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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
    “那聪明就不能当武官了?”她不知道,太子手下最缺的就是武将。

    “可你看,大郎长得那样儿,是能武官的吗?”谢慧齐当下就抬起头来,很严肃认真地看着他,“你能从京城里找出一个比我弟弟长得更俊俏的儿郎来?大忻这些年来的探花,除了我爹,你说还有哪个长得比他好!”

    “长得好就不能当武官?”齐君昀挑眉。

    谢慧齐被他这眉毛一挑,挑出了心里的心虚来,觉得自己好像讲了什么不该讲的,这时她赶紧轻咳了一声,拉拢了自己不知道散到哪去了的神经回来,故作淡然道,“也不是这么说,就是我一直觉得咱们大弟弟那么文雅的一个公子哥,当武官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头,这事就是你去问娘和二婶,她们也会说是这样觉得的。”

    现在就成他们的大弟弟了……

    齐君昀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眼睛躲开他四处不安地游移后,他笑着摇了摇头,道,“该当什么,不该当什么,你去问问大郎二郎罢,不要擅自为他们作主。”

    “唉。”谢慧齐听到这,全身无力地又倒回了他的怀里,“不问我也知道,我毕竟离他们太远了。”

    从他们进国子监后,她的世界跟他们的世界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如何能用她现在的见识,去概括他们的世界,还指导他们……

    不能了。

    她不再是那块能顶在他们头上,撑住所有苦难与风雨的天了。

    他们已长大了。

    当日到半夜,谢慧齐才从仆人嘴里得知宫宴散了后,弟弟们跟舅父回谷府去了,她听说他们离宫的时候是清醒的,在席间也没喝什么酒,且护送他们的还有国公府的护卫,也就松了口气。

    但这时候她也是睡不着了。

    揽着她睡的齐君昀拿下巴磨了磨她的脸,闭着眼出了声,“想什么?”

    “在想挑哪个日子,给府里那些死去的死士办衣冠冢的好。”

    死士们的尸首会法从南方运到京城,只能在齐家那块葬家奴的墓地里,给他们找个地方办衣冠冢了。

    齐君昀睁开了眼,看着床顶好一会才淡道,“我会去找国师算个日子。”

    “诶。”这样的话,再好不过。

    谢慧齐应着,把头埋到了他怀里。

    齐君昀闭上了眼睛,任由她在怀里流泪。

    她自是历来心软的。

    谢慧齐也知道没那些死去的人,她的弟弟们也许就没法回来。

    家奴们没有选择权,命是主子的,只能主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们多数皆是自幼就是孤儿,或是家里养不活不要的孩子,被国公府带进府里训练的。

    主子们给了口饭吃,他们就得卖命。

    死了,也就是死了。

    但这是他们的使命,他们身为死士的意义,如果没国公府养着,他们早些年也就去了。

    谢慧齐流了几行泪,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再想下去了。

    想太多没用,活着的,还是得继续勇往无前地继续走下去,若不然,倒下的就成她了。

    她现下做了她能做的就好。

    大郎跟二郎隔日就来了国公府,齐老太君在见到他们后,吃惊不下,现在的谢大郎跟谢二郎气势比在京中更英气了,且仪态与之前相比,之前明显是小孩,而现在,他们举手投足之间那气度,竟是七分似了他们的姐夫。

    齐容氏跟齐项氏也是惊了眼,拉着他们嘘寒问暖,聊了好一会。

    谢大郎跟二郎则在见到外甥后,大郎琢磨了胖乎乎的外甥好一会,试图找到他跟他阿姐肖似的地方,但在小肉包那胖呼呼的两坨肉之间,他也就觉得他漂亮的眼睛随了他的阿姐,其它在心里一概不承认。

    他阿姐从小到大都那么甜美精致,绝不是这个小胖外甥能比的。

    他只能说,可怜外甥是随了姐夫小时候了。

    二郎倒跟兄长不一样,他对美丑还是没多大概念,看到小外甥,高兴得把兜里的所有都掏出了给他玩,玩得高兴了,见小外甥到处爬,他也爬着走,跟小胖崽子玩得不亦乐乎。

    那厢跟舅父说过话的谢慧齐一出来,就看到身着白衣一尘不染的大弟弟站在那一脸琢磨地看着地上爬着的儿子,而小二郎这时候就凑在她儿子的面前嘟着嘴,正含糊不清地道,“我阿姐的小大郎,赶紧让二郎舅舅亲亲,亲一个……”

    说罢,不待外甥同意,一个响亮的吻就“叭”在了外甥的脸上。

    “咯咯咯……”小胖外甥母鸡一样地笑了起来,把手住他脸上抓,两手把到他的头发,也在他的小二郎舅舅脸上“叭”了几个带着他奶香味的吻。

    小二郎抱着他在铺着毯子的地上打滚,美得不知今昔是何昔。

    还是他们阿姐过来叫了他起来,才打断了他的美梦。

    一等晚膳用过,趁他们今夜宿在国公府,谢慧齐跟他们说了让他们跟着姐夫去国师那问入墓的吉时,一听她说这个,两兄弟皆正襟危坐了起来,谢慧齐看他们郑重不已,知道两个弟弟被他们的师傅教得好,心里也安慰了起来。

    与他们说过话,谢慧齐也打算走了,大郎二郎送了她到门边,二郎突然拉住了欲要离开的姐姐的手。

    谢慧齐回眸看向他们。

    红色的灯笼下,二郎脸上已没有了白日的嬉笑,这时候只见他一脸静然,静静地道,“阿姐,你想过阿兄跟我没有?”

