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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怨尸
    福伯见我警惕的看着他,把项圈递给我说,你自己看吧。

    我拿着项圈翻来覆去的看,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它就是个制作精美的长生项圈。福伯走后,我把陈浩叫过来,给他戴上,然后在取下来。

    他也没喊疼什么的,试了两次,我才把项圈戴到自己脖子上。陈浩化作一阵阴风附在上面,瞬间气息全无。

    我试着取下来在戴上,来回几次都没问题,才放心的戴着。回头整理了下铜棺里的物品,跟女尸说,老婆,我明天可能就要下山了,你要记得想我。

    说着顺手摸了个玉佩拿在手里,看了她一眼,慢慢的把棺材盖上。

    离开前我想回村里看看,白天不敢露面,只有晚上跟陈浩偷偷的回去。

    家里已经长满杂草,有些荒凉,看着心里难受。

    陈浩去了趟吴老狗家,又去看了一次他爸妈。

    阴阳两隔,他没有现身见面,只是远远看看。

    凌晨的时候,我们悄悄的离开村子返回石凹山,途中经过一处荒地的时候,路边的一堆杂草突然动了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我以为是野兔,急忙猫着腰准备去抓,但刚往前走了两步,杂草和土石一下炸开,从里面蹿出一具腐烂的尸体。

    要不是在石凹山住了三年,非得给吓掉魂,我往后退了几步,认出是刘德贵!

    我还以为那一晚他被李家村的人镇杀了,没想竟然逃了出来。

    月光惨惨,他烂泥一样的脸上,一双眼睛早已腐烂,结痂后糊在脸上。

    身上的衣服乌黑发亮,破破烂烂的遮不住腐烂的躯体,有的地方都已经露出骨头,肮脏中透着一股阴邪,直挺挺的站着。

    我注意到他的眉心有一条裂痕,生出了一只竖眼。

    眉心是灵窍所在,相传拥有灵慧的人,可以开启慧眼,识善恶,辨真伪。可刘德贵是死人,不可能有灵气。而且他的竖眼浑浊,黑中泛白,充满了阴邪怨毒。

    僵尸僵而不腐,但刘德贵腐而不僵,却又能跟僵尸一样行动。

    嘶,我抽了口冷气,是怨尸,还是开了怨眼的。

    怨气和灵气都能汇集灵窍,但能冲开竖眼,他得有多大的怨气?

    刘德贵没有立刻扑来,而是用怨眼打量着我,哈了口气,含糊不清的说,我恨。

    我不知道李叔是怎么骗他去偷女尸的,但要恨也不能恨我,我后退的时候,悄悄从兜里掏了张天阳符捏在手里说,害你的人又不是我,你拦我的路做什么?

    陈浩躲在我身后,结结巴巴的说,老,老大,他恨吴爷爷,是来找我的。

    我一听急忙跳开,刘德贵一个蹦跳,腐臭扑鼻,果然是直扑陈浩。

    赏你一道符!我回身把天阳符朝他

    刘德贵脑门盖去,符飞到近前,刺啦的一声起火燃烧,化作五道手腕粗的青雷落下,刘德贵被劈得浑身冒烟,滞了一下。

    但正所谓雷声大雨点小,刘德贵一身阴气,天阳符是破阳的,伤不了他。

    眼看无效,我转身就跑,那管得了陈浩。他是鬼,逃命的速度比我快,等他那就是找死。

    刘德贵被我的符激怒了,又吼出一声,我恨。快速的朝我扑来,长生圈抖了下,陈浩直接躲了进去,不打算帮忙。

    我把衣兜掏干净,五张天阳符一股脑的扔出去,山里响起一阵炸雷声,刘德贵浑身冒着烟,依旧穷追不舍。

    尸族是穷到没救了,连趁手的武器都拿不出,不然手里有东西,我也不至于这样狼狈。嘴里嘀咕着,边回头看边跑,没注意前面,一头撞上了什么。

    开始以为撞树上了,不过很快发现软软的,抬头看见女尸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挺挺的站在路口。

    老婆!你起来了?

    我有些吃惊,她已经三年没有出过铜棺了,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躺里面,没想出来了。我躲到她后面,刘德贵就追到了近前。

    我正要让女尸收拾他,话都没来得及说,刘德贵噗嗵一声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女尸无法说话,静静的站着。

    刘德贵又转向我,继续磕头。

    我有些纳闷,要是单纯的害怕,他应该逃走才对,怎么磕起头来了?困惑的时候,陈浩在项圈里说,老大,鬼笑有怨,尸跪有求,他是有事求你!

