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定北侯府。
饭菜已经上桌,郁凌云夫妇、郁珏三人围桌而坐,却没人动筷。
“漓儿怎么回事?昨晚一宿没归也就算了,今日回府竟然也没来松竹院请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郁凌云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显然是对九歌的行径很不满意。
“父亲请息怒,兴许漓儿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下人已经去玖栖院请了,不如等她过来后,听听她怎么说吧。”郁珏自然知道九歌今天回府没多久,又急着出去了,虽然也觉得她这般举动有点不妥,但还是习惯性的为她辩护。
郁凌云神色恼愠,重重一拍桌案,震得碗碟叮当作响,“昨日行完笄礼就不见人影了,要等到今天才能一起用个晚膳,竟然还要父母兄长等她,这礼仪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侯爷稍安勿躁,”蓝氏给他倒了杯茶,轻缓道:“也许漓儿是在等蓝姑娘吧。”
郁凌云瞟了桌上两人一眼,嗔怪道:“夫人,你也别再为她找借口了,漓儿就是这样被你们惯坏的。”
蓝氏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郁凌云以为是那个不肖女来了,正欲严声斥骂,却见灵紫独自一人轻蹑着步子走了进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漓儿和蓝姑娘呢?”蓝氏眸光掠过她身后,柔声问着。
“回禀夫人,”灵紫当即跪下,形容瑟瑟,“小姐……小姐还没回来,蓝……蓝姑娘走了。”
“什么!这么晚了竟然还没回府?”郁凌云气急败坏,锐利的眸光瞪向灵紫,怒喝,“你可知小姐去哪了?”
灵紫身子一颤,弱弱瞅了眼郁珏,“小姐上午一回来,就请世子帮忙查松月居的位置,接着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查松月居做什么?”郁凌云看向郁珏,郁珏道:“回禀父亲,应该和风神医有关。孩儿在查松月居的位置时,有人曾见过风神医身边的小厮进出过松月客栈,而松月居就在松月客栈后面。”
郁凌云有点纳闷,“早上风神医辞行后,不就已经离开京城了吗,漓儿去找他做什么?”
“也许是有什么事忘了和风神医讲吧。”蓝氏温柔解释着,眸光投向灵紫,缓声问:“你刚才说蓝姑娘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蓝姑娘说,她在侯府打扰已久,所以就……就走了。”灵紫快哭了,两个主子真会玩,一个夜不归宿,一个不辞而别,却把她留在府里承受侯爷的盛怒,呜呜~
蓝姑娘走了?
郁凌云一惊,当下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你可知她去哪里了?”
“请侯爷恕罪,奴婢也不知蓝姑娘为何要走,”灵紫从袖子里掏出两封信,小心翼翼呈上来,“这是蓝姑娘临走时,留下的两封信,请侯爷过目。”
郁凌云接过,打开了给自己的那封信,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郁珏沉声问。蓝氏看向他,“侯爷,蓝姑娘为何突然要走?”
郁凌云将信递给他们,郁珏和蓝氏快速扫了一眼,神情皆是一变,蓝氏道:“当初是宁王亲自将蓝姑娘送进侯府,如今她突然离开,去向又不明,倘若有个损失,皇上怪罪下来,侯府上下怎么担当的起?”
“事关长公主的安危,今晚本侯先给宁王写封请罪书函,明日早朝再向皇上禀明此事。”郁凌云看向郁珏,“珏儿,随为父去书房,等会你亲自将两封书信送去王府。”
郁珏连忙起身,“是,父亲。”
书房,
郁凌云将写好的书信交给郁珏,又慎重交待了几句,郁珏领命,刚准备退下,福伯忽然进来禀报,“禀侯爷,宁王府韩管家求见。”
郁凌云心中一惊,宁王府怎么突然派人过来了,莫非已经知道了蓝姑娘离京之事。来不及多想,沉声吩咐,“快去请韩管家进来。”
“父亲,这两封信……”
“不急,”郁凌云示意他候在一旁,“先听听王府派人来究竟是为何事。”
“是。”
韩叔从书房外走了进来,看见郁凌云,憨厚的脸上挂满笑容,不卑不亢的行礼。
“参见侯爷。”
“韩管家不必多礼。”郁凌云请他入座后,开门见山的问:“这么晚了,韩管家突然到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韩叔微微一笑,“王爷遣老奴来知会侯爷一声,郁小姐在王府喝多了,恐怕要醉上几日,所以近几日就不回府了,侯爷不必担心,我家王爷一定会照顾好郁小姐。”
郁凌云怔住了,漓儿好酒他有所耳闻,喝醉了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她怎么会醉在王府,而且听宁王的意思,他这是要把人给扣住?
