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戴老师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连高阳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所谓“先声夺人”就是这样。
戴老师不到一米八,一袭仙气飘飘得纱袍,下摆拖地,长袖善舞。
他的面容很精致,白白净净的皮肤,细长眼睛,眉毛上挑,一股扑面而来的夏国古时名士的风采。
似乎为了凸显气质,戴老师留着长发,挽成一个道髻,梳在脑后。
真如同从画中走出一般。
“哇哦!”阮诗晴和卢锦瑟同时轻呼,“蛮帅啊!”
戴老师的视线从三人脸上扫过,显然被两个女孩惊艳到了。
“您就是阮女士吧?”戴老师含笑问道。
“戴老师好,我是阮诗晴,这是我的朋友卢锦瑟!”阮诗晴一扯卢锦瑟的胳膊。
“你好!”卢大小姐很大方,伸手和对方握了握。
“卢小姐的手,真得很适合弹筝啊!”戴老师的声线有些中性,听得高阳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拉着卢锦瑟的手,仔细端详:“你的指甲,简直天生就是为了弹筝的!”
卢锦瑟不着痕迹抽回双手,笑道:“戴老师请指点!”
“我们弹筝的人,讲究两圆……竖着看,要前后圆,横着看,要左右圆!真好!”戴老师一笑,一甩拖地纱袍,脚不着地似的坐在自己的古筝后面。
“诗晴啊,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我们也算是神交已久了,我先为你弹一首《高山流水》,今天和好友坐而论道,幸甚至哉!”戴老师笑道。
“老师您太客气了,我洗耳恭听!”阮诗晴回答道。
戴老师拿出一套假指甲,给自己戴好,同时对阮诗晴和卢锦瑟解释道:“弹筝,当然不用假指甲,可是我的指甲平时保养起来十分困难,所以请二位见谅!”
“戴老师请便,没关系的!”阮诗晴立刻道。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高阳身子微微前探,在阮诗晴耳边问道。
“不是啊,就是加了一个古筝群才聊到一起的,一共也就一个月吧!”
“真会顺杆儿爬!”高阳淡淡道。
卢锦瑟斜了高阳一眼:“吃醋了?”
“听你的琴吧,罗嗦!”高阳怼了一句,继续无聊。
《高山流水》本是流传千古的古琴曲,但是随着历史的发展,古筝的普及,很多原本属于古琴的东西慢慢都被古筝继承并发展,毕竟后者的弦更多,表现力更强大!
这个戴老师确实是古筝方面的行家,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就让阮诗晴不自觉得坐直了身体,卢锦瑟从小接受音乐熏陶,对此有一个准确得判断,也微微点头。
的确,这家伙有两把刷子,要不然肯定也不会穿得如此骚浪。
不过高阳就有些尴尬。
除了知道《高山流水》这个曲子名称以及俞伯牙钟子期这一对千古好基友之外,对于曲子本身一点儿了解也没有。
而且近日来,高阳为了做好盛年反击的铺垫,费尽心思,戴老师的琴音灌耳,犹如催眠曲。
屋里的四个人都是跪坐或者盘腿坐,以期望能增加几分古典意味,这正好成全了高阳,胳膊肘在腿弯儿上一撑,巴掌一翻,顶住腮帮子,慢慢进入梦乡。
戴老师正在无比投入,真得是轻捻慢拢抹复挑……好吧,那是说琵琶,反正弹得十分投入。
但是慢慢的,在音符中间的空隙里,开始夹杂着沉重的鼻息。
直到《高山流水》一曲奏完,高阳轻微的鼾声已经无法掩饰。
阮诗晴回头一看,男友摆出一个思考人生的姿势,睡得很香。
“高阳,醒醒!”阮诗晴一杵他肋下。
“怎么了?完了?”高阳骤然醒来,一脸茫然。
“你啊!”阮诗晴娇嗔得怨了他一句。
旁边的卢锦瑟更是眉开眼笑:“诗晴,你别难为他了,让他听古筝曲,那就是赶鸭子上架,对牛弹琴!”
“错,我属虎!”高阳伸了一个懒腰。
戴老师黑着一张脸道:“佳人在眼前,琴音在耳边,朋友却独自会周公,未免有些大煞风景!”
听别人演奏的时候睡过去,这个地怎么洗也白搭,所以高阳很干脆得道歉。
“不好意思,最近太累!”
“诗晴还是卢女士,这位先生是你们的家人么?”戴老师一脸怒意。
卢锦瑟抢在阮诗晴前面说:“不,是我们的司机!”
然后她朝高阳甩了一个隐秘的眼色。
无聊啊!高阳腹诽一句,对戴老师道:“不会再睡着了,您继续!”
戴老师一看高阳服软,轻哼一声,笑着对阮诗晴道:“诗晴,来,你来一曲!”
阮诗晴兴奋得点点头,起身来到古筝后面,坐好之后,纤细的手指在古筝表面划过,赞叹道:“好琴啊!”
“诗晴果然有眼光!”戴老师矜持道,“这是我订制的金鹤朝阳,边儿都是镶金的的小叶紫檀!”
卢锦瑟夸张一笑:“哇哦,那最少也得十万吧?”
“十万?卢小姐说笑了,五十五万!只涨不跌!”戴老师傲然道。
“戴老师果然是雅人有雅趣啊!”卢锦瑟轻轻拍着巴掌,嘴里夸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刚才这个家伙拉着自己的手就不想放开,她已经有点反感了,现在又当着阮诗晴的面儿显摆自己的破琴……
五十五万很多么?卢锦瑟撇撇嘴!
“那我弹一首《汉宫秋月》吧,请老师指点!”阮诗晴调整了一下座椅,双手柔和得往琴弦上一放。
“等等!”戴老师忽然叫停,他的双手从阮诗晴的脖颈两侧伸过来,轻轻抚在阮老师的手背上,“诗晴啊,你手的状态不对哦!”
“来,跟着我调整!”
说着戴老师双手在阮诗晴的手上游走,掰掰手指,捏捏手掌,偶尔还装作无意,双手落在阮诗晴的双肩上。
阮诗晴感觉有些别扭,身体微微蜷缩,戴老师却“及时”得发现了这种错误,双手抚上阮诗晴的两肋:“诗晴,要坐直身体啊!”
然后,他的手竟然顺着阮诗晴两肋一路向上,看上去是要替阮诗晴矫正坐姿,但是高阳心中冷笑不已。
小兔崽子,占便宜占到我面前了?
他探手抓住旁边茶几上的几个假指甲,捻起一片摩挲了一下,手腕猛然一抖。
那片由玳瑁制成的假指甲如同“例不虚发”的飞刀一样,划破空气,砸在戴老师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