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宁王!”
“宁王来了。”
宾客中响起几声此起彼伏的惊喊,纷乱的场面一下沸腾起来,有人面露喜色两眼放光,有人如负释重的松了口气,有人满怀欣喜交头议论......
可不出片刻,‘哐啷’一声响起时,满庭的喧哗戛然而止。众人抬头往前一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震飞禁军的数十道气刃是从何而来,在场宾客瞬间鸦雀无声了。
转眼间,场面又静下来了。
匆匆赶来的君羽墨轲瞪大双眼,视线只灼灼于眼前那抹艳色上,一眼,便已令他瞳孔寸寸缩紧。
脚下尸横遍野,被气刃掀飞的人哀嚎不绝,这些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一人,眼睛死死地看着她,动都不动一下。
血色尽褪的脸上有震惊,有难以置信,心跳的又快又猛,生怕眼前一切又是幻觉,是比以前更真实的幻觉。
见她突然从他身边飞快离去,从心底蔓延的恐惧让他浑身都开始痉挛,剑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似是听到他心底千呼万唤,她终于回过头......呼吸瞬间停滞……
九儿......真的是九儿!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按奈不住心中的狂喜,唇蠕艰难地动了几下,想喊一声心中喊到绝望的这两个字,可却哽咽在喉咙中,怎么都发不出声。
她没死,她回来了,是九儿回来了......
九儿......
君羽墨轲目光灼灼,几乎是贪婪地看着九歌,无意识地挪动脚步,轻轻踩着掉落在地上的软剑,一步一步地靠近她,想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站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九歌。几天前,十里亭的惊鸿一瞥让她落荒而逃,今天她下定决心来了,便料到了这一幕。
既然活在世上,那么早晚都会相见,尽管有些仓促,但总是要面对的。
视线相触的一瞬间,不可能不震惊,却在意料之中。
紧张,难堪、憎恨,恼怒,发狂......原以为会有情绪统统没有,时隔两年,再次相见,她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地看着他,静静的对视,视线中的他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霸气狠绝,仍是一派举手投足宛若帝王的气派,然而少了两年前的狂傲不羁,多了一份岁月沉淀后的凝练和淡泊。
短短两年时间,两人变化都不会太大,只是清减了些,或是那深眸中,多了一抹沧桑和孤独,再是那清丽的容颜上,多了几分冷漠和决绝。
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直手,把剑横在两人之间。
“别动!”
冰冷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眸中下意识流露出的戒备神色,如一把刀,深深扎进君羽墨轲心里,激动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她认为自己会伤害她?
愣怔地看了眼抵在胸前的剑锋,君羽墨轲面上闪过一抹惊愕,讽刺夹杂着痛苦。
眼前一幕何其之熟悉啊,两年前的契风崖顶,和现在几乎是同样的情形,同样身处险境,在生死关头,九儿手中的刀锋毫不留情地指向了他。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一次,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坠落崖底却无能为力。那时被刀锋所指,他还会觉得愤怒,而现在,只感到深深的悔恨、思念和钝痛,痛得他窒息,难受。
眼眸微微红了,压下喉咙里涌上来的酸涩,强忍着心中疼痛,缓缓抬眸,目光温柔眷恋看着九歌,唇角忽地弯起一抹浅笑,接着阳光顿冷,眼中划过决绝,果断地迈前一步......如果这是他欠她的,那就来吧。
“黑狐狸!”
“王爷!”
“轲儿!”
一片惊呼中,眼看剑锋就要刺入君羽墨轲心口,情急之下长剑骤然往后一缩,九歌握着剑柄猛地退了一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疯了吗?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就在所有人都惊魂未定时,君羽墨轲居然笑出声了。
“呵呵。”
愉悦的笑声带着一丝淡淡忧伤和眷恋,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沙哑,他笑着说,“九儿,你心软了。”
两年来每当午夜梦回时,九儿手中的剑曾不止一次的刺进他胸口,可刚刚没有,她收手了......
所以说,她还爱着他,对吗?
像是发现了什么,男人死寂已久的心突然间变得雀跃,连带着灰暗的眸子也变得明亮无比,像是本来快要死去的人,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阳光下,俊美的脸庞熠熠生辉。
距离他们不过丈余外,看到这一幕的太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双冷眸直直盯向九歌,眼中杀气越来越浓。
目光转向九歌身后的三名黑衣亲卫,在花非叶看不见的角度,递给他们一个肃杀的眼神。亲卫会意,不动声色地握紧手中兵刃,趁九歌不备,拧身扑了过去。
剑气凌厉,直取要害。
花非叶就站在太后身边,黑衣亲卫一动,他立刻便看了,大吼一声“小心”,想冲过去却来不及。
三人逼近时,九歌微一抬眼,手中长剑反掷,回旋如风,瞬间割断一名亲卫咽喉,同时翻身而起,躲过另外两人攻击时,双臂往下一沉,长剑地刺穿二人头颅,拧身落地时,本欲射向三人手腕的龙骨刺打空,钉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瞬息之间,便夺取三人性命,如此干净利落却又十分残忍的一幕,令躲在角落的宾客们目瞪口呆。
便是君羽墨轲也没反应过来,他站在九歌身前,视角恰好被挡,并没有看到后面的攻击。
然而,这种背后偷袭对九歌而言,说是弱智都过奖了。
一个常年与毒蛇猛兽为伍的人,若在手中有兵刃的情况下,还能被人偷袭伤到,她早就尸骨无存了。
“还在等什么!杀了她!”长廊下响起一声冷喝,太后冷冷盯着九歌,阴狠的目光中带着浓烈的恨意。
为了引出这个女人,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不惜出动亲卫,问皇上调用禁军,绝不能半途而废。
就在一众禁军要围上来之时,君羽墨轲眸光一冷,凌空一掌将冲在最前面的身一排禁军掀飞,冷眼一扫,沉喝道:“谁敢动手!”
“轲儿!”太后厉喝一声,抬眸看着君羽墨轲,眼中满满的警告,“她是前朝叛党余孽,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刺哀家,此等罪行,五马分尸都不为过,你若再胡来,休怪哀家不客气。”
君羽墨轲眸光一转,冷冷直视着太后,斩钉截铁道:“今日有本王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九儿一分一毫。”
“如果哀家今天一定要她死呢?”
“你大可试试。”君羽墨轲说着抬手一伸,落在地上的软剑飞入手中。与之同时,藏身在暗处的夜亭林崖二人飘然现身,落在君羽墨轲身后,右手握上腰间兵刃,眼观四方,严阵以待。
花非叶眉心微蹙,抬眸扫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眼立于庭中的九歌,半垂的眸中似是有什麽东西迅速闪过,却又立刻湮灭无形。
“轲儿!为了这个贱人,你几次三番忤逆哀家。但你有没有想过,她值得你这么做吗?”太后愤恨地瞪了眼君羽墨轲,气得浑身发颤。
这个忤逆子,为了一个贱人生的女儿,一次又一次的忤逆她,换做旁人,不知死了多少次,而她又何必在这跟他废话。
君羽墨轲面不改色地看了眼太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太后目光阴鸷扫过一旁默然不语的九歌,忽然唇角一扬,泛起森森笑意,“郁漓央,你体内的蚀魂香毒解了吗?哀家很好奇,这两年来你究竟和多少男人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