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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节
    既然已经将其召出,就只能命其进攻,心念一闪,那火猴急速离开了他的肩头,扑向愕然瞠目的腾格里,到得近前扬起半尺长的前肢就是一爪,一爪过后腾格里面上出现了数道血痕。

    世间万物有相生就有相克,这火猴似乎正是那黄鼠狼的克星,腾格里此番竟然周身颤栗不敢反抗。

    见此情形,莫问急忙闪身而上,画写定尸符一道封住腾格里七窍神府,防止那黄鼠狼神识离体,神授火猴,“将它身上的毛拔掉,一根都不准剩下。”

    火猴听命,立刻遵行,不大的猴爪捏住一撮黄毛就往下薅扯,一扯之下腾格里立刻开始尖叫求饶,莫问先前受了恶气,怎会饶他,舍了他转身向西南掠行,前往山洞相助紫霄。

    此时紫霄已经撤去了山洞外的禁锢,一处高九尺,宽丈许的洞口出现在了南麓山脚,山洞顶部的刻文仍然清晰可辨,写的是‘定州外茔’,义庄是民间的俗称,其作用是本地官府用来安放客死异乡的外乡人尸首的地方,所以叫外茔,站在洞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洞内有着瘆人的怨气和阴气。

    快步进入山洞,靠近洞口处是当年看守义庄的人做饭和休息的场所,此时还残留着很多落满灰尘并生有青苔的生活器皿。穿过窄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处五亩左右的天然洞穴里放置着大量的薄板棺木,这些棺木多有腐朽,紫霄此时站在西侧区域,在西侧墙角倚坐了一具赤身的妇人尸体,那妇人腹部高高隆起,面孔黑紫,坐在墙角一动不动。

    那妇人死去时当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它的尸身来到这里之后无疑曾被移动过,但最近一段时日它应该没有动过,因为它周围落满了灰尘,腹部的灰尘也没有被拂掉。

    紫霄站在那妇人面前五步外,额头见汗,身形微微发抖,站立不稳。

    莫问见状急忙上前出手拍向紫霄肩膀,紫霄随之一震,神情恢复正常,转头看看莫问,“幸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也会着了它的道儿。”

    “可曾知道这怪物来历?”莫问说话时左手一直搭于紫霄右肩,以此贯通阴阳,防止怪物再度侵入神识。

    紫霄闻言点了点头,莫问见状抽刀出鞘,接连两刀将那妇人和腹中鬼胎砍杀,这妇人和其腹中鬼胎并非僵尸,虽能不腐却不能移动,这也是其怨气强盛的主要原因。

    “你这黑刀有杀伤魂魄之效?”紫霄疑惑的问道。

    莫问收刀归鞘点了点头,转而画火符一道焚那尸身。大火一起,洞内瞬时恶臭大作,二人急忙避出。

    “那借助尸身怨气乱你心神者并非妖物。”紫霄抬手自洞口重新布上了紫气屏障。

    “不是妖物?”莫问闻言大感惊讶。

    “不是,我隐约感到此物本体是一条红色的五爪金龙,只是尚不成气候,虽全五爪,鳞片却尚未变成金色。”紫霄正色说道。

    莫问闻言面色大变,龙族通常是四足,五爪极为少见,但凡有五爪金龙出现势必会伴生一个新的朝代,燕国有五爪金龙就表明他们有建立朝代的气数,只是时候不到。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此时所作的事情就是错误的,被他驱走的百里狂风和夜逍遥之前的所为就是顺天应人。

    “你先前曾经诛杀了它不少子孙,故此这条五爪金龙才对你心存怨气。”紫霄再度开口。

    莫问闻言没有答话,与燕国首战时他的确斩杀了大量的红色毒蟒,当时他见这些毒蟒一般大小,还曾经怀疑过它们是一窝孵出。

    “那金龙所在区域并不在慕容氏境内,你与慕容氏为敌当不违天命。”紫霄见莫问面露忐忑和惶恐,犹豫良久出言说道。

    “万谢道友解惑。”莫问闻言急忙冲紫霄道谢,他是道人,自然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紫霄这番话已经是泄露了天机。

    紫霄正欲答话,忽然手指东北树林,“哪里来的火猴儿?”

