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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节
    萧槿也不料“靳南衣”会带着一小拖油瓶来,不由的心生烦闷。

    “给二位公子上茶。”萧槿同身后的婢女道。

    那婢女柔声点头答“是”,又上前去奉茶。

    待奉了茶,萧槿方道:“本官要见靳大人一次可真难。”

    寡月双耳微凛,显然面色比初时难看了些,本是不情不愿的来的,这会儿听着女子这般一说更是有些无奈。

    郑子衿倒是善解人意,搁置了茶杯忙道:“萧大人可是为南衣哥哥被贬一事出谋划策来了?”

    他笑容清甜,白皙清俊的脸从容镇定。

    寡月被他那声“南衣哥哥”唬得心头一软,转而宠溺的凝了子衿一眼,又望向萧槿,哪里晓得萧槿正凝着他。

    萧槿被寡月对郑子衿那般宠溺的一眼小吓了一下。不禁心头顿时一震,这段时间,略有耳闻“靳大人好男风”甚至连在醉仙楼与靳南衣居住过的学子都说,靳南衣进京赶考的时候带的都是小厮,还与小厮同住,如今为官的靳南衣也传出,府宅里从不用一个女眷,与男子尤甚亲密……

    萧槿心中抽痛了一瞬,连额角都不由青筋跳了三跳,莫非……真是?

    她自是不愿意相信靳南衣好南风的……

    “萧大人?”郑子衿又问道,这事情可不能让靳南衣问便是他问才合适。

    萧槿回过神来,想起方才这少年问他的,正要望向靳南衣,却见白衣少年起身拱手道:“大人,子衿有冒犯之处请大人不要计较,他还……只是个孩子……”

    郑子衿讶了一下,端着的茶杯险些一漾,烫到了手。什么叫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都十六七岁了,小不了多少。

    萧槿听到“子衿”二字心中怔了一瞬,不禁又多看了郑子衿一眼,心中暗道自己失察,原是郑国公家的子衿公子。

    “原来是子衿公子,倒是本官失察了。”萧槿勾唇道。

    “萧大人果真大雍女子典范,子衿不在官场,大人不必多礼。”郑子衿笑道,凝着萧槿微红的脸。草草数句,回应了萧槿“本官”二字。

    萧槿虽是女子也不是气度极小的人,况且人是成长着的,几年的成长,为官,磨砺了锋芒,便也褪去了些孤傲之气。

    什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都是她为官以后的事情了。官场,的确是一个,磨砺人的地方。

    “靳南衣。”萧槿从座椅上站起,“我若说我想帮你你接受吗?调到吏部你接受吗?”

    文官之升迁废黜、守职终养、出继入籍之事本就是吏部之事,萧槿能这么快接到消息寡月并不觉得什么。

    只是萧槿能将他调到吏部,他并不怎么相信,毕竟这等事情,岂是她一个三品吏部侍郎能说了算的。

    “大人,下官之事已定,不要再管下官之事了……”

    寡月淡淡道,起身欲走,突然那女子上前来,拦下他,目光灼灼:“你在关心我?”

    寡月震了一下,眉头微蹙,面色深沉,并未有在顾九面前的红晕之色,这话若是换做顾九说他定是会脸红的,可换做萧槿,他只觉得听着颇为别扭。

    寡月垂眸拱手:“大人,下官告辞了。”

    “靳南衣!”那女子嘶吼一声,秀眉皱起,“为什么你不是想要做人上人,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帮助?你可知道远调之后再入长安你还得多少年吗?”

    少年身形一颤。

    “下官知道。”他说道,“可是下官愿意……”

    他连被贬都愿意接受,只是不愿意接受她的援助吗?萧槿苦笑。

    郑子衿也怔在那处,这又算什么?他做了一晚上的无用功?

    郑子衿没有想到,人是被他拉回来了,可是这人也太倔强了吧,原则,能吃么?

    “下官告辞。”寡月转身,拉着郑子衿就朝外头走。

    “为什么啊?”路上郑子衿边走边问。

    却见素衣的少年,唇角高扬,回眸,漾得子衿心神一震,这容颜虽不及他见过的璃王卿泓,或者当年江南的华胥楼主,可是却在不经意间却让能将人心神都吸了去。

    “因为九儿会不高兴的。”素衣的少年唇角高高扬起,他望了一眼墨色的苍穹。

    萧槿的援助他不会接受,因为他知道她的目的。

    他不会让萧槿成为他和九儿之间的沟壑,若是他接受了萧槿的援助,便是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意义重大的援助,这样的记忆,他不需要。他一直很清楚他要什么……

    郑子衿呆在那处,直到那人同他说:子衿兄弟,南衣告辞了,你也早些回去。

    得过那白衣少年消失在视线里,他方想到,什么九儿?九儿是谁?

    回宅子的路上,寡月难得的好心情。

    悟,是无名之雾散去后的心境。

    方才从刑部出来的沉重心情消失不见,他想即使贬黜又如何,他离九儿近了,不是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

    府宅内,小易听到了寡月的讲述后,又无语了,这将将住了几日,又得舟车劳顿了。

    寡月知道他的想法笑道:“无碍,这次便少收拾些东西,宅子这里卫簿会打理的。”

    小易点点头,又道:“主子我去给您熬药汤,您看您要吃什么不?”

