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夏柔刚刚扔出那个小纸团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话说这叫什么来着，听风辨器？
从纸团扔过来的轻微风声她就能分辨出，这不是什么重型武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东西。
但外星人还是不喜欢被砸，于是她皱了皱眉，笔下不停，轻轻一晃脑袋，扎在脑后的马尾辫甩了起来，猛地击在了抛过来的小纸团上。
就好像棒球场上精彩的全垒打一样，外星人动作虽小，辫子上所含的力量却绝壁给力，直接把那个纸团狠狠击飞了出去，然后……
……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正朝这边探头探脑的程落雪鼻子上。
外星人的力量加上纸团飞行的高速度，混合在一起——
程落雪觉得好像是被什么世界种子选手拍出的网球砸中了一样。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脑袋一阵剧痛，而后哼都没哼就晕了过去。
——这回的确是真晕过去了。
“啊——落雪！落雪！落雪你怎么了！”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夏柔什么也顾不得了，吓得浑身哆嗦，扔下笔就跑了过去。
程落雪脸色苍白，鼻子下面流出两行鼻血，紧闭着眼睛晕倒在课桌上。
一时间教室里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张美丽也难得放下了笔，皱着眉朝那边看去，心说地球人可真能吵吵。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乐了。
那地球雌性生物晕倒了，鼻子还流了两行血。
……这些人类对插鼻孔这项运动到底是有多么的执着啊= =
考着试都不忘了插鼻孔玩，不仅插出血了，还把自己给插晕过去了……
张美丽摇着头万分感慨地回身继续写题，心里莫名被地球人这种对某事某物的执著精神而感动了。
☆、第十二章
放眼整个考场，安安心心做题的也只有张美丽一个人了，其他人都趁此机会交头接耳起来。
“同学们不要吵，继续做题，不然一律按作弊处理！”一名监考老师大喝道。另一个监考老师则急急忙忙冲过去察看程落雪的情况。
然而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一阵小骚动，几个迈着方步腆着啤酒肚的老师走了进来，维持秩序的监考老师赶紧站起来迎过去，“哎呀校长主任你们来啦啊哈哈……”
来的人正是实验的校长、高三级部主任和教导处、政教处几位老师，一见考场里这情况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回事？”校长问道。
“额，我也不太清楚，那位同学突然鼻子流血晕倒了……”监考老师都是一中来的，也不熟悉这边的情况，更不知道程落雪是年级尖子生，只有照实说话。
一向爱才的女级部主任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心爱的优秀学生程落雪，哎呀惊叫了一声就往那边跑，随手拨开杵在一边的夏柔，一边招呼监考老师：“哎呀李老师王老师你们愣着干什么呀，赶紧帮忙把孩子送校医院呀！”
同学们看到大佬们都驾到了，一个个也不敢再造次，纷纷低下头继续做题。夏柔也苍白着脸回到了座位上，却怎么也静不下心看卷子，手都在发抖几乎握不住笔。
级部主任正张罗着想把程落雪抬走，校长却走了过来，直接拿起了那个还沾着血迹的纸团，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立刻严肃起来。
他低声和教导处、政教处两位主任说了几句话，那两个老师也皱起了眉，一个拿走了程落雪的学生证、身份证和准考证，另一个直接拿走了她的试卷。
“先在考风考纪表上记一下，”校长对监考老师说，“这个学生有作弊嫌疑。”
女级部主任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向来温柔美丽家境贫寒却坚强上进的好学生程落雪女神作弊？
这下，就算是几位重量级人物都在场，同学们也忍不住开始眼神交流了。
苏紫婷和沈岚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然后一齐看向夏柔。夏柔的座位离程落雪最近，他们也是想看看她的反应，看能不能通过眼神交流得知一些内|幕消息。
可夏柔脸色惨白，浑身都在轻轻颤抖，嘴里还念念有词，表情恐惧又担忧，一直盯着卷子发呆，握笔的姿势都不对了。
唯一八风不动稳坐钓鱼台继续写题的人，还是只有张美丽。