“韩管家,”郁珏坐不住了,腾的走上前,正色道:“家妹若是喝醉了,王爷为何不派人将她送回府上,或者让我等前去将她接回来。毕竟漓儿还是闺中女子,住在王府怕是不妥。”
“想必这位就是定北侯世子吧,”韩叔不慌不忙的抬手执了一礼,淡淡笑道:“世子稍安勿躁。我家王爷说,今天有百姓亲眼目睹,郁小姐是安然无恙的走进宁王府,倘若出来时昏迷不醒,于他名声有碍,所以要等郁小姐醒了,她自己走出来,才能保全王府名声。”
郁珏听后脸色瞬间黑了,宁王人称邪王,既然都称之为邪了,那他还有名声这东西吗?
郁凌云胡子气歪了,狠狠地瞪着一脸忠厚老实的韩叔,心中不禁暗骂,你邪王府的名声要保全,那我家闺女的名声就不重要吗?
既然有百姓目睹她进王府,若是没见她出来,或者几日后才见她出来,那时候,流言蜚语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韩叔能感觉到从对面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干咳了声,一脸不厚道的笑着,“话已传到,侯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老奴先告退了。”
“韩管家留步,”郁凌云从盛怒中反应过来,凉凉地瞅着他,语气颇为不佳,“蓝姑娘客居在敝府之事,韩管家想必也有耳闻,今日她突然留书离京,本侯正想向王爷禀明此事,请罪书函已交由犬子,正好让他与你一同回去。”
郁凌云说完,朝郁珏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无论如何,也要将漓儿带回来。
郁珏会意,郑重颔首。
“老奴既然来了,书信就由老奴转交吧。”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韩叔收进眼底,他虽然惊讶长公主离京之事,但也不忘替自家王爷谋取美人福利,眸光扫过郁珏手中书信,呵呵笑道:“王爷此时已经睡下了,世子身份尊贵,更深露重的,何必多跑一趟。”
郁珏自是不肯,抿着唇与他对峙了,韩叔微微一笑,
“一直以来,长公主都客居在贵府,突然之间去向不明,侯爷和世子此时应该加派人手寻找追回,书信这种小事就由老奴转交吧,否则,长公主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侯爷怕是无法向皇上交待。”
“多谢韩管家提点。”郁凌云心中一凛,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拧眉思索了会,示意郁珏将书信交给他。
不是因为韩管家的话,而是他知道,如果宁王不肯放人,以珏儿的个性就会硬闯,到时候惹出什么祸事,后果就更加严重了。堂堂王府,愿意收容臣子之女已是恩赐,这件事一旦闹大,先不说宁王没对漓儿做什么,就算做了什么,在外人眼里,也是侯府的荣幸,他们无言申辩……
郁珏从不会违抗郁凌云的命令,虽然心中非常不干,但还是将信交了出去。
韩叔笑着接过,“侯爷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老奴先行告退了。”
宁王府
静谧的紫竹林里,有一座通透清幽的宅院,君羽墨轲斜倚在窗台边的软榻上,品着香茗,俊脸含笑,安静的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人儿。
韩叔从紫竹林里走了出来,止步在院外,恭敬道:“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人手派了出去,明日这件事就会传遍京城,话也带到定北侯府了。”
君羽墨轲笑着点头,“嗯,先给定北侯一个心理准备,免得明日被外界流言激到了。”
“王爷,还有一事要禀报,”韩叔严肃道:“长公主独自一人离京了,去向不明。”
君羽墨轲剑眉一蹙,旋即坐直身,“怎么会去向不明,暗中保护她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暗卫将人跟丢了,已经自行去暗室领罚。”韩叔看着他,凝声道:“这里有两封书信,一封是长公主的辞行书函,一封是定北侯的请罪书。”
“拿过来。”
韩叔将书信递上,“王爷,要派人去找吗?”
君羽墨轲打开蓝珊的书信,看完后微微蹙眉,过了好一会,才淡淡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