    莫问扭头回望,只见先前那火猴正向二人蹦跳而来。见到火猴到来,莫问先是愣了一愣,转而反应过来纵身向东北林中掠去,到得近前只见腾格里巫师周身体毛被火猴拔了个一干二净,连耻毛和头发也没有剩下,直挺挺的光溜溜的躺在那里已经断了气……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七日清闲

    莫问皱眉打量腾格里之际,紫霄自山脚下跟了过来,见到这副情形急忙转身离开。莫问探手试了试腾格里的心跳,发现其心跳已经停止,尸身周围到处都是黑色的体毛。

    驻足片刻,莫问转身离开,原本他是想留腾格里活口加以审问的,如此一来只能作罢,没想到拔毛也能拔死人。

    “不愧是上清准徒,连这西金火猴都可以幻化。”紫霄是女身,十分喜欢莫问肩上的那只顽皮小猴儿。

    但是这只火猴对她却并不和善,看她的眼神也很是不屑,这火猴虽然长相喜人,却是西方星宿,本性很是凶煞,而紫霄体内兽气未净,自然被它瞧之不起。一双火眼金睛不无敌意的看着紫霄,火眼金睛为二十八星宿之一的觜火猴所独有,后世传说皆附会参照此物。

    “若是活物便留与你了,可惜是灵气所化不得长久,你既然喜欢就送你玩耍个把时辰。”莫问心念闪动,那火猴立刻跳向紫霄,它虽然有本性,行止也受莫问控制,莫问让它善意,它自然不会伤人。

    “你确定那五爪金龙并非慕容燕国所有?”莫问与紫霄缓步西行,并未急于回返。

    紫霄此时正在抚摸火猴,闻言抬头看了莫问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莫问没有再问,因为他心中已经明了,燕国并非只有慕容氏一个部族,还有拓跋一族,而拓跋和慕容好像是敌对的。

    “那金龙对你大有怨气,日后行事当小心一些,我眷恋乡土不愿入世,无法出山助你。”紫霄说道。

    “得道友一句提醒贫道已然很是感激,岂敢耽误道友清修。”莫问出言道谢,二人萍水相逢,只是有几分同门情谊,紫霄做的已经很尽心了。

    紫霄点了点头,二人提气凌空,一同回返。

    到得山中庙宇,莫问告辞离开,紫霄抱着那小猴儿目送。

    “不会超出一甲子。”紫霄的声音自庙外传来。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珍重,再见有期。”莫问转身行礼,紫霄所说的一甲子虽然看似没头没脑,实则是暗指那金龙在六十年内红鳞就会变为金鳞,换言之,六十年内燕国拓跋一族将改朝换代。

    “真人已经降了那怪物?”蒲雄撕掉衣裳的衣摆蹲下身为莫问包裹破损了的靴子。

    “那神物当真不是我所能降服的,好在此时已经无害。”莫问并未拒绝蒲雄的好意,待得蒲雄直身,冲其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回到城中,莫问出言留住了蒲雄。

    “真人有何吩咐?”蒲雄跟随莫问进入府衙。

    “你对燕国拓跋氏知道多少?”莫问问道。

    蒲雄闻言大感疑惑,虽然并不知道莫问为何有此一问,仍然出言回答,“燕国分为慕容鲜卑和拓跋鲜卑,慕容氏的实力较拓跋氏要强一些,连年征战之中慕容鲜卑一直占据上风。”

    “他们为何要内讧战乱?”莫问随口又问。

    “种族和血脉不同,慕容鲜卑是外族,而拓跋鲜卑是黄帝的后人。”蒲雄回答。

    “拓跋鲜卑是黄帝之后?”莫问大感意外。

    “是。”蒲雄点头回答。

    莫问闻言缓缓点头,到得前厅迈步而入,蒲雄随后跟进,二人分宾主落座,花姑见莫问回返立刻为二人上茶。见莫问靴子有损,又急忙为他拿了干净的靴子。

    “真人有心与拓跋鲜卑联手对抗慕容燕国?”蒲雄猜测道。

    “暂无这个打算,只是随口一问。”莫问摇头说道,根据紫霄所说那金龙当在一甲子之内变为金鳞,一甲子就是六十年,六十年之内是个很笼统的范围,有可能是二十年也有可能是五十年,总之不可能是十年八年,也就是说拓跋氏改朝换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分神打算为时过早。

