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床榻上的人，眼神中的懦弱，还有那胆怯的表情，不是，虽然一模一样的脸，但是这不是他的主子。

    “哪里的妖物居然敢霸占我家主子的身体，立刻从我主子的身体滚出去，不然就彻底毁了你。”白脂扣抓着才清醒的人，对，他打心眼里不认可这人是自己那死不要脸还嚣张跋扈的主子。

    “你，你快放开我，男男授受不亲，虽然你我年纪差不多，可是要遵循该有的礼数。”莫离惶恐得掰着少年抓住自己的手指头，没想到对方力气这么大。

    “年纪差不多，礼数，我去！”白脂扣痛苦的闭着眼，手指松开直接成爪抓住自己的头发，他用力拉扯，让头皮的疼痛提醒自己一切不是幻觉，可是他现在就和活见鬼一样从主子嘴巴里听到匪夷的话。

    “这是你的？”百里秋水站在自己的床榻前，不离身的玉佩丢到对方身上。

    莫离持着冰凉的玉佩，眼中疑惑：“大叔，你为什么会有我在圣玄宗的身符？”

    ‘大叔’玉质面具的俊容出现一瞬失态。

    青魅站在客房角落，双手趴在墙上，止不住拿额头撞墙，被莫离诡异的语言还有这两天三夜主子守在丑丫头身边的眼神，惊讶得让他觉得思考不过来不如撞墙让自己晕厥或者清醒。

    “莫离你喊我什么?”百里秋水眼神一撇，示意越发不规矩的青魅预防那轻云发现莫离醒了。

    那眼神，青魅打了个寒颤，立刻去蹲守外屋的大门。

    “大，大叔？”莫离仰着头，发现自己不是在上次醒来房间，眼前的白袍大叔她似乎哪里见过，记忆中某份回忆叮的一声，在大脑里打开，从一个缺口喷涌而出，源源不绝。

    她瞪大眼睛，企图让自己获得透视眼能看见大叔玉质面具后的脸，这语调，这着装的风格，还有这份高人一等的威严，似乎——“大，大师兄？”莫离觉得自己错过什么，她好像失忆了。

    百里秋水挑眉，这胆怯的眼神还有语调居然和初次见到莫离时一模一样，曾经某个时刻的莫离就是用这七分懦弱三分小心的态度称呼自己。

    “你倒还知道我是你的大师兄。”曾何几时，自己说过一字不差的一番话。

    “莫离怎么会忘记大师兄。”

    应该喜悦的相认，而气氛却格外的清冷，没有欢喜，更多的却是每个人心头的缕缕失落。

    白脂扣望着明明是自己的主子，却不是自己主子的人和百里秋水的对话，，主子叫白袍男大师兄，主子既怕又畏惧白袍男，他脚步不断退后，这绝对不是自己那个在青楼咒骂白袍男的主子。

    “莫离，你知道自己今年多大？”百里秋水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不在呆在大师兄身边一年今年十岁吗？”当然莫离望着自己明显变长的手掌，说这是十岁孩童的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一直不敢去照镜子。

    “你今年已经一十五岁。”百里秋水缓缓坐下举起茶杯，红唇沾染温热的茶汁，眼睛却不望床榻上那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儿。

    食指环绕杯口，一圈圈的摩挲，被某种情绪揪住的心有些隐隐的疼痛。

    他想象过无数与莫离相认的画面，但是那些想象中从来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想啊想，森森冷笑从百里秋水口中传出，似乎老天给自己开了天大的玩笑，莫离啊，莫离，你怎么敢如此耍我。百里秋水凤眸拢起，盛怒下真气溢出，手指还未用力手中瓷杯化成一把沙，混着茶汁淌在桌面上。

    回忆与现实拼接，他想起自己来一品阁的第一天，那个莫离当时的反应想来就是已经认出自己，怪不得不愿自己摘下面具，怪不得打自己的时候都怕他的面具掉下，怪不得问自己怎么不去死。

    确定身边这个就是莫离本人，只有十岁记忆的莫离却不是自己要见得那个莫离，匪夷所思也好，骇人听闻也罢，衣袍扬起百里秋水已经移到床榻边，玉质面具后的眼目光无波，上扬着下颚，冷漠的凝视拼命挣扎的人。

    白脂扣看出白袍男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这人掐住‘主子’的脖子只要再用力一分，就真死了，他慌张上前。

    “这人虽然不是我家主子，可这是我家主子的身体，弄坏了，你是想真正的主子永远回不来吗？”白脂扣不是不想弄死眼前的冒牌货，可是，如果主子是暂居这个身体的妖魔或者鬼怪，身体没了，主子就真的永远回不来了。

    “大，大师兄。”前任莫离双手艰难抓着百里秋水的衣裳，涨红着脸，企图掰开大师兄掐自己脖子上的手指，只是手指的力气一点点减少。

    “为什么，为什么醒来的人是你，你都消失五年，为什么要现在醒来。”低沉的嘶吼从百里秋水口中说出。

    前任莫离瞳孔一聚，他只看见大师兄眼中的恨意，那份自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恨，是因为自己不是那个占据自己身躯的女鬼？这明明就是他的身体，可为什么所有人觉得自己清醒才是错误的，因为自己懦弱，因为自己无用，难道人的价值只剩下有用没用的分别，难道他就不配活着。

    “大，大师兄——”你难道就不想我？

    “我要见的人不是你？”百里秋水失控得无法原谅自己，他要找的莫离明明就在自己身边，而他做了什么，直到莫离消失了，他才反应过来。那****夜夜思念的人，就是触手可得，而他却视而不见。尤其想到那莫离在自己身旁生死一瞬他永远冷眼旁观，那莫离受伤流血时他在干什么，那莫离被人当众羞辱时他在做什么，就连什么五年间每月都会发作一次的影毒，他不知道，他居然完全都不知道。

    只活到十岁的莫离人情世故很多不懂，但是他能感觉到大师兄对女鬼的在意，还好自己的身体变成女子，算好事吧，也算祸事。

    莫离快要无法呼吸，他痛苦的望着戴着玉质面具的大师兄，虽然这个大师兄不好说话，虽然这位最年轻的长老很难伺候，虽然百里秋水的赏赐成为自己断命的催化剂，可是这位大师兄是自己只有十年的一生中，第二位给我自己一丝温暖的人。

    他好像恨过，也似乎怨念过，他想变成厉鬼，他要报复所有，可是他自认为遭受过的一切痛苦却比不上女鬼所感受的一切，那彻骨的疼痛啊。

    “谢——谢大——师兄。”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让百里秋水瞬间清醒，他在做什么，他正在亲手杀了莫离！一身冷汗，他猛然松开手指，而莫离却沉重的倒在床榻上。

    少年一声怒吼，百里秋水被人巨力攻击，没有防备的被强大的真气一掌啪在后背，撞翻了一旁的桌子，啐了一桌的茶具，胸口火辣辣的巨疼，一抹红嫣从百里秋水的唇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