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明手底下的场子有好几个,除了马场之外,还有三四个干净素雅的娱乐场子。
一起接受表彰的三十几个兄弟都是这些场子里的骨干。
而新来的大客司机李牧在孙世明的马场工作,具体负责的是停车引导工作。
“老李,明哥叫你!”一个小员工扯着嗓子朝正在指挥倒车的李牧大喊一声。
李牧回头挥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
十分钟后,他敲开了孙世明马场办公室的门。
进门之后,左右两侧的兄弟立刻把门关好。
李牧环视一圈儿,寒毛竖起。
大老板孙世明坐在老板桌后的高背椅里,手中掂着一根金属棒球棍,他的四周,或站或坐,十余名兄弟都对着李牧虎视眈眈。
“老板,您找我?”李牧微微一笑,挺起胸膛。
孙世明眼中神色复杂。
这个李牧洗涮干净之后,一表人才,身手不赖,本来打算培养一阵子放出去坐镇一方。
但是在高阳有意无意的提醒下,孙世明实在是不敢贸然行事了。
他已经不是以前混江湖的那个孙世明了,很多事情都要搞清楚来龙去脉,否则放在身边的如果是定时炸弹那可就热闹了。
“李牧啊,咱们开门见山!”孙世明把球棒往地上一扔,“你到底是什么路数?”
李牧一笑:“老板,您这话说的,我不是说了么,我是个孤儿,从小跟着我亲戚长大,学了几手功夫,现在亲戚都死干净了,我就到东海来找活干!”
“就这么简单?”孙世明的身体下意识得朝前倾斜。
在昨天的表彰会结束之后,他想了又想,还是给高阳拨了一通电话。
高阳对李牧的认知,只是那一次阴差阳错的“撞车事件”,也没有隐瞒,一股脑得倒给了孙世明。
“就这么简单!”李牧摊了摊手,一脸坦荡。
“前两天,你在路上被人追,撞到了高先生……那天表彰会后你应该见过!”孙世明嘴角微翘,“我好心收留你,但是你看我像不像傻子呢?”
李牧淡然神情慢慢垮了,他摇摇头叹道:“果然是这样!孙老板,我李牧初来乍到,没干过对不起大家的事情,既然你不信我,那我还是走吧!”
说完,李牧转身想要开门离开。
“站住!”孙世明一声大喝,其余的兄弟们立刻一拥而上,把李牧团团围住。
孙世明冷笑着站起身道:“现在我带着兄弟们走正道,眼里不揉沙子,如果你身上背着事儿,那别怪我们把你交给警方……万一你被抓了,我们岂不是都要被你连累?”
李牧霍然转身,一股凛冽的气势轰然爆发。
“孙世明……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这么逼我?”李牧缓缓弓起背,看架势随时可以出击。
“你这一屋子人,别说我看不上,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开门放我走,今天我们两清!”李牧的话中带着冰碴儿。
“好!”孙世明突然变了一张笑脸,“开了门,让李兄弟走!”
孙世明一挥手,兄弟们立刻闪开房门的位置。
李牧有些愕然,本以为要大打出手,没想到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确定孙世明一伙人没有围攻自己的打算之后,李牧搭上了门把手。
在开门的一刹那,李牧像一只受惊的猫一般,弓着身子向后跃出两米开外。
门开了,门外站着高阳。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李牧彻底怒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为什么要逼我?”
孙世明绕过办公桌小跑到高阳身边道:“高先生,您总算来了!没您在这儿,我真没把握留下他,搞不好又是个有案子的逃犯!”
现在的孙世明满脑子都是立功受奖,当一个五好市民,看谁都像逃犯。
昨天他死乞白赖得求高阳助拳,还说了一堆您不来我们肯定要壮烈,要损失惨重等等卖惨的话,高阳被他搞得脑袋嗡嗡,但是一想那个年轻人李牧的状态,高阳也来了兴趣。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里应外合。
高阳双手插兜,走进屋里,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孙世明等人立马来到高阳背后,摆出一个弧面,阻挡了李牧的所有出路。
“你叫李牧?”高阳淡淡问道。
“是有怎么样?”
“你杀了几个人?”高阳第二句就石破天惊。
李牧的脸色骤然苍白,一咬牙,瞬间朝着大门冲去。
但是高阳更快,一拍沙发扶手,身体从沙发上蹦起,两条大长腿从李牧的左侧携带着惨烈的气息踢过来。
李牧无奈,只能双臂往外一架。
“嘭!”两人换了一招,李牧被一股大力推得倒退了六七步,直接砸在孙世明的办公桌上。
一屋子人的嘴巴都凹成了“o”型。
李牧刚来的时候,四五个好手可都制不住他,被他一个个掀翻在地。
现在高阳就出了一脚,李牧就撑不住了。
这高阳还是不是人?
有几个自认为身手还算不错的年轻人这才发现,夜郎自大是一件多么羞耻的事情。
高阳又恢复了坐姿,懒洋洋问道:“说清楚,杀了几个?为什么?不说我们就直接把你交给警方!”
李牧艰难得站直身体,两条手臂微微颤抖,高阳巨力留下的震骇还没有消去。
这个桃花眼儿,竟然如此厉害?
李牧的心慢慢下沉。
“你们这群人,是在助纣为虐!”李牧咬牙切齿。
他今年二十一岁,正是从少年到青年的转变时刻,三分稚气,三分英气,三分霸气,还有一分颓丧。
“先说事儿!”高阳不为所动,淡淡道。
“我杀了两个人!”李牧霍然抬头,双眼一片血红,吓得孙世明不由自主得往后退了一步。
孙老板瞬间发现自己很怂,偷偷得看看左右兄弟们,发现大家都是一个样子,脸上都是慢慢的惊讶……
“理由!”高阳道。
“我是从魏省的煤窑里逃出来的,老板派了两个人追杀我,让我干掉了!”李牧索性坐在地上,“我这最多就是自卫,你把我交给警察,我也这么说!”
魏省,是夏国靠西北方的一个省份,以盛产煤炭著名。
这种一锄头下去就能挖到钱的地方,总是有一些不顾一切铤而走险的家伙。
这些人,开着没证照的煤窑,拘禁着一批年轻力壮的汉子往死里压榨,说是煤窑,其实就是阎王殿,人进去了除非死,一辈子都出不来。
前些年,在警方的大力打击下,这种毫无人道的事情接近消亡,不过魏省太大,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
“你为什么会到魏省的煤窑里?”高阳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听你口音不是魏省人,而且你身上有两下子,不至于找不到工作吧?”
“我要找我的妹妹,她很小就被人贩子拐走了,我是一路追着她的线索走的!结果一不小心,被人挂进了煤窑!”李牧也许是放开了心怀,自己解除了攻击状态,坐在地上,背靠着孙世明的办公桌。
“你妹妹几岁被拐走?你又是几岁出来找的?你的身份是什么?怎么证明?”高阳的问题连绵不绝。
“出生不久,被人进了家偷偷抱走的,还留了条子,说是不害命只卖钱!我十五岁出来的,给我叔叔送了终,我就叫李牧,家是秦省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到,我出来年头不短了。”李牧说完了,索性光棍儿得站起来道,“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高阳忽然站起来对孙世明道:“就这样吧,你看着办!”
说完,高阳直接离开。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至于如何处理这个年轻人,看孙世明怎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