    “真人若想知道拓跋鲜卑的详细情况,有一个人知道的最为详实。”蒲雄说道。

    莫问挑眉看向蒲雄,蒲雄抬手西指,“拓跋氏为了区分于慕容氏,于几年前在北方建了一个很小的国家,国号为代,代国有质子住在邺城,可以问他。”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所谓质子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弱国送给强国的人质,一般是弱国的皇室成员,秦始皇嬴政当年就是秦国送往赵国的质子,那时的赵国和此时的赵国并不是同一个国家,历史上朝代更迭频繁,年号多有重复。

    二人说话之间有驿卒到来,送来了几封黑郡转来的战报,绝尘和檀木子都已经攻占了一处州府城池,在此之前是由西向东打,此时檀木子所在的南路已经到了沿海一带,往后的战事就是由南向北推进,绝尘和李文率的是西路,他和蒲雄仍然居中,而檀木子和马平川由先前的南路改为了东路。

    “依你之见,是否趁势北上?”莫问将战报递与蒲雄,东西两路是否向前推进是由他决定的。

    “燕国自高句丽撤回的五万兵马想必已经就位布防,末将认为不宜冒进。”蒲雄看过战报出言说道。

    “他们两路可以暂缓,中路不能停歇。”莫问沉吟片刻出言说道,绝尘和檀木子的两翼之所以能够轻松破城,主要还是因为他所在的中路牵制了燕军的主力,随后的战斗也应该这样,中路先行,两翼跟随,呈箭矢之势,由中路承担大部分的压力。

    蒲雄虽然感觉莫问有些操之过急,却也并未出言劝阻,一鼓作气有一鼓作气的好处,稳扎稳打也不见得就稳妥。

    “持节都督还有七日才能来到,你先回平州一趟,将备用粮草迁来此处。”莫问冲蒲雄说道,魏霸天遗留下的那批粮草是他前往不咸山挖掘曹操陵寝时的用度,必须随军北上,不能留在后方。

    “得令。”蒲雄离座拱手。

    “等等。”莫问冲蒲雄抬了抬手,转而提笔书写两封书信,这两封信的内容是一样的,分别告知绝尘和檀木子让他们在目前所处的城池养兵休息,写完之后莫问将书信交给蒲雄,“发回黑郡,由他们转交两翼。”

    蒲雄接过书信转身退下,莫问再度叮嘱,“早去早回,待得持节都督来到,我们即刻拔营。”

    蒲雄闻声转身,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先前被那五爪金龙借龙凤尸身的怨气折腾了两个晚上,令得莫问大感困乏,蒲雄走后便于小榻上斜卧假寐,五爪金龙之事他并不在意,只要帮助赵国对抗燕国不违背天道,数十年后的事情随他去吧。如果拓跋氏真的在六十年内改朝换代,那么在这段时间里是无法做到天下大统的,也就是说收复三郡之后就彻底解脱了,再也不用跟官家打什么交道了。

    由于遭受了两次寐惑,莫问心有余悸睡的并不踏实,中午时分门外传来了花姑的敲门声,答应一声之后花姑推门而入,为他送来了午饭。

    午饭过后便闲了下来,莫问有心再回紫娘娘与紫霄说话,踌躇片刻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对方是个女身,而且不喜欢被打扰,还是不要去了。

    闲来无事莫问便自街道之上四处闲逛,其实他也并非闲逛,而是寻找药铺,行走于街道之上,乡人纷纷闪避,这些人都认识他,知道他虽然身穿道袍却是军中主帅,乡人怕武将要多过怕文官,因为军中的武将做事情是不遵守律法的。

    自城中几处药铺转过之后,莫问回返府衙下了一道告示,征集各种草药,只要所呈草药被选用,这户人家的男丁就终生免服兵役。

    他是因为府库空虚才开出这种奖励的,没曾想这一奖励恰恰是乡人最希望得到的,乱世之中能免除兵役就等于保住了性命,故此告示一下,城中百姓立刻蜂拥而至,每家每户都有草药呈上,由于数量太多,他根本来不及一一分辨,干脆一律收下,记名造册。

    权力是好东西,只要有了权利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定州城有五千多户,草药就有五千多份,这些草药大部分为补品,单是山参就有一千多根,这些东西一律奖励给部下将校,御人之道需要恩威并施,严厉约束的同时也应该给与一定的恩惠。

