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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无量天尊,昨夜大雨确是贫道禀天行事,二位分明知道却颠倒黑白出言辱我,贫道已然忍让三分,若二位此时率众离去,贫道便不行追究,若是得寸进尺不知进退,休怪贫道无情。”莫问稽首开口。

    此语一出,那群僧道再度爆笑,并无离去者。

    “诸位差人请让开,由得他们上前。”莫问冲那些衙役摆了摆手,后者闻言急忙闪开,那群僧道快步上前,分作两处,手持兵器怒视莫问。

    “此时离去,还可活命。”莫问挑眉问道。

    “黄口孺子,大言不惭。”僧道异口同声。

    莫问闻言微笑摇头,笑容未逝身形已动,自那站立门旁的偏将腰间抽出长剑,急速闪入人群。

    待得那偏将低头看向腰间之时,莫问已然闪身而回,还剑入鞘,留下一地尸首,迈步进院,“坏我道门清誉者,诛!”

    第一百零七章 庇护

    场外众人全都呆住了,包括老五。

    片刻过后老五方才回过神来,转身追上了莫问,莫问此时已然冲那面无人色的丫鬟点头之后走到了东厢门口。

    老五追上莫问之后强自忍耐没有立刻发问,进门之后急忙反身关上了房门,“老爷,你真杀呀?!”

    “他们皆有取死之道。”莫问闭目吸气平复情绪,将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并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他们不过是叫唤了几声,打跑就是了,杀了好像不太好。”老五咂舌摇头。

    “若是不杀,他们日后势必还会败坏道家名声,道门落得今天这般惨淡的下场只因有这些败类存在,他人抹黑也就罢了,道家弟子竟然还自污己面,当杀之以儆效尤,以为招摇撞骗者戒。”莫问平静的说道。

    “你这是杀鸡给猴看哪!”老五仿佛懂了。

    “亦不尽然,还是他们多有取死之道,置我告诫于不顾。”莫问上床盘坐,抱月定神。

    老五见莫问闭上了眼睛,知道他不愿再说话,但他始终感觉莫问此事做的有些过激,大庭广众之下眨眼之间便杀了十几人,“老爷,他们可是汉人,你杀了这么多人,官府会不会追究?”

    “周贵人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无力处理,日后又如何能够促成我与国师的正面斗法?”莫问闭目开口。

    老五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啰嗦。

    老五不再说话,莫问心中却在反省之前做的是否太过辣手,实则人的内心都有阴暗之处,他先前说与老五的只是一半原因,还有一半是因为他很讨厌这些人,面目可憎是其一,言语无状是其二,随着修为的增强,他发现自己内心也在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傲气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的以俯视之心去看待他人,他此时思考的是这种俯视之心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这种俯视之心究竟是置身高处的博览明睿还是傲气过度的年少狂妄。若是前者,则应该继续坚持下去。若是后者,当需稳心凝神加以克制。

    能够自省其行无疑是为人长处,但心中矛盾不得开解则令莫问感到憋闷和无助,之前若是心中存疑,他都会去请教父亲,自父亲那里得到指点,可是父亲早已经故去,无法再行引路,而上清准徒虽受上清法术却暂无师尊,日后的路都要靠自己走,所有的难题和困惑都要自己去思考和决断,无有指引总是担心自己会走错路。

    不出莫问所料,周贵人妥善的处理了此事,并没有埋怨他,下午与侍女来到厢房看望他的时候只字未提他辣手杀人一事,只是善意的提醒莫问当朝国师修为高深,让他万不可轻敌。

    “老爷,这个女人不但长的好看,说话也和气,不像有架子的人哪。”周贵人离开之后老五疑惑的说道,昨夜莫问是受气之后方才拂袖离去的,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和善的女人怎么会给莫问气受。

    “一旦受人恩惠,彷如枷锁加身,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报恩。”莫问缓缓摇头,先前他大开杀戒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那就是他唯恐自己辛苦半年,到得最后周贵人翻脸食言,此举旨在示威于前,让周贵人看到食言的后果,令她不敢食言。

