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是哭着上飞机的。

    凌彦山仰头目送着起飞后逐渐飞入云霄的客机，久久才收回了视线，看向安雅一笑：

    “走吧，外面还有些冷，我们先回去。”

    安雅伸手挽住了他的臂弯：“有你那一句承诺，颜姨流的是幸福的眼泪。”

    凌彦山低低“嗯”了一声：“你劝我的那些话很对。我妈已经颠沛了半生，又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我。

    如果我还要扼杀她追求幸福的权利，那就是妄为人子了；而且我也从心底希望她过得越来越好。

    她离我那么远，有什么事我照顾不到她，有乔纳森陪着她，知冷知暖，两个人还知心，我也能放心多了……”

    安雅立即夸奖了一句：“我发现你的胸襟现在越来越宽广了！”

    凌彦山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少在这里给我戴高帽子，你们应该差不多时间要开学了吧？

    我问过赵教授和张教授了，按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完全可以过几天就出院。

    这几天你好好学习，不用大老远地还跑到医院里来了，病房里的条件不利于学习，看书久了容易伤眼睛。

    而且这两天实验室给你打电话也打得多，你别为了我耽误了你的研究。”

    安雅睨了他一眼：“真不用我过来了？”

    凌彦山只迟疑了片刻，很快就点了点头：“真不用你过来了。”

    话是这么说，等安雅下午泡在实验室没有过来医院的时候，凌彦山又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洪星早两天已经出院了，目前正在所在的羊城军区办理退役手续。

    陈俊杰也早被打发回去了，没得在他这里再浪费一个人手。

    景益民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凌彦山在住院，跟秦湘君两个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过来探望了一回。

    凌彦山还宁愿他们不来，他肝脏虽然受了损伤，眼睛却还是挺好使的，将两个人的眉来眼去看得清清楚楚。

    这两人处对象还没有他和安雅处对象的时间长呢，现在被这一对比一刺激，凌彦山的心里莫名就有了丝酸意。

    景益民和秦湘君一走，病房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凌彦山一个人躺在床上戴上了耳朵听随身听，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沉下心来。

    这几天习惯了安雅的陪伴，突然一下看不到她人，凌彦山的心情顿时烦躁得紧。

    先前心里的那丝酸意被无限放大而膨胀，让凌彦山竟然莫名地感受到了心里的酸楚。

    想明白了这种情绪，凌彦山索性扯下了耳机，把随身听往柜子上一放，自己埋头睡倒在床上，拉过被子遮住了脸。

    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脚步轻巧地走了进来。

    凌彦山先前以为是护士来查房，感觉到来人停在了他的床边，意识到不对劲，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只愣了一秒，就飞快地出手拉住了被他吓的差点往后退的安雅：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实验室还有事吗？”

    上午还点着头，信誓旦旦地让自己不用过来，这会儿见到她人了，却是一脸的惊喜……安雅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实验室的事再重要，难道还能比你更重要？”

    仿佛大冬天的喝了一碗热烫的羊肉汤，凌彦山浑身的毛孔都被打开，心里熨帖极了，明明嘴角笑得都快裂到耳根了，还要言不由心地说一句：

    “我都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你——”

    “就是看你好的差不多了，我才跟两位教授打了申请，晚上接你回家住着，明天早上赶在查房前再把你送过来。”

    安雅说着顿了一下，促狭地眨眨眼，“看样子你比较习惯住在医院病房了，不用我来接你了？”

    “用！要！”凌彦山一把掀开被子跳下了床，“我去收拾下洗漱用品，现在就走！”

    瞧着他猴急的样儿，安雅扑哧笑了出来：“不用收拾东西了，家里什么都给你准备的有，你把病号服换好就行了。”

    凌彦山心花怒放，抱着安雅用力亲了一口：“媳妇儿，你太好了！”

    安雅故作嫌弃地擦了一把脸：“哎呀，你把口水都弄我脸上了。”

    凌彦山索性在她另外一边脸上也狠狠亲了一口，眉梢春意盎然，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领口：

    “媳妇儿你忍一忍，这是在外面，我只能亲亲脸，等回到了家——”

    凌彦山没把话说完，话里的未尽之意却非常明显。

    “你往哪儿看呢！”安雅嗔了他一眼，背过了身往外走，“你赶紧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凌彦山很快就收拾好了，刚刚和安雅拉着手走下楼，安雅的大哥大就响了。

    是常青松打来的电话，一接通就急吼吼地问凌彦山在不在。

    凌彦山刚接过电话招呼了一声“常哥”，常青松就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彦山，我刚刚听说你的身体不适合再在原来的岗位工作了？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临近出院，自己这边的身体情况肯定是要反映回部队去的。凌彦山拿着电话镇定自若地答了一个“是”字。

    电话另一头，常青松却正在着急上火：“上午的时候，我刚刚收到紧急文件，上面决定大规模裁军！

    你要还是军事干部，这怎么裁也裁不到你头上，可我刚听说你因为身体原因，可能要转为文职——

    彦山，你得赶紧做好准备。要是想转业的，最好尽快选好单位，选一个好单位。

    要是想留下，就赶紧找领导汇报汇报思想，免得到时候分配方案下来了，搞个措手不及！”

    同了这么些年的战友，谁离开，常青松都舍不得，当初欧浩是这样，现在连凌彦山都有可能要走，常青松更是心里不好受。

    军令如山，上头的决定是不容违背的，而凌彦山这种情况，到底是留下还是转业，尚在两可之间。

    常青松是非常希望凌彦山能够留下在部队的，可是他也清楚，凌彦山虽然对部队很有感情，可是对文职并不感冒。

    他不知道凌彦山会不会愿意转文职，又担心凌彦山转了文职后，眼睁睁看着军事干部们训得热火朝天，会不会是个刺激，心里不好受。

    要是凌彦山想干脆转业，那就得趁早打算了，借着这一次的军功，选个好单位过去，这可关系到今后大几十年的生活，得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