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往马路上跑?不看红绿灯的么?”
苏岩压着脾气,声音沉的厉害。
苏乐乐低垂着脑袋站在原地不吱声。
“苏乐乐!”
苏岩快要气疯了,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她得工作养活孩子,一转眼的功夫苏乐乐就又闯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哎我说美女,你教育孩子能不能等会再教育。先来谈谈车子的赔偿问题吧,乱闯红灯造成连环追尾事件,这是不是得有个说法?”
三十来岁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苏岩面前,态度是中规中矩。
“说的是什么,回家教育孩子也不迟,车子的事总要有个结果。”
旁边一个车主也附和道,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帕萨特,皱着眉头嘟囔:“真是倒霉,刚买的车就被撞成这熊样,回家媳妇要骂了。”
陆辰东转头看着窗外的闹剧,咬着烟狠狠吸了一口就把烟蒂暗灭在烟灰缸里,他单手扯开安全带还没打开车门电话铃就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陆辰东浓眉紧蹙,接通:“什么事?”
“昊昊怎么了?”
陆辰东身体后仰靠在座位上,视线忽然落到一个女人身上,黑眸微眯,怎么看着有点熟悉?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和同学打架骨折了,在医院。”
“骨折?”陆辰希拔高的声音就窜入了耳朵,炮仗似的炸开了:“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爸妈知道么?你嫂子还不知道吧?”
陆辰东这运气着实有点不太好,刚刚也亏他反应快,不然现在那小孩都没活命的机会了。陆辰东又摸出一根烟,衔在嘴上,浓眉微蹙:“妈老毛病犯了在住院,嫂子去西藏还没回来。”他拿起火机,啪嗒一声打开,蓝色火苗飘动燃烧了香烟,陆辰东吸了一口:“市中心医院,我公司事儿多着呢。”
末了,不耐烦道:“陆昊昊管你叫爹,一天到晚放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
视线里,交警朝这边走来。
陆辰东吐出一个烟圈:“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回头再说。”
挂断电话,交警已经走到了他的车窗前,弯腰敲了敲车玻璃。
陆辰东把手机装回口袋就下车,踩在地面上,陆辰东又吸了一口烟。薄薄的烟雾中,他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交警,手指夹着的烟燃烧着。
“怎么回事?”陆辰东高大挺拔,交警后退了两步才不需要仰头。“车子还能跑么?停在这里可不行啊,妨碍交通。”
“突然跑出来个小孩,来不及刹车撞护栏上了。”陆辰东抬手指了指还在和人说话的母子,看到那两个人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处理?直接把车开走?”
黑色的奔驰g级越野,车前保险杠都被撞歪了,擦花了很大一块。交警看了一眼,这车他是没开过,可也不代表他不知道啊。挺贵的一款,随便蹭点漆都是钱啊,想了想指指路边:“要不这样吧,你看该拍照取证就拍照,拍完了先把车开到路边。具体怎么处理,一会儿好协商。”
陆辰东站在车前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那对母子,女人身材高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的手指紧了紧,沉默。
半响后转身拉开车门坐回去,烟头按灭,启动车子引擎:“算了,保险也是麻烦,回头我自己去修车。”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陆辰东回头看向交警:“护栏要赔偿的话,就去找那个女人。”陆辰东指了指苏岩,挑起嘴角:“毕竟是她的儿子闯祸。”
交警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黑色奔驰已经滑上车窗,调转车头,顶着坑坑洼洼的保险杠扬长而去。
一天能遇到这女人两次,真他妈的巧!
☆、第五章
唐越赶到的时候苏岩已经处理好了所有事情,对着苏乐乐的脑袋骂,气的恨不得打他一顿,苏乐乐耷拉个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乐乐没事吧?去医院检查了么?”
唐越笑的温和,弥勒佛似的:“别气了,孩子没事就好。”
苏岩气不打一处来:“看看今天他惹了多少祸!”
“男孩子不都这样,小时候调皮长大就好了。”
唐越年过四十,可一点中年人的模样都没有。尽管笑起来眼角有皱纹,可那张脸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他有一米七八左右,穿着衬衣长裤气质干净儒雅,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抬头看乐乐:“吃饭了么?叔叔带你吃饭去,想吃什么?”