    “你去熬药吧,我去煮些粥。”寡月说道,朝厨房走去,小易跟在后头。

    宁远在院子里头打扫院子,也知晓了主子被贬的事情,心头微酸,主子这么温润的人,便是同他一样看着好欺负吗?他不懂官场只是这般想着。

    宁远打扫完院子,又去库房里将今日白天晒了的草药装进柜子里头,如今他跟着易大哥已认得许多的草药了。

    什么川芎、黄芪、枸杞子、还有丹皮、白术之类的他只是闻闻药碗就能知道了,因此易大哥还说他有些学医的悟性。

    他不懂那日二十个小奴才,主子为何一眼选中了他。总觉得主子在看着他的时候,似乎是在想什么人。

    那夜初次到这里的时候,主子还问了他一句奇怪的话:“宁远,你可想过考科举?”

    他低着头,他深知主子是进士科出身,便也知主子的意思。

    他依稀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回应:“宁远一切听主子的……”

    主子沉默了好久,终是一句话未说,点点头离去。

    他以为主子似生气了,却又想主子怎会同他一个奴才生气?

    宁远将库房的药装好,便走到药柜旁的桌子前练字。

    ——

    三日后,是“靳南衣”奉命离开长安的日子,刑部吏部的公文早在他出牢房的时候就下达了。

    吏部有一个官员来将他交给官车上的官差,他带着小易和宁远离开了,同以前一样,将两处宅院交给卫簿打理。

    他带的东西并不多,车上有两个听说是同一科打入“三甲”的同进士也是要到扬州那边去赴任。

    寡月能读出他们眼里的戏谑,禀德十二年的状元郎,大雍第一个三元及第者,与三甲的同进士落入一样的田地。

    “哼,倒头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一个同进士轻哼道。

    小易恨的直咬牙,转眼望向自家主子虽是面色稍阴沉,倒是不甚在意,还有小宁远虽是微皱眉头,也不甚在意。

    是啊,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过路人,理他们作甚,就当是疯狗乱吠罢了。想着小易心里好受了许多。

    扬州,上次他只是经过而已,此番去扬州定是要好好游历一番。

    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易书敏虽是孤儿却生长于长安那荠麦青青的场景他是没有见过的。想着,他心中微微有些期待了……还好不是什么山沟沟的地方……

    行了约莫两天的路,夜里,也不知是到了哪里,官车停下了,说是自行生火做饭煮水,弄完再赶路。

    这时候小易和宁远忙下车,只留寡月一个人坐在车上。

    那两个同进士一看便是一起的,其中一个下去取水,一个看着行礼。

    那同进士一直瞧着寡月,寡月也感受到了,被人这般看着他微微有些不适应,正想下车的时候,却见另一个同进士进车里来了。

    “这么快?”那看守行礼的同进士问道。

    “你以为是人家侍读大人水要煮沸了才能喝?我取了水就上来了!”那同进士将水袋递给看守行礼的。

    寡月微微皱眉,以前他也喝生水,只是被九儿“教育”了一遍后便不再喝生水了,如今水煮沸了才能喝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

    九儿说生水里头有看不见的“虫子”,当初听着觉得危言耸听,又听得顾九解释说古代很多人体内都有“血吸虫”,他虽听不懂,却是记下了。

    水要煮沸了才能用,就算是洗手的水都是如此的。

    等了许久才瞧见小易和宁远上来,烧了热水,还给他泡了紫藤茶,那紫藤茶是顾九晒的,眼看着再放就不能饮用了,他便带上了。

    紫藤的花瓣丢在竹筒里头,寡月微抿一口,又见小易将一块煮熟的牛肉递来。

    寡月正欲伸手去接,正瞧见一旁两个同进士朝他投来灼热的目光。

    这目光无疑是让寡月心中微有不舒服。

    “你们分着吃吧。”寡月说道。

    小易和宁远愣了一下分着吃了,他们知道主子似乎不大喜欢肉食,便给主子递去了饼子。

    两个同进士馋得直流口水。

    不一会儿那吏部送行的官差也上来了。

    “怎么搞的,方圆村子里见不着一个人,不会走错路了吧?”

    小易突然想骂人,走错路了,搞没搞错?

    这一听那两个同进士激动了。

    “我们十天后就要赴任了,这可不能耽误了时候。”

    “是啊是啊。”

    那给吏部送人的官差心中一紧,挑眉道:“本官不过是唠叨一句,你以为真走错路了?不过是这一路上人太少了,总给我一种错觉。罢了,听车夫的原地歇上一夜吧,这天黑了再往前走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官差这般一说,马车上便安静了。

    末了,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大人,这是到哪了?”

    官差瞧过去,瞧见何人发问,道了一句:“邙山。”

    到了洛阳,不是就可以走水路了吗?寡月微皱眉,不再多想。

    次日,天还未亮的时候,马车里传来几声惨痛的叫声,那两个同进士先是嚷嚷着肚子疼,在马车内痛的翻滚了半个时辰后,便是发起热来,接着神智昏迷起来。

    “是、是谁下的毒……”一个同进士指着寡月等人说道。

    那官差虽是没有他们严重也觉得头有些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