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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仟夕瑶让香儿把帕子等物件给下面的分了,又从自己库房里挑了五匹布料,碧玉宝石屏风,砚台,狼毫笔,等物让人送到了家里去,因为不能回去也算是一份心意。

    等着一切安排妥当,仟夕瑶就开始做起冬衣来,自从皇帝开始穿她做的里衣开始就不愿意穿别人的了,往常她都有空给父母做一做,现如今光是应付皇帝和宝贝儿子的就够忙的了,所以今年只打算给家里人各做一双鞋子。

    现如今小皇子在练习翻身,因为入秋了,有些冷,所以给他穿的有点厚,这下可好了,他更加翻不动了,有时候急的伸出手就呜呜的叫,弄得仟夕瑶很是无语,就帮着他翻过来,不过这家伙很是贪婪,翻了一次还不够,要一次次的给他弄,仟夕瑶刚开始还能哄一哄这小祖宗,到了后面就只能指望香儿,乳母等人了。

    仟夕瑶本来以为这次的中秋宴也是跟以前一样,不过就是在宫里看花灯,宴请下京都内外的诰命夫人,皇族亲戚。

    结果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仟夕瑶抱着儿子去看花灯,指着那些各种形状的花灯对着儿子说这是小兔子,那是玉米形状的花灯,算是在学前教育。

    结果越看越是入迷,一不小心就看到一个黑影撞了过来,她正抱着孩子……,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要不是一旁香儿扶了一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在前面引路的李良吓坏了,一把拉过那罪魁祸首,问道,“你是谁?竟然敢冲撞珍妃娘娘,不要命了!”

    “我……不是故意的。”

    众人这么一瞧,竟然是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皮肤微黑,长的浓眉大眼的,英气勃勃的很,穿着一件锦缎的袍子,腰上系着宝石玉带,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谁家的小公子,可是又觉得似乎这衣服和他有些格格不入,他那袍子的领口有点紧的样子,他总是在拽开,一副浑身不在的样子。

    仟夕瑶又顺着那孩子的手一看,上面都是粗茧,这么小的孩子……,也只有贫苦人家才会让其从小干活,所以会导致手上都是茧子。

    这孩子是到底是谁?

    这后宫里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这孩子必然是有特殊的身份。

    李良却是不客气的对着孩子说道,“不是故意的就完了?没看见娘娘差点摔着了,说,你是谁家的。”

    “我才不告诉你。”小男孩凶狠的说道。

    李良见孩子突然间变的凶神恶煞的,说道,“好呀,肯定是混进来的,我看你就不像是谁家的小公子,一看就是野孩子!”

    “你才是野孩子,我不是,我娘说了,我爹身份高贵着呢,比你们都要厉害。”

    李良忍不住嗤笑,说道,“你还当你爹是天皇老子不成……”说完就准备一个巴掌揍过去。

    仟夕瑶在一旁皱了皱眉,说道,“住手。”

    李良的手顿时就收了回来,对着仟夕瑶问道,“娘娘,这种小兔崽子你也不必心软,奴才就这把人压回去,自有人会收拾他。”

    仟夕瑶刚开始以为是别有居心的人,毕竟她现在身份不同,手里又抱着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也就听之任之,可是刚才听着孩子几句话,显然并不是有意的,何必要为难一个孩子呢?

    她摇了摇头,说道,“一个孩子而已,不过是无心之过。”

    “娘娘你的心也太善了些。”

    仟夕瑶把手里的小兔子灯递给小男孩,笑着说道,“这个灯笼给你玩,今天宫里人多,都是贵人,你可不能在这么横冲直撞了。”

    小男孩呆呆的望着仟夕瑶,柔和的灯光下,仟夕瑶的笑容秀美绝伦,声音温柔如同三月里春风,令人如沐春风……娘以前也曾经对他笑过。

    看着小男孩眼睛里流出来的孺慕之情,仟夕瑶心里一阵阵的难过,都是当母亲的人,自然是和以前不同,看到孩子就特别的疼爱,她想想他那身不合适的衣服,手里的粗茧,想来过的并不如意,越发怜惜,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把红色锦缎荷包里的柳叶糖递给了孩子,说道,“这个拿去吃吧。”

    小男孩呆呆的接过,连句谢谢都没有说就看到仟夕瑶带着宫女和太监就这么走了。

    不过一会儿,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宫女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小男孩站在花灯下不动,手上还拿着一个锦缎的荷包,心里生气,一巴掌就打了过去,说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真是不省心的,竟然还偷东西!”