老师们很快带走了程落雪，两个一中的老师继续监考。剩下的孩子们看到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想到那里原本坐着这次考试年级第一宝座的有力竞争者，现在却被发现作弊……
于是一时间人人自危，本来有作弊苗头的人也收敛了心思，眼观鼻鼻观心和卷子死磕。
张美丽很顺畅地把卷子完美地写完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小插曲，唯一值得让她记住的，大概也就只有人类对插鼻孔这项运动的热衷了。
于是她默默在考察录里记了一笔：“经考察发现，少部分地球人类对手指插鼻孔的活动有莫名的狂热，也许是某种恋物或物崇拜的心理导致了这一现象，不排除与宗教信仰有关的可能性……”
记到这里，外星人忽然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她回想起自己的祖先，艾尔芒多星还没有被星际联邦征服的时候，那是大约十三万恒星年前，那时的艾尔芒多种群还是刚由母系社会过渡到父权社会的原始阶段。
那个时候……原始而狂野的艾尔芒多猛兽，对雄性生殖器和两|性|交尾等一切有利于种族繁衍的事物行为非常热衷，以至于渐渐演变成了一种特殊的生殖器崇拜。这种狂热而蒙昧的历史文化现象持续了整整一个纪元，也就是一万恒星年的时间，才渐渐消退。
现在回想一下交尾的动作……虽然还没有实地观察过人类交尾的方式，但多半也是雌雄两|性生殖器相互接触并交换生殖细胞的模式吧？
如果鼻孔代表女性生殖器，手指代表男性生殖器的话……
那么……人类对插鼻孔这项运动孜孜不倦的追求，似乎也可以解释了。
张美丽有点惋惜地摇了摇头。本来看着地球文明虽然不太发达，但到底也已经进化到了机械文明的后期，甚至已经初露人工智能主宰天下的端倪，但是……没想到……
人类的精神层面居然还是这么落后= =
这人类社会都发展了好几十万年了居然还会出现生殖器崇拜这么盲目愚昧落后的文化啊！
返祖吗？完全不像啊！
张美丽郁闷地继续在考察录里写东西，忽然对之后跟张二哥观摩人类交尾方式的事情也有点兴致缺缺了。
理综考试很快结束了，夏柔整场考试都浑浑噩噩的，不仅化学没写几个字，连物理和生物都发挥很差。她一方面担心程落雪的伤势情况，一方面又无比害怕自己扔纸团作弊的事情暴露，再一方面又良心不安万一落雪帮她顶了罪被冤枉作弊，这可咋办。
苏紫婷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沈岚说了几句话，就过来找夏柔：“小柔，哎呀你怎么这么慢！走我们赶紧去校医院看看落雪，她刚才看起来伤得好可怕的样子。哎哎对了我们是不是要先去给她买点午饭带过去啊，她平时吃的不好身子就弱，现在……”
“紫婷，”夏柔听着她在旁边聒噪，只觉鸭梨山大，终于红着眼圈抬头，结结巴巴打断，“那、那个……我、我也不太舒服……我……我下午考完再和你一起去看落雪好不好，我、我现在想先、先回去……”
苏紫婷一愣，这才注意到夏柔脸色灰败，额头不断有冷汗冒出来，看起来风吹就能倒的样子，一时间又是大惊小怪嘘寒问暖，直到夏柔再三表示自己没事一个人静静就好，她才不放心地离开了教室。
这么一耽搁，夏柔才发现，教室里居然只剩下自己和那个恶毒小姐张美丽了。
张美丽不紧不慢地收拾完东西，走到讲台上拿回手机，习惯性地打开短信界面打算给赵小弟发答案，却没想到今天却没有收到问问题的短信。
只有一条，时间大概是离交卷子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语气无比诡异：“张美丽，你很好。”
外星人挑了挑眉毛，慢吞吞地往上一拉，才发现原来自己漏看了很多条短信，大多都是昨天发过来的，大意是：“哎呀老大你太坑爹啦！考完之后才给我发答案什么意思嘛！是不是不想帮小弟啊！不想帮忙就直说啦！神烦啊！老大求求你啦！明天理综一定要帮我啊！尽早把整份试卷答案都发过来啦！我就不主动给你发短信了哈！一定一定要记得哦！么么哒！”
张美丽自动忽略类似于“坑爹”“神烦”“么么哒”这种高端深奥词汇量很大的汉字，慢慢读着那些短信，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事情。
不过她马上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身为一名光荣的联邦士兵，从小到大她的脑海里就只有坚定、服从、磊落、坦荡、荣耀、诚实之类的士兵准则，也许平时无伤大雅的小地方可以动动心眼，但是一旦面临考核……
作弊？那简直就是对她能力、对她整个人生的否定和羞辱！
是的她绝对不会作弊的！而且超级不齿这种事情！
……至于用主脑开外挂参加一模这种事算不算作弊……
张美丽皱了皱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不是人类，她需要服从遵守的从来只有联邦宪法和联邦军事法。在这个模拟世界里，能表面上接受安排参加考试已经算很给面子了，至于其他人类考试的规矩……还是洗洗睡吧。
