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突然不明白眼前人这玩的是什么心态，觉得他虚伪又变态。

    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为了她好，都是在保护她，她应该学会感恩戴德一般。

    可是他是不是忘了，他也是那个在黑夜里举起砍刀的刽子手，他联合那些人谋害了自己的妻子，试图掠夺家产。

    这样的人又光明磊落在哪里呢？

    “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良心在作痛吗？”

    云素忍无可忍，再次拍桌而起，隔着一层玻璃谴责的看着章谭默，嘴上咄咄逼人的往他心口插刀子。

    “你这些话是想要让我原谅你谋杀了我的母亲，还是想要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善待你和小三出来的赵蓝月？还是说，你真的认为我还是小时候那个好糊弄的孩子，把你当成最好的父亲，任你宰割！”

    章谭默望着云素，偏偏一个字也反驳不出口，只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自己的确是对云落处下了手。

    不然云柯深再厉害，也是天高皇帝远，远水管不了近火。

    所以他是帮凶，他也不干净，他无法厚着脸皮去求云素绕过赵蓝月。

    章谭默自己心里清楚，赵蓝月是什么样子的性格，行为处事又是如何，不然他也不会拿出这个不得已绝不会说出的办法。

    毕竟他和云柯深之间的交易透漏出去，对他只有害而无一利。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也知道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可以放过蓝月，她……虽然有些小性子，但她是善良的！”

    顾蓦尘侧过头去，他都认为这话离谱，可章谭默还是敢说出口。

    云素不想多和他攀谈这些，只询问着有关云柯深的信息，她要找到这个舅舅。

    当然，如果章谭默不愿意说的话，她也可以自行调查。

    章谭默左右为难，他不是不愿意说，而是真的不知从何说起。

    云柯深的行踪他也不清楚，那个人对他很是提防，就连他们统一战线时，也只是在网站上使用匿名帐号对话。

    所以章谭默对云柯深的了解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仅有得到的消息便是，“他之前一直在国外，密码箱内的药就是他从国外给我的，可是详细地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点，他快要回国了。”

    云素皱紧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怀疑章谭默的话语，但章谭默表现很是慌张，双手攥紧到发白，指尖过长的指甲劈开发出疼痛的声响，也面不改色。

    最终一咬牙，把自己准备用来保命的消息也说了出来，“我知道他去年在国内买了一套房，那是我暗自调查的，可能他也不知道被我发现了。”

    “说。”

    章谭默抬眼，与云素这个自己多久没有仔细看过的女儿漫长的对视着，最终还是自己败下阵来。

    “在南郊，那里有一幢新建的别墅，门牌上写着深，我猜测他回国后可能会去那里。”

    得到最后的消息，云素起身便要走。

    顾蓦尘跟在身旁，视线紧张担忧的黏着，双手揽住她的肩膀，安慰的轻拍着。

    章谭默站起身，趴在玻璃上自暴自弃的大喊，“你别走，我还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云素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着，章谭默见状心里焦急，“素素，我真的有话要和你说，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坐下来单独聊聊好吗？”

    云素停住脚步，算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侧头看了一眼顾蓦尘，还未说话，顾蓦尘便了然的退后一步，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云素温柔露出笑意，疲惫却眼睛含有亮光，“嗯，很快就好。”

    顾蓦尘抬脚走出去，接见室内短暂剩下父女两人，就见看守的警官也短暂离开。

    云素坐回到原位上，突然就变成异常平静起来，仿佛对面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仇人。

    只是一个过路的陌生人。

    “有话就快说吧，我要回去了。”

    章谭默哽咽，开始回忆起自己这被外界称为传奇的一生。

    “最开始我就是个普通的穷小子，第一眼看见你妈妈的时候，真的被惊艳到了，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是真的爱上她了。”

    “璀璨夺目的富家千金，多么的耀眼啊，永远是人群中最独特的存在，所有男生都对她展开疯狂追求，可她只是那样温柔的笑着，然后委婉拒绝。”

    “那个时候我已经和赵雅梦在一起了，我对她的心动压在心底，不敢放到台面上，生怕被他人发现，对我嘲讽抨击。”

    云素眼圈突然红了，只是对那样美好的云落处感到悲哀和可惜，和面前的人毫无关系。

    章谭默视线空洞起来，深陷在回忆中，“我也忘了那时候为什么会鼓起勇气去追她，一边掩藏着赵雅梦的存在，一边沉迷在云落处的华丽中，可能是我真的太羡慕她的生活，也可能是我对她产生了爱，又害怕悲伤嫌贫爱富的指责。”

    “后来我和你妈妈结婚了，我想要和赵雅梦彻底断开，我知道在这样下去会一无所有，我害怕离开云落处，也害怕与优越的地位背道而驰。”

    云素很是平静，“你现在状态不太好，我们没必要聊下去了。”

    章谭默怕云素起身离开，慌张加快语速，“结婚没多久她怀孕了，我很是开心，然后你生了下来，我整天抱着你哄着你，我看着你与你妈妈一模一样的脸，骄傲又得意，我不是没有爱过你，你也是我的女儿！”

    “可后来，赵雅梦带着蓝月出现，蓝月很像我，让我时时刻刻都觉得那就是我的孩子，你越来越像云落处，没有一处与我相似。”

    “所有人都说是我的平庸，是我基因不够优秀，我心底难受，我想要反驳，但我不敢。”

    “整日面对着越来越落落大方的你，好像我真的开始怀疑起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云落处会在那么多人里选择了我，是不是我只是一个背锅的存在？”

    云素同情的望着这个曾经最幸运的男人，他生性多疑，毁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