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恶狠狠地盯着九歌,恼羞成怒道:“轲儿,别听她妖言惑众,你都亲眼看到了,这个贱人妄图行刺哀家,还不快速速将她拿下。”
话落,除了君羽墨轲外,山顶上所有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九歌扫了眼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眸光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嘲讽,“王爷,给你看个好玩的。”
“但凡灵回之巅弟子,见灵霄令如见主上。”她站在人群中间,一身衫格外显眼,倏地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令,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青衣剑客,高声道:“灵霄令在此,在场所有灵回之巅弟子听令,立即诛杀太后花独影。”
一道蕴含内力的声音悠悠响起,传遍了契风崖的每个角落,在风声呼啸的雪山上清晰可闻。
随着声音消散,山顶寂遥无声。
百十名青衣剑客中无一人动手,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质疑灵霄令的真假,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有灵霄号令这回事。
对比他们的无动于衷,卓清的反应看上去,还要更像灵回之巅的弟子。
至少九歌亮出灵霄令的那一瞬间,他脸上闪过了几分愕然和震惊,直到现在,目光都紧紧锁在九歌手中的灵霄令上,似是在分辨出这枚玉令的真假。
“好可惜,都没人理我,”九歌瞟了眼卓清,缓缓一笑,将手中之物收回怀里,转眸看了眼君羽墨轲,喟然轻叹,“如果不是有上次的百人山呼,我都怀疑这枚灵霄令是假的。”
君羽墨轲的眉拧成了川字,目光深暗地看了眼太后,又扫过周围聚集的一众人,最终落在九歌身上,“九儿,今日之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身上伤势不轻,我们先下山。”
九歌闻言,笑而不语,凝眸看向太后。
经过刚才行刺一事,太后对九歌已是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尤其是看到九歌死到临头了,还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扫了眼还在和影卫缠斗的钟黎,对身边几名黑衣侍卫道:“去,支援钟黎。”
话音一落,几名黑衣侍卫同时飞出。
“既然被你们看穿了,哀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没错,今天这一切都是为你郁漓央准备的。孟梁是哀家的人,哀家来坞城,就是为了清理你这前朝逆贼。”
似是想起什么,太后转眸看着君羽墨轲,面容冷酷,“轲儿,就凭你一个人,休想从哀家手里带走郁漓央。”
她今天是有备而来,君羽墨轲派给她的人都被留在城主府。带出来的,都是钟黎一手训练的心腹。
“母后,别逼儿臣。”君羽墨轲转过身,目光紧紧凝在太后脸上,凤眸里散发着慑人心弦的寒芒。
太后眸光一寒,面露狠厉之气,眼底带着浓浓的怒意,“坞城众将士听令,拦下宁王君羽墨轲,围剿逆贼郁漓央。”
随着一声令下,在山道口木讷许久的青衣剑客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瞬间卸掉伪装,如离弦的利箭般向悬崖边冲来,形成一个扇形将九歌包围在中间。
契风崖上杀气再起。
君羽墨轲扫了眼周围十几名青衣剑客,眸光一暗,正要动手,这时,耳边响起一阵破风之声。
终于来了!
卓清和连秋练等人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立时也听到了动静,两人抬头望去,就见一群暗黑的影子从侧面山崖下轻跃而上,步伐轻盈,速度飞快。
领前的是名黑衣男子,一身劲装,形容冷酷,如鬼魅般闪动着身影,转瞬间就冲到了悬崖边。
“属下来迟,请殿主责罚。”
话音落时,二十多名黑影齐刷刷地落下,在君羽墨轲周围站定,脸上皆蒙着一块黑巾,黑巾掩盖下的脸只能看见一双双森冷的眼睛。
人数虽然不多,但从身法上看,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和普通官兵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情势瞬间逆转。
“太后!”与此同时,钟黎迅速摆脱影卫的纠缠,几个纵跃,飞身到太后身前,以防这些人突然发难。
即使太后不会武功,也能看出这些黑衣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她从钟黎身后走出,凝眸看了眼君羽墨轲身前的中年男子,瞳眸一睁,微微有些惊讶,“楼中月?”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江湖中人皆是心神一凛,连秋练震惊地看着领头的黑衣人,有些不敢置信的对身旁的卓清道:“难道是刺客盟盟主楼中月?”
卓清没有出声,直直盯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若有所思。
楼中月目光凌冽地扫了眼连秋练,移目看向太后,微微抬了抬手,算是见过礼了。
他曾是君羽天协的暗卫,碰巧和太后见过一两面,但无任何交集,仅限于认识。
“哎呀,好多人呐。”一道非常浮夸的声音响起,九歌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与楼中月等人从侧峰飞上来不同,花非叶是堂而皇之骑马上山的。
他早上急急忙忙地从城主府飞到南城门,又从南城门赶回千影殿召集人手直奔契风崖,如果用轻功上山,那还不得累趴。
“小表嫂?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花非叶从马背上飞到人群中央,一眼就看到九歌,没办法,谁叫她一身血衣太醒目了。
九歌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目光落在周围一群蒙面黑衣人身上,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非叶,你怎么来了?”太后脸上布满阴霾,嘴上虽这么问,但心里已有九分确信。这群黑衣人是花非叶找来的,无端坏了她好事,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参见姑母,”花非叶似是没看见太后脸上的阴霾,嘻嘻一笑。
接着目光在山顶扫视了一圈,最后看向被隔在人群外的卓连二人,挑眉道:“喔噢,这不是卓洞主和连宫主,别来无恙哦。”
“花世子。”卓清拱了拱手。他曾和花非叶有过几面之缘,故而认识。
花非叶扫了眼他身后的几十名弟子,唇角一勾,拍打着扇子走了过去,“据本公子所知,清虚洞和契风崖隔河相望,卓洞主怎会突然出现再这?瞧时辰,应该是今早坐船来的吧?”