    一旁的两个宫女看到女子这般狠心,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说道,“丁小姐,小殿下的如今的身份可不是乡野孩童,可不是你说打就能打的。”

    那女子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我就是……就是习惯了。”

    两个宫女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不屑的神色,说道,“既然人都找到了就不要耽误了,淑妃娘娘还等着他呢。”

    ☆、第八十五章

    宴席上的座位一般都是太后,皇帝,皇后,然后各路有名分的妃子这么排,淑妃都是坐在太后的身后,算是尽责伺候老人家的意思,大家见了不会觉得淑妃委屈,只会说她是个孝顺的,贤明自然也会流传出去,至于皇后一般坐在皇帝的东边,西边的位置那自然就是仟夕瑶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中秋节顾名思义就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自然要把所有人都聚起来,特意让仟夕瑶把小皇子也抱过来,不过小皇子兴许之前估计看花灯看累了,这会儿正睡的香甜。

    皇帝看了眼孩子,说道“玄毅睡了?”

    仟夕瑶点了点头,说道,“刚刚睡着。”随后露出几分求救的信号,她想把孩子抱回去睡觉,但是这话由着她来说就有点……,一年里好容易大家聚在一起,连宴席都没开了就这么送回去,就显得她有点拿乔了。

    皇帝就看了眼太后,太后见皇帝这般态度,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说道,“真是小乖乖,这么快就睡了?这边人多嘈杂,一会儿还要听戏,赶紧抱回去吧。”太后说的很是和蔼可亲,还带着几分俏皮,一旁的淑妃笑着说道,“太后娘娘可真是心疼小皇子。”

    太后笑着说道,“这可是我唯一孙儿,我不疼谁疼?”

    “谢太后。”

    仟夕瑶这才如释负重的把孩子交给了乳母,又细细的叮咛了好几句,看着小皇子睡的红扑扑的小脸蛋,要不是许多人在,真恨不得往脸上亲两口,这才让乳母抱回去。

    太后看着仟夕瑶念念不舍的神情,说道,“这后宫里是孩子委实太少了些,我什么时候能过上儿孙绕膝的日子哟。”

    淑妃听了就抿嘴笑,太后捏了捏她的手背,说道,“你个淘气的,又是在笑什么?”

    “我要是说一桩事,保准让太后娘娘高兴。”

    “不会是又背着我准备什么礼物?”太后一脸的兴趣勃勃,“上次的中秋节,你说要给我彩衣娱亲,结果跳舞跳到一半自己把脚给扭了,还得我送人回去,这种事可别再做了。”

    太后说的逗趣,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淑妃不满的跺了跺脚,露出小女儿的姿态来,说道,“姑母你又取笑我。”

    太后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不笑,不笑,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皇后听了这话,赶忙起身说道,“照顾母后本该是我的事儿才对,结果这几年却是劳烦淑妃妹妹了,妹妹在这受我一拜。”

    淑妃赶忙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恐慌的神色,说道,“皇后娘娘,我可受不得,这也是我本该做的事啊。”

    仟夕瑶在一旁偷摸的吃着藏在袖子里的柳叶糖,其实别看皇家御宴,但实际上根本就吃不到什么东西,因为你得等啊……,等着等着,菜也凉了,胃也饿过劲儿了,所以香儿就偷偷的往她袖子里塞了这零嘴,让她饿了就垫垫饥。

    柳叶糖不用嚼,含着就自己化了,她只要偶尔配合咽下口水就好,所以不是仔细的人也看不出来,她一边吃糖,一边打量着眼前众人,心想,这活在后宫可真得会演戏,你瞧瞧这几个人……,个个笑颜如花的,真就跟亲姐妹一样的,但实际上,等着一转头,谁知道谁的心思?估计都恨不得咬死对方吧?

    正在这儿会儿,仟夕瑶听到淑妃问道,“珍妃妹妹???”

    仟夕瑶刚把一颗糖花生塞嘴里,闻言抬头看了眼淑妃,见淑妃笑的温柔,说道,“珍妃妹妹肯定是想小皇子了,连我说话都没有听到。”一副很是体贴知心的样子,又说道,“我刚问你,要是给小皇子添个兄弟可好?”