    由于众人所呈多为干药,故此自其中并没有挑出能够补充灵气的药草,只选了三份止血生肌的疗伤药草,当夜准备,次日清晨开炉炼丹。

    由于多日未曾熔炼丹药,手法有些生疏,火候拿捏不稳,接连两份药草都炼成了灰烬,七日之后持节都督到来时他正在熔炼最后一份丹药,抽身不开令得那前来拜望的老都督在门外站了两个时辰。

    这一次终于成丹三粒,药效平平,不过也聊胜于无。

    交接过后,莫问与那老都督和一干下等官员说话,谈的是赵国的情况以及周边国家的动向,他之所以要等这些人到来只是为了探听晋国的消息,远征东北,消息太过闭塞。

    晋国的国师归属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却被告知国师之位一直空缺,而另外一个消息则令他眉头大皱,晋国的皇帝在月初驾崩,继位的是他两岁的儿子,周家在与褚家的皇位争夺中落败了。

    相较于皇位的归属,莫问更关心周贵人母子的安全,在得知周将军仍然手握兵权之后便放下心来。

    第八日的清晨,大军再度开拔……

    第二百二十二章 荒村夜遇

    出征的时间很大一部分都浪费在了行军的路上,离开定州的当天队伍出了山区,进入一望无际的草甸,草甸正中有一条沙土道路,宽不过丈许,沙土松软,后军马车到得此处多有陷滞,拖累整个队伍行军缓慢。

    道路两侧是广袤的草甸,说是草甸也并不确切,因为这片区域多生芦苇,有几分像芦苇荡,只是没有积水。芦苇有一人多高,这样的地形有利于敌军设伏,故此行军之际蒲雄频频派出探马先行探路。

    有芦苇就有鸟类,此处有不少的大型飞禽,有将军请准行军时射那飞鸟下来补贴军粮,被莫问严令禁止,此时乃是飞鸟育雏的时节,射死大鸟,幼鸟就会饿死。

    行军时不时可以见到一些水塘,水塘之中有着很多的游鱼,以长矛随意戳刺就能有所捕获。

    次日中午,天降大雨,道路泥泞松软,行军极为艰难,众将校请求就地安营,这一请求再度被莫问否决,这处草甸只有这条道路还算结实,其他区域站的久了,地面都会渗出水来,这样的地势不利于扎营,一旦扎营就是一字长龙,对军若是偷袭,赵军势必无法首尾兼顾。

    冒雨行军,傍晚时分来到了草甸边缘,探马回报,前方二十里外有一废弃乡村,莫问沉吟片刻决定前往那里扎营,实则于废弃的乡村扎营并不利于驻守,但此时所有兵士的衣物已经湿透了,此处寻不到干柴烘烤衣物。

    到得那处废弃乡村已经是二更时分,这处乡村废弃的时间并不长,房屋大多没有坍塌,大军进入乡村自西北角落安顿了下来。

    进入乡村之后莫问离开队伍独自向村镇东南走去,受大雨影响寻常士兵视线受阻,他却敏锐的发现东南方向有着微弱的火光。

    这处乡村的规模处于镇子和村子之间,有西阳县一半大小,街道上已经长出了杂草,杂草丛中不时可见森森白骨,此时是阴雨天气尚且好一些,若是在炎热干燥的晚上,此处必定是一片蓝白鬼火。

    循着微弱的光亮找到火光的源头,发现火光是自一处废弃的祠堂里传出的,祠堂已经没有了大门,站在门口可以看到祠堂里有两个孩童正凑着火堆在炙烤什么食物,观那棍子上食物的形状,想必是一条鱼。

    这两个孩童年纪不大,男孩有十一二岁光景,女孩还要小一些,身上穿的衣服很是宽松,明显是自死去的大人身上剥下来的。

    见到这两个孩童,莫问瞬时想起了当年西阳县的情形,胡人屠城之后偌大的西阳县只剩下了他和老五。

    男孩无意之间发现了他,抬手碰了碰那个小女孩,二人惊恐的站起身看着站在门外的莫问。

    “我可以进去避雨吗?”莫问微笑开口。

    那个子高一些的男孩听得莫问言语,转头看向那女孩,“他是人,不是鬼。”

    “我们没有钱。”女孩虽然较男孩要小,却很是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