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忘了这一茬，被梅长瑾这样直接问出来，她还没想过要怎么回应。
梅长瑾却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
白延之听了梅长瑾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梅大夫只告诉了一个人，在下能问问那一个人是谁吗？”
他心底那个名字已经浮出水面，可是他需要听到梅长瑾的回答。
梅长瑾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是白大人您的夫人。当时她和在下讨论医理的时候，我把这个方子告诉过她。”
他原本就是受了顾晚柠给他那些药汁的启发，然后研究出了一种作用类似的药汁，他刚刚已经看过了，里面的药材一模一样，连哪种药材的分量多少都是一样的。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是同一张药方！
这话说完，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向顾晚柠，想要听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梅长瑾刚刚第一眼也差点认错人，但是仔细看，会发现她的容貌和晚柠并不像，只是眉眼间的感觉很相似，整个人气质也很像，所以恍然一眼会认错人，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五官并不像。
即便如此，梅长瑾也有一种错觉，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晚柠。
顾晚柠被他们两个人盯着，一向淡定的她也有些从容不起来了，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脑子快速转动。
她并不知道自己思考的时候，眼珠也在微微转动，白延之非常熟悉她这种小表情，每次晚柠要捉弄他或者要干什么大事之前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麻麻的，又有些尖锐的疼。
为什么会这么像？
顾晚柠并不知道对面两个男人在想什么，她倒是很快想到了对策，她朝着梅长瑾的方向笑了一下，“梅大夫能告诉她，她也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呢？”
“你说是她（晚柠）告诉你的？”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顾晚柠点头，“没错。”
少说少错，顾晚柠只交代出错，并不过多解释。
但是在这话说完，白延之立马就说道：“你和晚柠是如何相识的？我并未听她提及过。”
顾晚柠听着，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了，这男人有多久没去见过自己？又有多久没和自己说过话？
他应该只是怀疑，毕竟自己作为肖玉确实没什么机会和顾晚柠接触。
她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白大人有多久没见过她了？她有机会和您提及吗？”
白延之的脸色明显有了很强烈的变化，“你怎么知道？”
顾晚柠踱了两步，“自然是她告诉我的。”
她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很容易穿帮，于是她踱到了梅长瑾面前，“梅大夫，多亏了你研究出那种药汁，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这种尸毒的蔓延，那现在你有别的办法克制这种尸毒吗？”
梅长瑾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并未过多停留，他点了点头，“嗯，但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
“哦？比如呢？”
“目前我的药只能克制住刚刚染上的尸毒。”
顾晚柠明白过来，“这已经很好了，梅大夫，我替南朝百姓感谢你。”
“郡主客气了，长瑾也算半个南朝的子民，这是我应该做的。”梅长瑾不居功不自傲，甚至连表情都没多少变化。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知道眼前的女子和顾晚柠有些渊源，便没有再多问什么，点点头，“我还有别的事情，告辞！”
他半垂着眸，没有看顾晚柠，也没有看白延之，说完，便转过身朝另外一间屋子走去。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像是踏在云端，渐渐地就走不见了。
顾晚柠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白延之，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
“郡主和内子是如何认识的？”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看样子是怀疑了，这时候倒是称呼她为“内子”了，心里还是有些小雀跃的，延之的记忆和感情确实是完整的，那她就放心了。
她眨了眨眼，调皮一笑，“你猜。”
白延之眼前恍惚闪过一道纤细的身影，总是在夜里他看书的时候来打搅他，逗得他心猿意马之后，便翩然闪开，离开之前也会这样调皮一笑。
“晚柠……”他忍不住唤了一声。