苏乐乐小心翼翼的抬头谨慎的观察苏岩的脸,没发现震怒征兆才往唐越身边挪了半步,声音很低:“还没呢,妈妈也没吃。”
“现在都几点了还没吃饭?”
唐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站起来对着苏岩说道:“快九点了,还忙什么忙,走,出去吃饭。别把孩子饿坏了,苏岩。”
苏岩抱臂站在办公室中间,扫了唐越一眼,开口声音里仍然是充斥着火药味。
“饿他一顿也好,长点记性。”
苏乐乐偷偷的看了唐越一眼,抿了抿嘴唇。
唐越笑了起来:“饿坏了得不偿失,也起不到教育效果。”
“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教育什么怀柔政策,都是扯淡。”苏岩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声音大了起来:“就得打,不打都要上房子揭瓦了。闯红灯往车头上撞,苏乐乐,你差点就没命了你知道么?”苏岩越想越气,简直要把自己气死了:“苏乐乐,你自己说今天错在那里?如果不承认错误就在这里站一天吧,谁来说情也没用。”
苏乐乐苦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不说话,紧抿着嘴唇还是没吱声。
苏岩的脾气很差唐越是知道,逮谁都开火,他耸了耸肩做出个爱莫能助的姿态。
“苏乐乐,你和你妈妈道歉。”
“妈妈。”苏乐乐小心翼翼看了苏岩一眼,迅速的又低头,抿了抿嘴唇,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对不起,我不该不听小李叔叔的话乱跑。”
最后一句话,低的几乎听不到,苏岩有些来气。
“大声点。”
苏乐乐眼圈一红差点泪就滚了出来,倔强的梗着脖子。唐越连忙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苏岩面前,去拉她的胳膊:“差不多得了啊,出去吃饭吧。”
“苏乐乐都是被你宠坏的。”
苏岩没好气的横了唐越一眼。
“好好,是我的错。”
唐越好脾气的抬手揽住苏岩的肩膀往外面推:“走,出去吃饭,你的胃不好,不能饿。”另一边和苏乐乐使眼色,苏乐乐领会其中意思,连忙跟了上来。
饭桌上,苏乐乐埋头吃饭,苏岩靠在椅子上抽烟,拧眉看着远处,目光飘渺,一直没说话。她下午那会儿好像是看到陆辰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唐越喝茶,瞧向苏岩:“心情很差。”
“还不是乐乐的事。”苏岩抽完一根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喝了口茶叹气:“年纪大了,经不起吓。”
今天,她差点吓死,生怕苏乐乐真出点什么事。
唐越笑的眼角皱纹都浮现出来:“你也有害怕的那一天?简直不可思议。”
苏岩瞧着他,手指缓缓摩擦着茶杯边缘,半响后耸肩无所谓的笑:“每个人都有软肋,我的软肋就是乐乐。”苏乐乐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就抬头看过来,他满嘴的油一脸迷茫。苏岩翘起嘴角,幸好,她决定了留下这个孩子。“吃你的饭。”
苏乐乐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和糖醋鱼战斗。
“最近店里找事的挺多,各个部门都盯着,有办法吗?”
唐越喝完了杯子中的茶,放下茶杯,也抽出一根烟点燃,凑到嘴边抽了一口,缭绕的烟雾中他微微眯眼笑道:“也就这两天的工夫,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蹦跶不起来了。”
唐越有些手段苏岩是知道,最近上面是换了一批人,苏岩抬头看了眼唐越,他看着远处嘴角含着笑倒是一派悠然。担心也就放回肚子里,唐越会有办法。
“那就好。”
苏岩视线落到了埋头吃饭的苏乐乐身上,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挑起嘴角忽的就笑了起来,过去十年了。
十年时间,多么深刻的恨都能淡忘,不是么?