    仟夕瑶点了点头,她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暴露了她正在吃东西。

    淑妃对仟夕瑶只点头不太满意,还想问,结果看到皇帝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拿着空杯给仟夕瑶说道,“给朕斟酒。”

    仟夕瑶心想,陛下你太给力了!高高兴兴的拿了小酒壶,低头给皇帝斟酒,趁着低头这会儿囫囵吞枣的把嘴里的糖给咽下去了。

    看着仟夕瑶眼角带笑,皇帝的眼眸不自觉地带出几分温柔来。

    淑妃见皇帝这般维护珍妃,也不好多问,太后在一旁说道,“添个兄弟好啊,只不过要等到何年何月。”一副很是沮丧的样子。

    “太后娘娘,不用等。”

    太后一愣,问道,“这是何意?”

    淑妃听了这话,就绕道前面跪了下来,说道,“太后娘娘,陛下,请先饶了臣妾罪,臣妾才敢说。”

    皇帝目光深沉,太后却说道,“好孩子,你肯定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别怕,你说我给你做主。”

    淑妃却依然跪着,面上露出几分郑重的神色来,说道,“事情是这样,三年前臣妾还在家中的时候,哥哥在淮安任知府,有一日回来说遇到一个女子,抱着二岁多的孩子,说是皇家血脉。”

    淑妃这话一出,空气凝结,太后一副惊讶的样子,皇后和个嫔妃皆是听到了惊人事情的模样或张大嘴,或停了手上的动作,至于仟夕瑶……,她受到的冲击也不小,赶忙转过头瞄了眼皇帝,结果看到他目光阴沉,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酒杯。

    仟夕瑶想淑妃这样的人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能在这许多人面前提出来,那这所谓的皇家血脉多半就是真的,至于到底是谁的,容王一脉基本废了,不可能拎出他家来,远在燕地的燕王那就更不可能了,燕王的事儿燕王自己解决,淑妃不可能拉倒这京都的殿前来。

    所以能让淑妃这般费心思的,多半就是和皇帝有关了。

    嗯,再加上刚才淑妃说什么给她儿子添个兄弟什么的暗示,仟夕瑶这会儿就可以肯定,这所谓的皇家血脉百分之九十以上就是皇帝的种了。

    淑妃继续说道,“当时臣妾只不过以为是有人造谣生事,让哥哥好生教训那些人,结果上个月母亲进宫来探望臣妾的时候说,哥哥当时打了他那女子二十个板子,结果又看到无家可归,带着个孩子实在可怜,就让人在厨房给她找了份事情做,她那几年绝口不再提孩子的事情,只是哥哥有天遇见那孩子,发现和陛下竟有五六分的相似。”

    仟夕瑶心想,三年前的时候二岁,那孩子如今应该五六岁了,如果真的是皇帝的种,那么现如今皇帝登基三年有余,是说皇帝当初是太子的时候就认识那女子了,她酸溜溜的想着。

    太后神色严峻,说道,“淑妃,你继续说。”

    “哥哥又把那女子找来,这一次却是仔细的询问,这一问不知道……,无论时间,还是证物,都是对的上。”淑妃说道这里就给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就拿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里面是一把折扇,一块玉牌,折扇上的笔迹明显就是皇帝的字迹,更不要说上面盖着皇帝太子时候的私章,至于那块玉牌则应该皇帝年轻时候戴的物件,前面是观音玉牌,后面则刻着清字,谁都知道那是皇帝的字。

    那宫女把证物送到了太后和皇帝的跟前,太后看了眼那扇子,对着一旁的皇帝说道,“我要是没糊涂,你以前很喜欢制扇,还喜欢自己提了字上去。”

    皇帝点头,没有说话,太后又说道,“皇家子嗣,乃是国之根本,你且仔细看看,是不是你的物件?至于那女子……,我倒是不好说了,如果是六年前,应该就是你陪着先帝去江南南巡的时候。”太后说道这里,慈爱的拍了拍皇帝的手,温声说道,“遇到瞧得上的女子也无可厚非,只要身家清白,是个好姑娘,这后宫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住,让她们几个多个姐妹也是一件美事不是?你当初为什么就不讲出来?难道还怕母后责怪你不成?”太后露出一副嗔怪的表情。