他斜了眼连秋练,悠悠一笑,“素闻你和连宫主交好,可也不至于跑到契风崖上私会吧,还带着这么多人,一起赏雪吗?不嫌人多碍事啊。”
卓清嘴角一抽,瞟了眼花非叶,不卑不亢道:“卓某昨晚收到一封信,信上说今早会有前朝余孽来契风崖拜祭,特带门中弟子前来清剿叛党。”
“叛什么党!”花非叶义正言辞的训斥道:“先不说有没有,就算有,清剿叛党是你们做的事吗?身为一个良民,收到这种消息应该第一时间上报给官府,而不是私下行动。万一打草惊蛇了谁来负这个责?”
“卓某......”
“别琢磨琢磨了,这里一切由本公子接手了,你回家慢慢琢磨去。”花非叶一挥折扇,帅气的不得了。
卓清一哽,沉沉看了眼花非叶,有怒不能言。沉默了会,见太后那边也没有出声维护,心中固然恼怒,却也无法,只得拱拱手,先行下山。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不管他在江湖上地位多高,派头多大,也得罪不起一个不跟你讲理的侯府世子。何况这件事上,他们本就理亏。
临走前,连秋练恨恨地瞪着九歌,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似乎还想留下来。最后卓清拉了她一下,目光在君羽墨轲和楼中月身上一掠而过,许是说了什么,连秋练这才心有不甘地离去。
“好了,都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散了?”花非叶偏头看了眼君羽墨轲,又看了看太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君羽墨轲没有回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后,面无表情道:“母后,闹也闹够了,可以下山了吗?”
“哀家没拦你,你想走随时可以走,”太后扫了九歌一眼,眸中闪过恨意,“但她必须留下!”
君羽墨轲面上微沉,厉声道:“母后,九儿并未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为何你一定要苦苦相逼?”
“哀家说了,她是前朝余孽,和她兄长密谋造反,必须诛杀!”太后目光越过君羽墨轲,看向他身后的九歌,声如寒冬,声声凌人,“郁漓央,哀家看在轲儿的份上,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立即自刎谢罪,今日之事就此作罢;第二,等回京后,哀家将此事禀明皇上,届时圣旨昭告天下,郁凌云窝藏前朝余孽,定北候府一家都要因你诛连!”
竟然拿定北侯府一家的性命来威胁她!
九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目光阴冷地看着太后,眼底透着骇人的寒意。
“哀家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做出选择,如若不然,死的就不是你一个人了。”太后冷冷看着她,眼底毫无感情。
“无需选择!我今天就没打算活着下山。”九歌一脸漠然道,看样子早已置身事外。
“九儿!”君羽墨轲眉头一蹙,看着九歌,低声安慰道:“切莫胡言乱语,有本王在,你无需担心。”
“你今天护得了她,难道还救的了定北侯府一家?”太后冷冷一笑,“包庇逆党自古都是死罪,你只是一个闲散亲王,朝中六部没有任何关系,做的了什么?”
这句话是说给九歌听的。
君羽墨轲在外人的眼中,的确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也不用参加早朝,唯一倚仗的就是皇上的宠信。
但如果说没了皇上的宠信他就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不干涉朝政是因为不喜欢,不代表没那个能力。
世人所不知的是,南疆十万的大军的兵权还在他手上,只因没有战乱,所以未再动用。
“嗯......皇上应该不会轻易动定北侯吧。”眼见局面僵持不下,花非叶又冒出了。
他瞟了瞟太后,又瞄了眼君羽墨轲,接着煞有其事地推测道:“定北侯是天奕一品军候,先帝在世时,有从龙之功,后又戍守西北十余载,年前回京时,不带丝毫犹豫就把西北三十万大军的兵权交还皇上,这等忠心日月可鉴啊,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说他谋反,仅凭三言两语,皇上断然不会动他,就算他真的那个啥,为了稳住西北军心,也不可能抄家问斩,顶多被贬为平民,在狱里渡过后半生。”
这段话分析显然也是说给九歌听的。
君羽墨轲瞥了他一眼,忽然发现这痞子的废话有时候还是挺中听的。
与他截然不同的是,在花非叶开口时,太后就非常想冲过去撕了他那张多事的嘴。
“呵呵,是吗。”九歌很给面子地回了他一句,扫了眼众人,最后落在君羽墨轲身上,淡淡一笑,道:“有件事,想请你做个见证。”
她抬手左臂,右手手腕一转,寒光掠过,却是将袖子断成两截,“自今日起,我九歌和定北侯府,恩断义绝!所行之事,从此互不相干!”
“九儿!”君羽墨轲震惊地看着九歌,事情并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竟然要和定北侯夫妇决裂......倏地想到什么,君羽墨轲心中猛地一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九歌刀锋再转,空中划了一道嗜血的弧度,刀尖直指太后,“能将我逼至此处,你也是个人才,所以,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