顾晚柠非常满意，嘴角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白大人在喊我吗？”
他喊出的名字是含糊的，而且声音很小，确实不容易让人听清。白延之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明白自己认错了人，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觉得面对眼前这个清宁郡主，他总是会产生一些不在他控制内的反应和情绪。
顾晚柠观察着他脸上的挣扎，不等他开口说别的，招手让枝儿过来。
枝儿手里提着篮子，走到了顾晚柠的身边。顾晚柠低头将篮子上盖着的布揭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头罐子，递给白延之，“大人，这是我亲手做的，你看书饿了的时候可以吃几块。”
白延之下意识推开一步，“在下没有吃零嘴的习惯。”
顾晚柠听完，觉得他一本正经说谎话的模样很好笑，也不知道以往一罐子饼干两天就没了，是谁吃的？
她挑了挑眉，“是吗？大人不打开看看？”
白延之双手负在身后，神色丝毫变化都无，更没有朝她手里的东西看上一眼。“多谢郡主好意，在下不需要。”
顾晚柠知道他说不需要，除了不需要这一罐子饼干，还有不需要她的好。
白延之也算是给她留了面子，借着这样的机会说出来。
但是，她要给，他不要是不行的。
白延之原以为她会生气离开，姑娘的脸皮一向都是很薄的，最好以后都不要见面，他担心自己会将她一次一次地当成晚柠。
谁知道面前的姑娘不止没有离开，还一步步地靠近过来。
他虽然没有退，但是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抗拒。
顾晚柠可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将饼干罐子放到了他的怀里，“东西已经做出来了，你不吃的话可以扔了，但我是不会收回去的。”
她眉眼间没有丝毫扭捏和害羞，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笑。
白延之的心像是被敲了一下，莫名其妙地就伸手接住了。
“大人似乎不太欢迎我，那我就不打搅大人了，告辞。”
说完，她挥了挥手，半点也没停留，走得十分洒脱。
枝儿就走在她身边，她是亲眼看到这些日子以来郡主为了做好这一盒饼干，试了多少次。而每一次，郡主都带着笑脸做完的，郡主一定很喜欢白大人，可白大人这样……
枝儿跟着顾晚柠走了一段路，然后咬了咬嘴唇，突然闷不吭声地转身往回走。
这时候，白延之已经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罐子，并没有要打开的念头，他想了想，将盒子交给了旁边的小厮，“收起来吧！”
他不会吃，但是丢了似乎也不好。
正说完，就看到清宁郡主身边的丫鬟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白延之旁边的小厮开口问道：“姑娘，你怎么独自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白延之的小厮比较机灵，看到枝儿也是笑脸相迎。
枝儿站在白延之对面的时候还是有点怵，她握紧拳头抬头看向白延之，“大人，那盒东西是我家郡主做了好几日才做出来的……”
她鼓足勇气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白延之的小厮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自家大人，“大人，这是郡主亲手做的……那怎么办？”
白延之也皱紧了眉头，看着小厮手中的盒子，目光变得有些沉。
“要不……”小厮试着开口。
白延之摊开了手，“给我吧。”
“哎，好。”小厮忙把手里的木罐子递了过去，眼珠子提溜地转，郡主莫不是喜欢他们家大人，他们家大人也喜欢郡主？
小厮正想着，白延之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去忙吧。”
“哦，好。”
小厮不得不离开之后，白延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木罐子，叹了口气，一手拿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了房间之后，他便将东西放在了书桌上，也没打开，便撩开衣袍坐下来，打开了今日京城加急送来的信……
枝儿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家郡主和燕大人都在门口等着她，她有点心虚。
“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顾晚柠出声问道。
“突然想上个茅房。”
“那为什么不说一声？你去找白大人了？”顾晚柠一眼就看穿了她，开始确实不知道枝儿去干什么了，只是好奇问了一句，但是她躲闪的眼神给了她答案。
枝儿忙垂下头，“枝儿错了。”
“错了？你做了什么？”
“奴婢……奴婢回去和白大人说了那饼干是你亲手做的，做了好多天才做出来的……”她越说声音越小，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就这个？你还专门回去和他说一声。”
顾晚柠含笑的语气让枝儿有些意外，她抬起头来看向顾晚柠，“郡主，那是你亲手做的，我是怕……”
“怕他丢掉？”
顾晚柠笑着要要头：“应该不会丢，但是可能也不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