    本来这件事皇帝不点头,就显得有点扑朔迷离,毕竟有没有洒龙种,皇帝自己最清楚不过不是,可是太后这带着纵容儿子犯错误也是应该,我都理解的宠爱语气,就一下子一锤定音,算是间接的让皇帝承认了这就是你的种。

    太后见皇帝不说话,脸色却是阴了几分,只当没看见笑着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你是九五之尊,有何不能?这件事,母后给你做主就是。”然后回头对着淑妃说道,“你话既然说道这份上了,那母子俩肯定也带过来了,让她们过来让我和陛下瞧瞧看。”

    淑妃却带着几分惋惜说道,“那女子过的似乎很不如意,得了病就去了,现如今是她妹妹带着孩子。”

    “噢,是这样?真是可怜,快带上来吧。”太后也颇为伤感。

    不过一会儿,一个看着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走了过来,等着看清楚来人,仟夕瑶却是惊愕了半天,这孩子不就是刚才在看花灯的时候撞到她的?

    那女子容貌中等,穿着一件粉红色素面缎料的高领褙子,梳着随心鬓,上头插了一根缠丝点翠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微微颤抖。

    “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女子拽着小男孩给太后行礼,回头又对着皇帝砰砰的磕头,说道,“草民叩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男孩似乎有些不情愿,又或者说他有些发愣,等着给太后磕头的时候差点被女子拽的倒在地上。

    皇帝目光从女子在扫到孩子身上,最后却一言不发,身上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冷冽气息,就在坐在一旁的仟夕瑶都感觉到皇帝似乎很不高兴。

    太后看着那小男孩,顿时就红了眼圈,说道,“快,到我这边来,让我瞧瞧。”

    小男孩别过头不动,那女子却急的满头大汗,狠狠的推了孩子一把,说道,“快去啊,那是你亲祖母!”

    这话一出,顿时有人就倒抽了一口凉气,窃窃私语声不绝。

    小男孩被推的差点倒在地上,却是低着头,死活不肯动,女人急的不行,见孩子实在不听话,跪在地上说道,“太后娘娘,他从小长在山间,实在是没什么规矩,你别怪罪。”说完就又砰砰的磕了头。

    小男孩见女人的磕头磕的额头都红了,身子越发僵硬,紧紧的抿着嘴,却是强忍着不说话。

    仟夕瑶见了这模样就觉得,怎么跟皇帝这么像?

    太后笑着说道,“孩子还小,又从小长在外面,这般不懂礼节也无可厚非,以后慢慢教就是了,你叫丁芳茹?”

    丁芳茹连连点头,说道,“娘娘,我就是。”

    太后看了眼皇帝,却见他稳如泰山一般,面上纹丝不动,心中一叹,想着,这也是一个心肠狠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骨肉,怎么就这般的无动于衷?难道是觉得难堪?

    她本来不想这样,但是谁叫皇帝……,就算是觉得难堪也没有办法了,这皇家血脉,必然不能流落在外,更何况淑妃确实是需要一个孩子。

    太后本来也不想和皇帝闹不愉快,只要淑妃顺顺当当的生下皇子,后面的事情就在做计划,可是谁又能想到,淑妃入宫这许多年到如今还是清白之身,这简直就是在狠狠的打她的脸。

    她不能只顾自己活得快活,也要让他们许家有个念头不是?太后想到这里,心肠硬了起来,说道,“你就把这孩子的身世,还有那些信物是怎么来的一一说来。”

    丁芳茹低头,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们家是淮安茂盛丁家的旁支,父亲从小读书,也是考中过举人,不过后面就一直没有考上进士,再后来就不考了,去族学教孩子,每年五十两的束脩倒也过得去,六年前的时候,我和姐姐丁芳菲去庙会,结果因为人多就被冲散了,我就躲到熟悉的一家食铺里等着家人,家人先找到的我,找到姐姐的时候却是晚上了,应该说不是找到,是姐姐被人救了送了回来,送他回来的是一位穿着天青色缎面长袍,腰上别着镶嵌红宝石弯刀的年轻男子,从那之后姐姐就有点不对劲儿,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她是不是有事,她又不肯说……,偶尔盯着一个折扇出神,还痴痴的笑,等着后来查出不对劲儿的时候姐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住嘴!”皇帝似乎终于忍无可忍,豁然站了起来。

    太后似乎一惊,忍不住说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