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几天雨,二月初七这天突然就放晴了,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一大早,几个婆子和灵紫等丫鬟就捧着洗漱用具细步进来,灵紫轻轻唤了声小姐,得到罗纱帐幔后头含糊的答应声后,才和冬冬一起将床幔撩起,分别用帐钩束挂起来。
九歌拥被坐起,长发如流水般铺泄在锦被之上,睡眼惺忪的望了眼门外,天还蒙蒙亮,时辰尚早。
灵紫手里拧好一条湿热的巾帕,满心欢喜道:“小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该起床了。”
“奴婢恭喜小姐。”丫鬟和婆子们齐齐行礼。
九歌接过巾帕,擦了把脸,意识也渐渐清醒过来,瞧着周围的丫鬟嬷嬷们个个言笑宴宴,面上不由得也染了几分笑意。
刚洗漱毕,就见蓝氏带人过来了,怕错过时间,赶紧让特地请来的嬷嬷给九歌梳妆打扮。
平时九歌散懒素淡,今天可不行,今天她是笄者,未行礼之前穿采衣,梳双鬟髻,等礼成之后,需换成正红的宽袖长裙。
九歌伸开双手,随着她们去摆弄,往外看了眼,“母亲,蓝珊姐呢?”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蓝珊应该也起来了,怎么这么久还没过来?
蓝氏笑道:“蓝姑娘是你今天的正宾人,已经请去前院了。”
九歌眉梢一挑,“之前怎么没听说?”
蓝氏道:“本来请了肃清侯夫人,不知为何,她昨晚忽然就病倒了,索性就让蓝姑娘给你做正宾人。蓝姑娘是天家的人,身份尊贵,举止又最为端庄文雅,你以后要多向她学着点。”
“嗯。”九歌微笑,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及笄礼上,正宾人要给笄者束发加钗,她很反感别人在她头上动手动脚,但如果这个人是蓝珊,那就不一样了。她对蓝珊一直都抱有敬慕之心。除了蓝氏之外,蓝珊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当做长辈的女子。
一切准备妥当后,便见无双带着一名秀丽的小丫鬟进来了。
九歌转眼一瞧,发现她一贯的红衣长裙换成了一件鹅黄色百叠裙,裙面上绣着朵朵红花,头上梳着流云髻,眼角笑意斑驳。
“无双给定北侯夫人请安,”无双抬手行礼。蓝氏冲她温和一笑,“让无双小姐做漓儿的赞者,真是辛苦你了。”
“我跟漓儿是最好的姐妹,怎么能说辛苦呢,心里快活还来不及呢。”
“无双,你这身衣裳挺漂亮的哦,上面的花更是娇艳可人,哦不,是人比花娇。”九歌定睛认出她裙面上的鲜花竟然是红色玫瑰,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一脸坏笑的晲着她,“新衣服?”
无双笑嘻嘻的点头,显摆地转了一圈,“宣于祁送的,漂亮吧?”
这是和好了?
九歌挑眉,调侃道:“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是不是想把我这主角的光环给抢走了呀。”
“放心,今天你是笄者,谁也抢不走你的风采。”无双打量了她一眼,啧啧笑道:“你这一身看上去真是天真烂漫呀,跟换了个人似得。”
九歌摸上头顶的双鬟髻,苦笑道:“活了几十年,我还是第一次顶着两个包子见人。”
无双哈哈大笑,“这两个包子跟你挺称的,又圆又嫩。”
“去你丫的,你才又圆又嫩呢。”九歌笑着推搡着她。
蓝氏见她们关系这么好,也忍不住笑了,“漓儿这第一套是采衣,等三加后就是正红色的笄冠服,定然可以衬出她的气质。”
九歌点头,瞥了无双,怪不得她今天换下了平日里常穿的红衣。
有丫鬟进来提醒说观礼的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蓝氏检查了没什么遗漏的,便带着九歌和无双一起去正厅。
侯府嫡女的及笄礼,在京城里是一件大事,够身份的,能攀上关系的,一早都带着礼物临门。主人郁凌云在门厅处接待宾客,世子郁珏忙前忙后的打理着一切。
在唐朝之前,通常只有女眷出席的及笄礼,但天奕民风开放,很多家中无女眷未续弦的官员也都亲自前来祝贺,或者是派自家的儿子前来恭贺,目的嘛,自然不言而喻了。
厅堂都已经布置好,宴席也已开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齐聚一堂,好不热闹。坐在左边的少年公子视线偶尔扫过右边的闺阁小姐,摆出自己最端正潇洒的姿态。
而坐在右边的待嫁姑娘也时不时的会瞄一下对面的俊朗公子,或羞涩胆怯,或端庄持稳,各具风韵。
被请到上位的各府夫人们都看向门外,有看热闹的,有带目的的,大家都在翘首以盼,定北侯的女儿,究竟会花落谁家。
蓝珊是正宾人,被奉上上座,能进侯府门槛的都是朝廷重臣,年纪大的夫人都认出了她的身份,态度更是恭敬有加。
年龄小品阶低的各府女眷们,也不敢太造次,大家都是明白人,能被侯府奉为上宾的人,身份自当比侯府更加显贵。
厅中的氛围有点不同寻常,蓝珊蹙了蹙眉,心中轻叹,漓儿好好的一个及笄礼,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相亲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