    为什么他们回来,她一直表现得很平静。

    谢慧齐听到这话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她转过身,把两个弟弟拉到身前,然后伸出她的手,把他们紧紧抱住,在兄弟的肩隙深吸了一口气,尔后笑道,“想了,很想,每天都在想,想得多了,等真见到了你们,就什么都放下了。”

    谢慧齐抬起头,看着一个比她高,一个快要和她一样高的弟弟们,朝他们微笑道,“你们回来了,阿姐那走丢的两魂也就跟着回来了。”

    “我知道的。”谢晋平抬头,轻轻地碰了碰她的眼睛,轻声道,“阿姐看我们的眼睛总是亮的。”

    “我看不出来……”谢晋庆却沮丧了起来,“我进来第一眼见到我阿姐,我就想扑到阿姐怀里哭两声……”

    谢慧齐哭笑不得,什么话也不说了,把两手都搂向了他的腰。

    “阿姐……”谢晋平立马抱住她干嚎了两声,嚎罢,发现自己眼角是湿润了,但眼泪却是掉不出来了,为此他更是闷闷地道,“阿姐我好想你,我不会死的,我在山里没吃没喝的要躲追兵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才不愿意死,我要回来见你,还要你给我做饭吃。”

    谢慧齐哈哈笑了起来,在他耳边道,“那阿姐明天偷偷做给你吃。”

    “真哒?”

    “晋平!”大郎在身边严厉地叫了他一声。

    “我要吃刀削面!”

    “晋平,阿姐怀着身子!”谢晋平看着又不懂事起来的弟弟,其严厉堪比严父。

    “那我也要吃,我帮阿姐揉面……”

    “可别,把厨房烧了咋办?”谢慧齐笑了起来,目光温柔地朝他们看了看,“周围红豆蔡婆婆都在,让他们帮我忙就好,我到时候只下锅那一会掌下勺,碍不了什么事。”

    谢晋平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

    两兄弟送走了他们阿姐,二郎攀着兄长的肩就不满地道,“明明你也想阿姐做的吃的。”

    大郎没理会他。

    “阿兄……”二郎又不满地叫了他一声,但他也着实不是个计较的,尤其在兄长面前,他从不会计较他兄长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不满地叫过后就又喜滋滋地道,“我觉得我家小外甥像我,长得一个样不说,咱俩个性都一样,我小时候也可爱到处爬地呢,阿兄你还记不记得?”

    谢晋平斜眼看他,长得像弟弟倒也无妨,只是,“那孩子是姐夫的。”

    不是他们家的。

    若是他们家的,长得丑一点也不碍事,他是不会嫌弃的。

    谢慧齐一大早把胖儿子塞到了国公爷手里,招手让红豆进来给她穿衣梳妆。

    红豆的手比以前巧多了。

    前面国公爷出事,她担心他们姑娘家的身子,把儿子交给周围就到国公府来了,谢慧齐一有孕,她就更离不开了,尽管小麦妹妹她们是个顶个的能干,但她不候在他们姑娘身边她就有些不安心,所以一直都没走。

    等到大郎二郎回来了,她也是喜得直掉泪。

    而这么些年,姑娘交给她家周围一些事打点,也是给两个主子攒了一小笔钱出来了,红豆心思着现在大郎他们有了功绩在身,这离立府的时候也就不远了。

    她心里因此很是喜欢。

    进厨房后,蔡婆子早候在那了,大郎他们去了江南后,她一直带着阿菊跟着周围他们过,谢慧齐交待他们做的事多,他们也是忙得团团转,现下也是头一次,一起都到国公府来见他们姑娘。

    谢慧齐看到他们都到了,笑着摇头让国公府的人都退下去了。

    国公府的人一撤,蔡婆子反倒有些不安了,“姑娘,这……”

    国公府的人怕是会说闲话罢?

    “无碍。”谢慧齐指挥着他们动手,“周围力大,揉面灰罢,阿菊去洗小菜,挑最新鲜的捡……”

    “姑娘,我知道的。”阿菊摇头晃脑地去捡小菜去了,她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挑新鲜的捡。

    谢慧齐笑望着阿菊跑到放菜的箩筐前去了。

    “姑娘,我洗锅了。”红豆已经挽起衣袖。

    “诶。”

    “您先远着点,我把火升高点……”蔡婆子也道。

    谢慧齐看着他们一个个动了,微笑着站在一旁没言语。

    这张时候,以后怕是不多见了。

    但她又是何其的幸运,在嫁出去后,还能依稀看见以前的光景……

    过去已经过去了,但岁月留给她的好东西,却一样都没有少。

    面最后还是周围削的,谢慧齐也就真只掌了勺,等着蔡婆子她们盛碗时,她看向了静站在一边,微笑看着她们的周围。

    “姑娘……”周围在看到她的眼神后,连忙走了过来。

    谢慧齐失声,与他道,“以后不叫姑娘了。”

    周围点了下头,又补道,“等你归娘家了,再叫。”

    她一直都是他们的姑娘。

    就是别人不这么叫了,她还是他跟红豆的姑娘。

    “好。”周围明明也就简单的几个字两句话,谢慧齐却听得鼻子一酸。

    周围不容易,明明只认识几个大字,知道几个数,却被她放到了外面管着大郎二郎他们的帐,什么事都不懂,只能靠他自己去学,可他就这么下来,无一句怨言没半字推托,待他们姐弟一如以前。

    京城没迷乱了他的眼,周围这样的心性,也不知道他们阿父是怎么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