    给他报仇?那不可能,李家村百多号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

    目光回到刘德贵身上,他三年还没有变成白骨,是因为躲在石凹山附近,但这里的阴气终归不如山顶,过不了两年也会烂成白骨,难道他是想让我放他进石凹山?

    我试着问,你是不是想去石凹山?

    刘德贵停下磕头,不停的点头。他脖子上的皮肉烂了一半,脑袋好像随时都会掉一样,有些吓人。我急忙说,好了,好了,让你去不是不可以,但你的仇人是李胜农,知道不?吴老狗跟这事没关系,以后不许在找陈浩的麻烦。

    怨气有一定灵智,刘德贵又不停的点头。

    我看向女尸,试探的问,老婆,我们让他去山里?

    怕她不同意,毕竟石凹山她才是主人,接着又说,怨尸很难得,他吸了阴气后肉身不腐,以后给咱们家看看门什么的也不错。

    女尸喉咙里咯咯作响,听习惯了也不是那么吓人,而且她就算发出的是这种声音,其实也很悦耳,要是开口说话,那一定非常好听。

    咯咯咯的响了会,她嘴里突然蹦出个含糊不清的“嗯”字,虽然不清,但还是把我吓了一跳,她要说话?

    僵尸说人话,那……

    我打了个冷颤,不过还是蛮期待的。因为每天睡觉前,她都会咯咯半个小时左右,十足的小话痨。要是她能说话,我就可以跟她聊天。

    取得女尸的同意,我让刘德贵跟在后面,但不准他靠太近,那股腐臭味实在是难闻。

    女尸一直是闭着眼睛,我怕她看不见,一路上都牵着她。

    到山里,刘德贵自己寻了个石洼子躺了下去,我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也不担心他会在这里作乱。周围都是数百年修为的老僵,他也乱不起来。

    我把女尸牵回青铜棺,她躺进去后舍不得松手,紧紧的拉着我。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出去有危险,想了想说,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用不了几天,我就回来陪你。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人尸不可能真的成为夫妻,外面大好的世界,谁会甘心一辈子待在这里?

    女尸很努力的咯咯了半天,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嗯”字,还取了头上的一根发钗递给我。

    我接过来,女尸闭着眼,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笑,像个幸福的小媳妇。

    看见她的样子,我有些犹豫了。三年,习惯了有她,习惯了张口就喊她老婆。

    真的要一去不回吗?

    或许我的年纪不懂什么是爱,但心里很乱,慌慌张张的收了发钗,挣脱她的手,独自跑到小河边一个人安静,可心却越来越乱。

    陈浩从长生项圈里飘出来问我,老大,我们真的不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没有回答。

    坐了很久,天已经黑了,我心里还是没答案,索性不想了。

    福伯昨天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我回石屋喝了些汤。过来零点福伯才回来,说凌晨四点就走,柳清风会派车来接,跟着他们路上也安全。

    我“嗯”了声,本来打算在石屋里坐到半夜,但看见铜棺一直没合盖,知道她在等我,最后还是回了铜棺里。

    女尸整夜喉咙里一直咯咯咯的响,跟我说了很多的话,可惜我听不懂,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福伯喊我,女尸眼皮动了动,想睁眼看我,最后还是没有。

    我爬到棺材边上坐着,心里堵得慌,又折回棺里,在她脸上亲了下,然后才离开。

    福伯带着我翻过后山,黎明的时候见到一条公路,路边停着两辆车,柳清风正翘首以盼,看见我们远远的就打招呼。

    不过我才下去,另一辆车里就传来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师,师,师,师姐,是,是,是……

    我没听出来结巴是谁,但柳柔的声音能听出来,她打断结巴的话,语气有些冷的说,我知道,他就是打你的人。

    柳柔他们在另一辆车上,只听到声音,没有见着人。时隔三年,他们也都十八九岁,变化应该挺大。

    上车后福伯担忧的小声说,三年前你砸伤的那个少年,回去厚落了个后遗症,变成结巴了,这次要小心他们报复。

    我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当年也没想过要伤他,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小,不用阳元怕打不痛。

    但仇已经结下,说这些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