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带回来的消息在君羽墨轲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因为,以风兮音冷漠的性情,对别人的请求坐视不理太正常不过,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如此僵硬……
可是,他应该知道九儿和自己在一起,请他过来虽说是治病,却也帮他制造了和九儿见面的机会,以他对九儿特殊的感情,为何还会拒绝?
君羽墨轲看着一脸拘谨的柏寒,眸色深沉、晦涩,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为风兮音的不识好歹感到愤怒吗?还是为母后的双腿不能恢复而感到困扰?
没有,统统没有!
只觉得拧紧的心,忽然放下了,似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风兮音没来,否则他又无形中利用了九儿。
原来,有些手段用着用着,竟会上瘾。
当初带九儿离京,不单是为了让她同意亲事,更是为了方便行事,所以才能光明正大地去坞城提前安排好一切、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武林大会上、毫不引人注意地住进洛川山庄……后来又利用她登上灵回之巅,用她替换身份救出母后……
每当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却又有了下一次,非他所愿而又习以为然。
君羽墨轲想,他对九儿的感情,也许真不如风兮音来的纯粹。
“这可惨了,风兮音不愿下山,就凭宫里太医那几分能耐,够呛啊!”花非叶显然没有君羽墨轲那么沉得住气,得知风兮音不肯来,顿时一脸郁闷,却又无能为力。
换做一般人,管他愿不愿意,直接绑来就是。可偏偏是风兮音!先甭管绑不绑的住,派去的人能进梅居就不错了。满山梅树,看着很美,可若没人带路,绕一辈子也绕不出去,再美的景色也白搭。
话说黑狐狸倒是能破,但以他对这人的了解,若非走投无路,绝不愿向风兮音服软,虽然那是他曾经敬慕的师兄……
君羽墨轲皱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柏寒先退下。
夜已深,两人谁也没去睡,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楼大堂里,四周无人,客栈大门紧闭,灯火却亮得通明。
下午九歌走后没多久太后就醒了,虽然还是有点紧张,但没有之前那么惊慌、激动。君羽墨轲和花非叶两人安抚了好一会,才慢慢镇定下来。镇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下午出现在她面前的女子是谁?
君羽墨轲尚在犹豫中,花非叶却抢在前头替他答了。
在他看来,这次回京后,黑狐狸就会上定北侯府提亲,既然过不了多久就是一家人,那就先替小表嫂在她未来的婆婆面前博点好感。
于是噼里啪啦的把九歌夸了一通,什么长得貌若天仙啊,什么性格活泼直爽啊,而且身手也不凡、身份也和君羽墨轲相当,但凡他觉得适用于九歌身上的词都说了个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堂堂世子转行当媒婆了。
君羽墨轲几次冷言打断,可没过多久,安静不下来的花世子又把话头接了过去,像是在极力逗太后开心,绘声绘色地讲个没完。若不是知道母后素来疼爱这侄子,他早就把这聒噪的话痨扔出去了。
而某只被定义为话痨的世子,只当黑狐狸恼羞成怒了,遂也没放在心上,反而还越发得意。因为他向来皮厚且痒,就喜欢做在老虎身上拔毛的事。
就这样,花非叶没完没了的讲了半个时辰,君羽墨轲后来也没再去阻止,只是坐在一旁细细观察着太后的神情。而太后居然也没说什么,面容沉静地听着,偶尔还会问几句关于九歌在西北的事,甚至是她小时候的事……神色一直平平淡淡的,不见一丝惊慌、恐惧或其他的异样,仿佛官道上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那双凹陷的眼眸深处,不时在君羽墨轲和花非叶看不见的角度闪过浓浓地恨意!
所有人都在粉饰着太平……
“黑狐狸,你刚可是答应姑母了,一定会治好她的腿伤,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花非叶见君羽墨轲垂眸不语,以为他有了别的想法,眼睛一转,心计上头,便开始刺激他,“嘿嘿,难不成你想亲自去梅居一趟?拉的下这个颜面么?”
君羽墨轲掀开眼帘,不冷不淡的看向他,“你今天的废话很多,让你查的事都查好了?”
“哪有这么快!”花非叶惋惜道:“大鱼好抓,小鱼难逮。楚翊尘逃了,他下面的人我们又不认识。今天本来能抓几只鱼饵,哪想竟然轻易给放了,可惜可惜啊。”
“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君羽墨轲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花非叶也不转弯抹角,直言道:“黑狐狸,不是我说啊,咱们一直这样纵容着小表嫂也不是事。今天放走了两个,而且还是当着姑母的面,幸亏没让她想起这档子事,若还有下次,包庇逆党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仅此一次而已。”君羽墨轲面色微冷,沉声道:“楚翊尘若是再派人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要本王教你吗?”今天当着九儿的面,他亦有言明。
“如果他因今日之事有所收敛呢?”花非叶问。
“那你是干嘛的!”君羽墨轲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楚翊尘不出手,你就等着坐以待毙?”
“……”花非叶嘟囔道:“这不是在查吗。”
“在查你还坐这?”
“呃……我派了良垣在查,他武功虽不高,但查消息绝对是一把好手。”顿了会,又道:“楚翊尘现在被逼上了绝路,为了不让咱们顺利回京,这一路应该会咬得很紧。您看您这,高手虽多,但欠个头脑聪明的指挥,所以我先留下来保护姑母,等回京后再为您老去卖命,成不?”
君羽墨轲冷冷瞪了他一眼,为这痞子的厚颜无耻感到非常无语。
花非叶无辜地摸摸鼻子,他自认为说的是大实话。
君羽墨轲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抬眼向窗外,面上一片冷凝,“她还在醉仙楼?”
花非叶当然知道这个‘她’是指谁,点了点头,道:“刚才林崖回来了一趟,说小表嫂今晚喝醉了,怕是回不来了。”
今日她出去,是为了喝酒?
借酒浇愁还是故意喝醉不想回来?
或许,两者都有。
君羽墨轲蹙眉,“孟无缘呢?”
“黑狐狸你大可放心,有夜亭在,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靠近小表嫂。”花非叶觑了君羽墨轲一眼,笑道:“听林崖说,他这会正在屋顶吹冷风呢,呃……据本公子推测,应该是忘了带银子,又不好意思回来,所以才赖在屋顶。”醉仙楼住一晚可不便宜呀。
君羽墨轲眼角一抽搐,懒得理会他这些没营养的推测,起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