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洞和宿月宫两大门派如今风头正盛,又地处中原,宿月宫被灭门的第二天,消息就传开了。
武林盟主卓清在回清虚洞的路上被人杀害,毒瘴谷宿月宫一夕之间化为灰烬,赤练仙子连秋练不知所踪,接连两件惨案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引得其他江湖门派掌门人人自危。
盛传是一名女子所为,却无人见过她真面目,凶手目的如何也无人得知,只闻身手诡异莫测,武功出神入化。
有不少自诩正义的武林人士宣称要替天行道,不管凶手究竟是何方神圣,目的如何,都要替卓盟主报仇。
也有不少英雄侠客认为,杀害卓清的女子是按照江湖规矩上门挑战,刀剑无眼,卓清赔了性命是他技不如人,不算逾矩。而且,武林盟主之位,向来强者居之,卓清居然死在一名女子手下,就说明他根本堪当不了盟主的大任。
还有宿月宫被灭门一事。
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同一人所为。以龙原为首的一些江湖地位举足轻重的掌门认为,仅凭一人之力就想灭掉一个根基深厚的门派,除非她有翻天的本事,根本否则绝无可能。
一时间,江湖上谣言四起,众说纷纭。
那些担心会同样遭到灭顶之灾的各大门派心惊胆战了几日,却没有发生任何事,也没有听到任何不利传言,继宿月宫被灭门后,整个江湖都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般,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江湖能平静,但官府不能平静。
宿月宫属于坞城管辖范围,一夜之间,死者多达三百人,几乎都是一击毙命。坞城城主孟梁亲自彻查此事,发现凶手用的兵器都是出自核武堂。
想当年,天下名楼都姓祁,核武堂和当归楼一样,原本都是宣于祁的产业,后来相府被抄,宣于祁沦为罪犯,这些产业就都归官府所有。
前些天,核武堂的掌柜上报衙门,有个女子公然劫了一批武器。当时孟梁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坞城江湖人士居多,高手不知几凡,有些被逼入绝境的高手做出此等不道德之事,也是能理解的。
只要没有死伤,便会交给下面的衙差处理了,能捉拿归案固然是好,不能的话,官府也不差这点钱。
可如今,牵扯到如此惨烈的灭门之案,孟梁必然要亲自审理。
“她说‘告诉宣于祁,是他老乡拿的’?”
城主府偏厅里,孟梁派人叫来核武堂的掌柜和伙计,问起店里被抢的经过,掌柜愤愤不平地把当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来,孟梁一针见血的抓住了重点。
“回城主,千真万确。她好像并不知道宣于祁早已成了一介庶民,抢东西抢得理所当然,语气也理直气壮,貌似......貌似和宣于祁挺熟的样子。”
“和宣于祁很熟?不知道相府被炒?”孟梁皱着眉,细细思索起来。
相府早在一年前就被抄了,当年通缉宣于祁的告示贴满了天奕各大城池,这么说来,她至少有一两年没和外界接触......假如卓清的死和宿月宫被灭门是同一人所为,那么就证明此人不但认识当年的祁公子,还和卓清、连秋练二人有着深仇大恨......
孟梁似乎回忆起什么,倏地一惊,沉声问道:“你两可记得她长什么样?”
掌柜和伙计对视一眼,掌柜嗫喏道:“长得挺漂亮的,看上去十七八岁,披着一件红色斗篷,不太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跟人接触。”
“掌柜说的是,”伙计立即附和道:“那天她进来时,小的照例迎上去,她一下子就退出三尺远,好像......好像非常怕被别人靠近。”
孟梁想了想,立刻派人叫来画师,让画师照着掌柜和伙计描述的样子,画出了当日抢劫者的画像。
等掌柜和伙计端详着画像,觉得那女子差不多就长这样的时候,画师拿去呈给孟梁看,只一眼,孟梁便惊呆了。
过了没多久,突然接到下人来报,今日孟家祖坟来了个古怪的女子,说是三公子以前的朋友要进去拜祭。守坟的下人们见她只身一人,便放她进去了。
孟梁听后心中一震,追问女子去向,下人说那女子上了一炷香,在坟前站了没多久便走了,看方向,似乎朝西北边去了。
当天夜里,孟梁左思右想,写了一封密函派人送去京城。
年少时欠下的恩情到这里,也差不多该还清了。
这是他最后能做的,至于能不能交到太后手上,就跟他无关了。
京城,宁王府。
花非叶拿着楼中月传来的信火急火燎地进了紫竹林,左右环顾一圈,见院子里没人,便冲进了房间,连门都不带敲一下,反正敲也没人应。
果不其然,床上安静的躺着一个人,满脸胡渣,两眼空洞的望着床顶。听到有人进来,既不说话,也没动一下,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一般,就那么死气沉沉的躺着。
花非叶瞅了他一眼,满心的激动瞬间化为乌有,习以为然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兀自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后才慢吞吞道:“黑狐狸,大消息,知道出什么事了吗?”他拿着信在眼前比划了下,笑眯眯道:“给个提示,江湖上的事,对你来说,绝对算是好消息。”
君羽墨轲仿佛没听到,眼珠子都没动一下,默不作声地望着床顶。
花非叶也不在意,自顾自道:“还记得卓清吗?就是那个去年刚上任的武林盟主,哈哈,他死了,在自己的地盘被人一刀毙命,你说惨不惨。还有宿月宫,连秋练你总记得吧。之前为了救小表嫂,咱们还带人烧过她的毒瘴谷。”
提起这事,花非叶似乎特别幸灾乐祸,“当初一把火没烧尽,这次连带宿月宫都一起烧了,宿月宫那九个虚张声势的长老,两年前夜亭杀了一个,这次被人干的一个不剩,连锅都给端了,弟子死的死逃的逃,连秋练不知所踪。我觉得吧,要不就是死在哪了,要不就是被人抓去生不如死了,听说是名女子所为,你觉得会是谁?”
话说到最后,故意留下一个悬念,想吸引君羽墨轲的注意力,可君羽墨轲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还是那样不言不语。花非叶兴致勃勃地说了那么多,对他来说,连耳旁风都不算。
由始至终,完全无视屋里多的那个人。
花非叶自讨了个没趣,百无聊赖地叹着气感慨道:“本来还想跟你说说小表嫂的消息,既然你不愿意听,就当本公子没来。本公子走也,你可千万别留我啊。”
说着,便从椅子上起身,作势要往外走。才走出几步,“嗖”的一声,一支束发用的玉簪从眼前飞过,深深地没入墙壁之中。
花非叶眉尖一跳,斜眸睨去,就见一直动都没动过的君羽墨轲,不知何时从床上坐了起来,狭长的凤眸死死地盯着他,眸光阴鸷,面色冷如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