“最近搭上一条线,挺大个人物,能攀上那位就不得了。”唐越微微眯了眼睛,脸上的笑渐渐收敛,他把烟头暗灭在桌子上。深刻的眸光在窗外遛了一圈,最后又落回苏岩的身上:“苏岩。”他长长叫了一声,盯着苏岩的目光意味深长,停顿了好半天:“不用担心我,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弱。只要我活着,就没人敢动你和乐乐。”
苏岩看着唐越的眼睛,那是一双经过岁月沉淀的眸子,沉而深。
唐越低沉悦耳的声音继续响着:“苏岩,你不用想那么多。”
苏岩抿了抿嘴唇,脸上的笑渐渐散去。半响后,她移开了视线,唐越的目光沉重的让她无所适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扯起嘴角却并没有笑出来,无声的做了个表情,她开口:“……谢谢。”
吃完饭苏岩并没有再去店里,唐越开车送她回去。车子停下,苏岩推了推睡的迷迷糊糊的苏乐乐:“到家了,赶快起来。”
苏乐乐早就过了让苏岩抱的年纪,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的去拉车门。苏岩连忙伸手打开,也跟着望下去,脚还没落到地面上,身后唐越忽然开口了,他的嗓音有些哑,在安静的夜里十分清晰:“还是不想嫁给我么?”
苏岩心中惊慌,待回神已经跳下了车。她手指紧紧抓着车门,咬了咬嘴唇半响后才回头看过去,昏暗的灯光下,唐越那张脸越加的沉静。他微微笑着,静静看着苏岩。
“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苏岩,嫁给我,你都会得到。”
苏岩盯着唐越,抿了抿嘴唇,喉咙有些发干。
“妈妈——”
苏乐乐揉着眼睛一脸不耐烦的哼哼:“我想回家睡觉,快点!”
苏岩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黑夜深的遥远而深邃,严严密密的笼罩在大地之上:“以后再说吧,唐大哥。”
苏岩拿起包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她回头。隔着玻璃和唐越对视,她弯起嘴角到底还是笑了出来:“我更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哥哥。”
没有什么关系能比亲情更牢固,而唐越也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只不过是一直得不到才锲而不舍。苏岩了解唐越比了解自己都多,她知道唐越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家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苏岩拉着苏乐乐的手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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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岩以为自己一时半会不会再遇到陆辰东,毕竟过去的十年,他们都没有交集。这个世界不算大,可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小,可万万没想到,世界就是那么小。
周六周日两天放假,苏乐乐也没有去学校,至于到底学校会如何处置。苏岩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心,大不了转学,她也不指望苏乐乐的学习成绩能造出什么本事来。
周日晚上苏岩刚进店,唐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安排几个干净点的姑娘去405,我和客人马上过去。”
苏岩脚步一顿,随即回道:“我明白。”
苏岩在夜总会工作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这点规矩都不懂,唐越吩咐她照做就是。挂了电话,苏岩就打电话给沈经理,亲自过去带人,她一开始也是做陪酒。在这个肮脏黑暗的地方待的久了,苏岩就学会了那套做事方法。
这边刚刚安排好,沈经理就打电话过来七号包房有客人闹事。苏岩踩着高跟鞋匆匆就过去了,还没进门迎面一个酒瓶就砸了过来,苏岩反应极快的侧身躲避。玻璃瓶砸在门槛上,溅起无数玻璃碎渣,下一瞬间苏岩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有黏腻的液体缓缓流了出来。糊了她一眼。
“苏总?”
穿着马甲的服务生怯生生的一声喊,苏岩抬手擦了下脸颊,昏暗的灯光下白皙的手背上鲜红血迹十分刺眼。刹那,苏岩脸就变了。
“呦?这是几个意思?”
苏岩抬头环视这个包间,七号包房是夜殿的贵宾包,昏暗的房间里仅能看到的几个人,都是熟面孔。苏岩心里郁闷,今天这打是白挨了,看了一圈,她就笑出了声:“怎么闹成这样?”
她抬手又擦了下脸伤上的血,抬头就往前走去,高挑身材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
“没什么意思,哥几个花钱找妞陪酒,妈的不是让来做摆设的。他妈的不会唱歌就算了,连喝酒都不会,摸一下就甩人耳光,做□□还立牌坊也是醉了!”
站起来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到苏岩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扫去酒桌上的酒瓶子,哐当声响中他仰靠着腿搭在桌子上,趾高气扬:“他妈的信不信老子带人砸了你这店,让你在b市混不下去!”
苏岩顺势看过去,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姑娘争哭的梨花带雨。她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楚楚可怜的美。一张脸生的十分精致,清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