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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自然没跟我说过,可是这样再好不过。”能去看看叔父、婶婶,之于她,就似别人回娘家一样。

    “你接着睡会儿。”袭朗拿过自己一件斗篷,裹住她身形。

    “嗯。”香芷旋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阖了眼睑。

    马车离开袭府没多远,就被几名护卫打扮的人拦下了。

    两个人都觉得奇怪。

    香芷旋怀疑是老夫人躺在病床上还要管东管西。

    袭朗则怀疑是大老爷睡了一觉又反悔了,执意要他留在家中撑门面。

    ☆、33|4.09|连载

    人是二老爷派来的,事情却是老夫人引起的。

    老夫人早起没胃口,一口东西都没吃,忽然间想起早些年曾吃过几样广州的点心,便想到了孙媳妇有一个正是生于广州。

    辛妈妈去清风阁传话,得知夫妻俩已经出门,照实回了。恰好大老爷、二老爷前去请安,细问之后,二老爷就拿话敲打了大老爷几句,说不指望你的儿子儿媳妇每日侍疾,一点点尽孝的小事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大老爷能有什么法子,苦笑着说老四不是也病着呢么?我要顾着老夫人,也不能不管儿子的情形。

    二老爷就说,只要你点头,我派人将他们追回来就是。

    于是,几名护卫就抄近路拦在了马车前。

    赵贺在车外将事情说了一遍。

    袭朗轻描淡写地道:“让他们回去告诉二老爷,没追上。他们怕是不会说话,你带人教教他们。”

    赵贺称是而去。

    过了一小会儿,马车继续前行。

    半路上,五爷袭刖的一名小厮骑马赶了上来,马车只好又停下。

    香芷旋一脑门子火气,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形。

    袭朗倒是安之若素,安抚地拍拍她的背,问那小厮:“何事?”

    小厮恭声道:“回四爷的话,我家五爷、五奶奶此刻也已离开袭府——对外是说五爷忽感不适,听到人喧哗就头疼欲裂,五奶奶请示了大夫人,陪着五爷避出了府。眼下五爷要我跟您说,他们去了南大街的别院,您与四奶奶要是闷得慌,可以去那儿赏菊喝酒。”

    原来是好事。香芷旋唇角上翘成愉悦的弧度。

    袭朗道:“心意我领了,另有去处。”

    小厮称是,又问:“五爷还要小的问一句:明日午后返回合适么?”

    “合适。”

    小厮道辞,上马绝尘而去。

    其实五爷哪儿是来询问袭朗什么,分明是用这方式表明立场,在三爷这件事情上,他们兄弟两个态度相同。

    香芷旋想继续睡,却没了睡意,所以与袭朗闲聊,“你跟五爷也有过节?”

    袭朗道:“也不算有过节。他小时候看谁都比我对他好,什么事都跟我对着干,犯浑的时候神仙都能被气死。现在娶妻生子了,看这做派倒似好了不少。”

    香芷旋想到了曾看到的五爷五奶奶那一幕,仍是忍俊不禁,“嗯,估计是五弟妹的功劳吧?”

    “那个人,到何时都不能完全放心,不定何时就又犯糊涂。”

    那就需要五奶奶紧盯不放了。唉,也是个日子不轻松的人。

    半路上,含笑、蔷薇带着几名婆子去了香芷旋陪嫁的宅子,先行生起火来。

    袭朗和香芷旋说笑间,到了夏易辰的宅院。

    是四进的大宅院,雕梁画栋,曲垣游廊,比寻常官员的府邸还要气派几分。

    夏易辰已在外院等候。

    袭朗以前只是听说这人如何如何,此刻一见,略有些意外。

    夏易辰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三两岁,清隽儒雅,笑容和煦谦和,一点点经商之人的精明世故都不见。

    夏易辰也是到今日才得以亲眼见到袭朗,见果然是传闻中的俊美非凡,当真是万中挑一的人物,笑容中多了几分满意。

    见礼之后,香芷旋就问夏易辰:“叔父,我婶婶在家没有?”

    夏易辰颔首,“自然要在家中,就等着你过来陪她说说话。”说着摆一摆手,“你去内宅找她,我们在外院说说话。”

    香芷旋称是行礼,笑着对袭朗微微点头,带着铃兰去了内宅。

    樊氏已经等在垂花门外。也是生于南方的女子,身量纤纤,有着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笑起来显得很是妩媚。

    香芷旋从来就觉得,叔父、婶婶是一对璧人,与他们亲近,是让她觉得很幸运的一件事。“婶婶!”她笑着加快脚步,小跑到樊氏身边。

    “都没想到,袭四爷这么快就带你过来了。”樊氏由衷地高兴,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手炉,“快拿着,暖暖手。”

    香芷旋笑着接过,有点儿不好意思。带了手炉的,怕婶婶说她嫁了人还是不改脾性,就留在了马车上。

    樊氏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上次过来,手就一直凉冰冰的,我就备下了手炉。你叔父也知道你怕冷,让人早些生了火,预备着你随时过来呢。”

    “你们真是太好了。”香芷旋笑得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樊氏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快去屋里说话。”

    一进门,果然是暖意铺面而来,氛围舒服惬意得很。

    落座后,香芷旋将这几日的事跟樊氏都说了一遍。

    樊氏听完直笑,“都说大宅门里是非多,以前总是不相信的。想着大宅门里规矩大,什么事都有规矩约束着呢。可是你婆家这些事,就由不得我不信了。还好,还好,四爷待你不薄,凡事都为你着想。”

