑜答道:“等把蔡元培那帮人给毙了之后才会轮到北洋。你到也不用着急,枪毙蔡元培也就是最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