更何况，主脑也是她自身的能力之一，利用自己的能力参加考核，非常公平公正光明正大的好嘛！这也能叫作弊？开玩喜呢。
张美丽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正确极了，慢条斯理关了手机，收拾东西打算闪人。
“等、等一下！那、那个张……美丽！”夏柔忽然结结巴巴出了声。
张美丽皱眉回头看着她。
夏柔卡壳了，她只是看着张美丽要走，就下意识叫住了她，却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劝说张美丽代替程落雪自首作弊？和张美丽一起去看望受伤的程落雪？让张美丽去和程落雪道歉？
夏柔自己都觉得自己脑残了。
“什么事。”外星人不耐烦地问道。
然而，没等夏柔答话，教室门口已经被堵住了。
“什么事？张大小姐，你还有脸问什么事？”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压抑着愤怒。
张美丽和夏柔都抬头望过去。
只见门口站了四个少年，都没穿校服，一个个穿的那种花里胡哨的花衬衣和短裤，脖子里手腕上滴沥当啷带了好几串重金属风格的首饰，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们是不良少年”几个大字了。
为首那个男孩穿着一件亮黄色的衬衣，上面三个扣子敞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头发也染成了亮黄色，锁骨上还有个骷髅头纹身，左耳朵扎了三个大红色耳钉，左鼻孔上带着枚鼻环，右鼻翼上镶着个鼻钉。本来算是个清秀帅哥，只可惜浑身的痞气和那头鸡窝黄毛把他的相貌完全破坏掉了。
乖乖女夏柔平时最怕这种人，此时一看教室里只剩自己和张大小姐了，吓得尖叫了一声，整个人蹲了下去，靠着书桌瑟瑟发抖。
张美丽平静地站在原地，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赵明博？”
赵明博冷笑一声：“哟呵，真难得大小姐还记得小弟的名字啊。大小姐考得怎么样啊？是不是这回也打算冲个年级第一试试？还是倒数的啊哈哈哈哈！”
“你有事么。”张美丽皱眉。
赵明博额角暴起一条青筋，指着张美丽鼻子破口骂道：“你个贱@^%!#^*@!@#%居然还敢问有什么事？当初谁说的只要我帮她搞定看钥匙的老李，把那姓程的小女表子关进体育器材室，就在一模的时候发我答案的？是你吧？啊？是你吧！结果你他妈的考完了才发给我，什么意思？看不起哥几个是吧？耍我呢，胆儿肥了？”
夏柔敏感地闻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生怕遭池鱼之殃，只能尽量把自己缩得小小的，瘫在一边哭都不敢大声哭。
这一大串话连珠炮一样砸出来，外星人表示不明觉厉，只觉得这个黄毛生物很吵，于是走过去拨开他说道：“让一下，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她手劲超大，直接把赵明博拨了个趔趄，踉踉跄跄退了三步都没站稳，直接一个屁股墩坐地下了。
“尼玛！卧槽尼玛!@%!@&#%@!*！！！”赵明博勃然大怒，一骨碌爬起来，冲另外几个少年一挥手，就当先一拳揍了过来。
小流氓可不管你是不是女人，更不在乎什么好男不和女斗的歪理邪说。
不过……
张美丽也的确不是“女人”= =
于是……杯具就发生了。
一旁的夏柔睁大了眼睛，眼看着张美丽眼皮不眨脸色不变的，先是一胳膊肘撞飞了其中一个少年，同时另一手抓住另一个男孩的领子把他丢了出去，而后一脚踹在第三个少年腿弯里，直接把他踹趴地下了，最后一个过肩摔，把冲过来的赵明博pia叽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
男孩们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一个个脸色痛苦活像全身骨头都断了一样。
张美丽纳了闷了，她很注意分寸的呀，最多就是让他们一时半会爬不起来而已，绝对不至于伤筋动骨。
赵明博尤其惨烈，整个人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一张俊俏脸孔直接挤在一旁的桌子腿上，五官都扭成了一个大坨坨。
张美丽站在他身边观察了一会，看到他两个鼻孔上那两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开口道：“你……这么喜欢折腾鼻子？”
赵明博怒目而视，不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