    香芷旋笑着点头,“嗯,到如今为止,他都待我很周到。”

    樊氏说起收到袭朗拜帖的事,“刚接到手里,我真是怀疑四爷记错了日子,想着不是他三哥要续弦的吉日么?他怎么能出门串门呢?你叔父则说,你知道什么?他们要来,你只管好生准备起来,别慢待了小夫妻两个才是。我还是不明白啊,就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因何而起。一直与老夫人站在一边的一个人,便是说起来是手足,也实在不需给他留面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再加上钱友梅那边,还没进门就让我心烦,我巴不得躲出来呢。”

    “虽然心里不喜,日后明面上也不要给钱氏脸色,犯不上为那种人失了气度。”樊氏耐心地叮嘱,“你可别忘了,你是嫡子的媳妇,跟庶出的房里的人计较,即便占理,别人也会说你心胸狭窄。但是她要是真不知深浅跟你作对,你就不能一味容着她了,那样可就变成了人们眼里的软柿子。”

    香芷旋由衷点头,“我记下了。”

    过了一阵子,袭朗专门来内宅给樊氏请安。

    樊氏看着他,真是横看竖看都满意,直到他又返回外院,笑意还是盈在眼角眉梢,不住地说香芷旋有福气,自己总算能真正放心了。

    午间,夏易辰留袭朗在外院用饭,香芷旋则与樊氏在内宅用饭。

    吃饱之后,香芷旋就有些犯困了。樊氏宠溺地笑着,带她去了东厢房,“这儿最暖和,你在这儿睡一觉。”又让丫鬟去外院传话,让夏易辰多留袭朗一阵子。

    香芷旋想,这儿就等于是自己的娘家,袭朗就顺着她点儿吧,随即宽衣歇下。

    樊氏帮她掖了掖被角,打趣道:“还好,你虽然娇气,却不认床。”

    香芷旋却道:“嗯,这点儿我自己都很庆幸。”

    樊氏又笑起来,素手拍着她的背,“睡吧,婶婶看着你。”

    这样被当做小孩子一般宠溺着,让香芷旋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在有节奏的轻轻拍打间,她沉沉堕入梦境。

    这一睡就睡了整个下午。

    香芷旋醒来时,发现天色已近黄昏。

    她又是心急又是窘然,慌慌张张起来穿衣。

    樊氏笑盈盈走进来,亲手端着一碗鱼翅羹,口中安抚道:“别急。你叔父跟四爷很是投缘,留他用过晚饭再走。是为这个我才没唤醒你。放心,我们还能只为着你渴睡就扣下你夫君不成?”说着自己就笑起来,“便是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本事啊。”

    香芷旋听着也笑了起来。可不是么,京城里有几个人敢跟袭朗来硬的?

    **

    袭府,袭脩和钱友梅已拜堂成亲。

    此刻,钱友梅的盖头被挑下,袭脩的样貌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她匆匆打量他两眼,心里很是满意。这夫君的样貌很出色,比她想象中好很多。

    前来捧场的女眷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奖着新娘子,有人说肤色可真是白皙得紧,瓷娃娃似的,有人说样貌真是俊俏,来日必然是有福气的。

    钱友梅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一群满头珠光宝气的女子。

    视线匆匆梭巡一圈儿,没看到香芷旋的身影。没来?又寻找着附和蔚氏年纪的女子,一个都没有。这群女子年纪最小的也二十开外了。也没来?

    这妯娌两个是什么意思?自有大夫人张罗婚事,她们两个甩手闲人怎么连个照面都不打?属相相冲?她在心里算了算两人的属相,没这可能。

    这样看起来,要么是被拘在了房里,要么就是齐心协力给她面子上不好看。

    刚一进门就遇到这种事,真是败兴!

    好不容易熬到袭脩去外面敬酒,宾客散去,钱友梅忙询问房里一名服侍的丫鬟,“四奶奶和五奶奶呢?方才我怎么没看到她们?”

    丫鬟老老实实地答道:“四爷和五爷不舒坦,一大早就出门了,四奶奶和五奶奶随行照料。”

    袭朗伤病已久,谁都知道,避出去也罢了。可是五爷袭刖,他能有什么不舒坦?这分明就是避出去了,不肯沾袭脩这点儿喜气,自己不肯给袭脩捧场,也不让妻子留在家里撑门面。

    老夫人难道就管不住他们?!

    所谓名门,就是这样为人处世的?!

    钱友梅攥紧了拳头,独自对着明灯运气。

    ☆、34|4.09|连载

    樊氏让香芷旋用完刚炖好的鱼翅羹,起身道:“你叔父和四爷在后面的园子,逗留好半晌了,唤用饭总是说等会儿,我们去看看?”

    “在后园?不去了吧?”香芷旋并不情愿,“是不是园子已经改建好了?”

    “是啊。”樊氏笑道,“到晚间那些大狗都要关起来,你不要怕。”

    香芷旋这才勉强同意,“那,好吧。我就远远看一眼。”

    夏易辰喜欢养马、养大狗,樊氏一直颇有微词。马是谁都喜欢的,她接受不了的是他养狗——她从小就怕狗。夏易辰一养就是十几二十来条,她一度恼得不行,索性养了一群猫在家里。猫狗每日打照面,整日里大狗狂叫猫儿乱跑,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夏易辰知道妻子为的只是对那群大狗眼不见为净,无奈之下,将狗养在了别院,只留下了一条刚出生两个多月的小狗养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