    “她对咱也没什么恩哪?”老五挠头说道。

    “我受的是上清法术,欠的是上清重债,自当弘扬道门教义报其授艺恩情,若要弘扬教义,最好的方法便是与护国法师斗法于万众之前,此举可一举扭转世人误解,扬道家威名于天下,远比百里狂风等人所为更为有效。”莫问说到此处苦笑摇头,“我选了一条比他们更为艰难的路,勾心斗角非我愿意,但我分明看到了这条路最为有效,便不能佯装不知,自欺欺人的似他们那般去战场杀敌。”

    老五闻言没有再接口,莫问所说的话他似懂非懂,不过他倒听出了莫问言语之中的无奈。

    次日清晨,皇子仪仗准备回返都城,周贵人命人为莫问和老五准备了坐骑,莫问婉言谢绝,步行于皇子车辇旁侧。莫问既然步行,老五自然不能骑马,照例背负包裹跟在莫问身后。

    皇子仪仗是周将军一手提拔的一名年轻将领统领的,此人姓张,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高瘦身形,五官刚毅,手持丈八长矛,肩后左右各二背负了四把五尺短刀,行路之际左右旁顾,前后瞻瞩,神情极为凝重。

    莫问见他如此谨慎,联想到先前皇子仪仗连夜赶路,加之周贵人所说褚氏一族想要加害两位皇子之事,亦随之升起了警惕之心,若是敌人要出手加害,最好的时机就是在回返途中,如果皇子在外遭遇了不测,他们就可以摆脱嫌疑,若是回返都城之后遭遇了不测,他们就会背负嫌疑为万夫所指,故此此番回返途中势必会遭遇阻拦,只是不知敌人会何时下手,会以何种方法下手。

    周贵人携二皇子出行,随行人员当在八百人左右,扣除侍女火厨等人还剩下五百多兵士,五百兵丁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有这些兵丁护卫,敌人想必不会正面进攻,多会采用偷袭和暗算,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势对周贵人和二皇子极为不利,如此庞大的仪仗,根本无法隐藏行踪。

    虽然车辇左右皆有帘口,仪仗行进之时周贵人却并未与行在左侧的张将军和行在右侧的莫问说话,仪仗清晨出发,所行皆为平坦路径,视野开阔,不适合伏击偷袭。

    到了中午时分,队伍停了下来,当即有人支起大帐,供周贵人和二皇子歇息,其他诸人各有分工,警戒四周,埋锅造饭。

    莫问仍是寸步不离大帐,张将军对他似乎不甚待见,斜视了他和老五一眼,转身离开大帐,前去巡视四周。

    片刻过后,莫问也带着老五远离了大帐,有些事情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非礼勿听。

    离开大帐区域之后莫问前往厨下看了一番,发现周贵人和二皇子饭食所用的都是之前贮备的清水,厨间周围警戒较之别处更加森严,那张将军可能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人投毒,故此才会如此严密防范。

    厨子将做好的饭菜端入大帐之前都会有兵士陪送,送进营帐之后还会有侍女先尝,如此小心当不会自饭食上出现问题。

    饭后,张将军立刻命令启程,在无人处仪仗行牌全部收起,前有探马,后有缀卒,完全是行军打仗的阵势。

    到得晚间到达了县城,但张将军并未在城中落脚,而是在城外的一处空旷地带安营,此举旨在避免接触闲人,城中虽然人多,却鱼龙混杂。

    莫问和老五有单独的帐篷,位于大帐旁侧,莫问进帐之后闭目念经,这是他第一次担当护卫之职,处处小心,如履薄冰,一天下来虽无凶险却已是身心疲惫。

    “我小憩片刻,你注意警戒。”莫问侧身躺卧了下来,但凡有夜行刺客,多半会三更之后行刺,此时相对安全。

    老五闻言点头答应了下来,手持孝棒出去放哨。

    临近三更,莫问起身出帐,发现大帐里面已经无有光亮,而帐外仍然有大量士兵轮值警戒,周围只有风声虫鸣和士兵说话走动的声音,周围虽然漆黑一片却并无任何异常。

    “老爷,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老五迎了过来。

    “差不多了,你去歇着吧。”莫问随口说道。

    “你有伤在身,多睡会儿,我在这儿守着。”老五也是初次担当护卫之职,不过与莫问的忐忑不同,他感觉很是新奇。

    “以后可能每天都会这样,时间一长你会耐受不住,睡觉去吧。”莫问冲老五摆了摆手。

    “老爷,是不是有人要害二皇子?”老五低声问道。

    “哦?”莫问皱眉转头,他之前并未同老五说过二皇子的严峻处境。

    “蛮荒的那些人当时正在打仗,晚上防的也没这么严,这架势分明是有人要来害他。”老五抬手环指周围面露倦意却仍然强自支撑的那些兵士。

    “这位二皇子和他的哥哥是先皇留下的子嗣,皇位原本应该传给他们,可是先皇死的时候他们太小,皇位就传给了他们的叔叔,皇后现在怀了男丁,有人担心他们两兄弟威胁到皇位的继承,就要除掉他们。”莫问点头说道,这些事情早晚老五也得知道,没必要瞒他。

    “这个当叔叔的不地道啊,抢了人家的皇位还要杀了人家。”老五撇嘴说道。

    “谨言。”莫问抬手示意老五轻声,“当今皇上对于此事可能并不知情,幕后主使是皇后和她的娘家人。”

    “还没生孩子呢,就着急害别人的孩子。”老五嘟囔道。

    “正因为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这两位皇子的死才不会引起世人的注意。倘若孩子出生之后两位先皇遗脉相继死去,世人都会知道是他们所为。”莫问说道。

    “想得真深。”老五再度撇嘴,“对了,这里只有二皇子,大皇子哪儿去了?”

    “在宫里,被皇后……”莫问说道此处猛然住口,皱眉环视左右,随即高声示警,“屏住呼吸,有人下毒……”

    第一百零八章 谁带来的僵尸

    此时已然是三更时分,莫问的高声示警立刻令得负责守卫的士兵提高了警觉,纷纷拿起兵器列起阵势将营地环绕其中。

    “老爷,什么毒?”老五紧张的问道。

    “像是乌头,这毒伤不了你,守住大帐。”莫问冲捂住口鼻的老五交代一声,转而快步向一处士兵取暖的火堆走去,火堆的篝火并不旺盛,其中新添的几根尚未干透的树枝正飘散着灰色的烟雾,这些烟雾是有毒的,这几根树枝就是毒源。

    找到毒源之后莫问立刻将那几根树枝自火堆里移了出来,转而前往另外一处火堆,巡查一周,发现其他篝火并无异常,出问题的只是临近大帐的那一处。

    “没有敌人,士兵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你是不是搞错了?”张将军手提长矛自外围走到莫问身旁。

    莫问见对方言语之中多有怀疑,便没有答话,而是拿起其中一根尚有余烬的树枝凑鼻闻嗅,一股浓烈的乌头药气直冲口鼻。

    “这些树枝带有乌头毒性,剧毒无比,倘若继续燃烧,发出的烟雾会令所有人无法移动,时间再久便会送命。”莫问将那根树枝递向张将军。

    张将军疑惑的看了莫问一眼,抬手接过那根树枝闻了闻,树枝发出的刺鼻药气令其猛然皱眉。

    “来人,这些木柴是从何处寻来的?”张将军高声询问周围的兵士。

    此语一出,周围的兵士立刻不约而同的看向两个年轻的士兵,那两个年轻的士兵见状不由得慌了,其中一人颤手指向东方,“回将军,这些树枝是我们自那处树林找来的,我真不知道树枝有毒。”

    “带我过去。”张将军挑眉说道。

    那两个年轻的士兵闻言立刻拿过照明火把前往树林,张将军率领部分兵士一同前去。

    “老爷,这些树枝被乌头水泡过,泡的时间可能不长,毒在外面,树枝里面是干的。”老五折断一根树枝观察之后得出结论。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乌头这种毒药有毒的主要是根茎,树枝掉落之后不会接触到乌头的根茎,毫无疑问这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的毒害。

    “莫先生,贵人问出了什么事?”大帐中的侍女撩开帐帘探头询问。

    “有人意欲以毒烟作祟,张将军已经带人前去抓捕,请周贵人安心。”莫问转身回答。

    “辛苦莫先生了。”那侍女点头之后放下帐帘。

    “老爷,这些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咱们。”老五环视左右,他夜视能力不如莫问,看不出多远。

    “自此处到那小树林当有两里远近,来人于两里之外竟然可以清楚看到营地的情况。”莫问皱眉说道,此事比他预想中的还要严峻,有毒的树枝是自靠近大帐的火堆发现的,这表明来人对于营地的情况了如指掌,在看到兵士外出寻找木柴时将毒药倾倒于树枝之上,倾倒毒药以及将有毒的树枝放于显眼处由那两名毫未察觉的士兵带回,这两项工作都是于黑暗中进行的,来人能做到这一点表明他可以夜间视物,而夜视能力通常只有修行中人才能做得到,故此可以判断来人之中有修行中人存在。

    “老爷,你能不能看出两里?”老五抬手指向东方。

    “可以。”莫问点头说道,此时他可以大致看到树林的情况,那处树林有百十棵树,很是高大,树冠之中完全可以藏人,不过藏不了太多。

    没过多久张将军便率众回返,自然是空手而归。

    “有人故意将带毒的树枝搬到空旷的地方让他们二人带回,树枝是从一棵死树上折下来的,断口有碗口粗细,此人力气不小。”张将军虽然没有抓到人,却带回了消息。

    “刺客人数不多,能够夜间视物,当是高手。”莫问点头说道。

    “此番幸亏先生察觉的早,不然后果堪忧。”张将军冲莫问拱了拱手。

    “份内之事,对方一击失手,今晚不会再有所动作了,将军早些歇息。”莫问稽首还礼,转身回帐。

    莫问所料不差,下半夜刺客并没有再度出手,次日清晨,仪仗再度东进,昨晚之事过后,张将军对莫问印象大为改观,只是交谈仍是不多。

    由于有了前车之鉴,张将军一直小心防范,皇子仪仗所过之处闲杂人等是无法靠近的,如此一来便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防范的重点主要是夜间安营,他选的安营场所多是平坦空旷的区域,刺客很难凭借地势靠近营帐。

    到得此时莫问终于感觉到了辛苦,白日里要跟随众人前行,晚上众人休息的时候他要警戒护卫,不得闭眼,数日下来已然是身心疲惫。在此之前只想到了丰厚的回报,却忽视了这半年的辛苦。

    周贵人发现莫问面有倦色,几番请他坐轿,皆被莫问拒绝,这不符合道家规矩。

    月有盈亏,几日之后晚上有了月光,士兵警戒时可以凭借月光看出很远,莫问实在耐受不住,便偷得半宿闲暇躺卧休息,谁知二更刚过,帐外便传来了士兵的叫喊声。

    莫问本是和衣而卧,闻声立刻翻身而起撩帘出帐,只见东侧负责警戒的士兵正在冲远处的一道黑影高喊“皇子营帐,不可靠近。”

    不过远处的那道黑影对于士兵的话置若罔闻,仍然快速靠近,此时莫问已然能够看到来人的样貌,此人为一高瘦男子,身穿精钢甲胄,面色铁青,双眼泛白,行进之时双臂前伸,蹦跳前行。

    “老爷,那是不是僵尸?”老五也看到了来者的模样,转头冲莫问问道。

    老五这话一出口,那些士兵同时回头看向莫问,面上皆有惧意,这些人冲锋陷阵或许悍不畏死,对于令人闻风丧胆的僵尸却极为恐惧。

    “不要惊慌,看守大帐,我去敌它。”莫问说完快速闪身冲出营帐范围,迎向了自远处蹦跳而来的敌人。

    在无量山的时候,赵真人便是遣了一具尸体前往传道授法,死而不腐的尸身虽然为数不多,却也并不罕见,但这些不曾腐烂的尸身却并不能算做僵尸,只有那些生前心存怨气,死后尸身不腐且发生尸变的才能算做僵尸,所谓尸变通常有三个方面,一者,僵尸会生出獠牙,年岁越久远,獠牙越长。二者,僵尸的十指会探出尖锐的尸爪,除此之外,僵尸的体肤会出现变化,时间越长,体肤就越坚硬,颜色也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