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气消失,龙脉要关了!”
似乎铜禁器出乎意料地沉重,象是底子焊在山洞地面上似的,善星用尽吃奶的力气一摇,铜禁器猛地一晃,不知那里传来一阵轧轧声,象是什么链条在转动的声音。
善星吃了一惊,唯恐这铜禁器也像妖异血桃一样张开来噬人,赶紧跳得远远的。
但铜禁器并无动静,那轧轧声细听起来倒象是出自地下。
善星惊疑不定地在地上来回检视,却分辨出那声音确实是从铜禁下面响起来的,但声音在地上似乎沿着一条线向山洞入口处响过去,最后一直响到了入口之外。
游慕容猛然醒悟:"龙脉要关闭了!"
善星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跑,跑出一步又舍不得这铜禁,回过身来用力摇晃,想要拖着走。
他面露喜色,铜禁不知是被自己刚才那一阵摇晃弄松了,还是因为触动了什么机关的缘故,竟然当真被自己拖动了。
但几十公斤的份量也不轻,善星拖着这么个累赘,再怎么拼命也跑不快。
眼看山洞入口处的光线越来越暗,显然是外面的机关正渐渐关闭。
善星咬牙猛拖,眼看前面还有几十级台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带着这个铜禁器跑出去,自己终于撒手放开铜禁器,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出去……轧轧声停止,入口处微弱的光线消失,四周一片死寂。
游慕容终于割断了登山绳,但已经来不及了。
女佣兵把我身上的绳子也割断,整个山洞里,就只听见大家俩个的呼吸声。”入口关了?"我活动着麻木的手脚,走到入口处向上看了看。
果然是一片黑暗。
自己试着走上去摸摸,那里是一层石头,就像大家进来时看见的一样,毫无缝隙,浑然一体,好像从来不曾打开过。”关了。”游慕容走到铜禁旁边,用脚踢了踢祂,"这东西下面就是机关,触动了这个入口就会关闭。
不知道是夏禹还是禹王的徒子徒孙并不想把这个东西也给人。”我赶紧把女佣兵拉开:"你怎么能拿脚踢哈,太不敬了。
夏禹前辈您可别跟自己计较……"万一再踢出点什么好歹来可怎么办?游慕容倒没说什么,只是环视四周笑着说,"现在怎么办?”
“能把那入口再打开吗?"我一说完自己就知道答案了,"不用说了,知道不能,岳家先祖当时是挖了个洞出去的。
哈,那大家是不是能挖个洞出去呢?”
“难。”游慕容言简意赅,"从这里挖出去要多远?按照你的说法,岳家人当时戴着龙珠,其实等于是在不死不活之间,自己不用吃不用喝不用休息,可以一刻不停地挖,但是大家……而且这里的土是息壤,大家在这里挖,祂就会在后面跟着长,如果大家挖得慢了……"自己没再说下去,但是我已经明白了,如果挖得慢了,息壤的生长速度会赶上大家的进度,最后把大家埋在大山的山腹中。”那……小默姐大家能找到咱们吗?"游慕容从亵裤里摸出个定位器,那小小的钮扣一样的东西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会往外发信号的样子。
游慕容摆弄了几下,摇摇头:"说不准。
这东西在地下不知好不好用,而且……这里已经不同于人间界,信号能不能穿过两界也很难说。”我丧气地坐在地上:"那怎么办,难道大家在这里等死?"游慕容紧闭着嘴站在那里没说话。
我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游慕容最怕听的就是"等死"这两个字,会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我。
自己赶紧站起来扒住游慕容肩膀:"唉,大家想办法出去哈,蛊卦那么没希望的地方咱们都有惊无险出来了,没理由这地方就能把咱们困住。”游慕容反手搂住自己,沉默片刻才说:"恐怕只有挖了。
岳家先人在这里一定曾经呆了很久,必然是各种办法都研究过了,最后才选了挖洞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岳家先人可以用,大家……我回头去翻背包:"看看咱们还有多少补给。”南斗六星来不及带走的几个背包都在这里,干粮充足,水少一些,加在一起算算能支持四五天,如果要把人体极限也算进去的话,十天也没问题,如果不考虑大家在极度干渴饥饿的情况下还能不能挖洞的话……"这里有洛阳铲。”我翻出两把洛阳铲,"咱们的装备比岳家先人那是好多了,这个挖起洞来怎么也比那赤手空拳强呢?"
"来哈姐妹,咱们看看从那里挖最好。”
“我觉得这里是生长得最慢的。”我指着山洞西边靠近妖异血桃的那个位置。
二十分钟前大家在山洞四周每隔两米的地方用洛阳铲挖了一铲,现在只有这个地方还留着挖掘过的痕迹,其余的地方都已经平复如初。
游慕容皱着眉:"奇怪,跟我想的正好相反。
我以为金桃后面那个位置会生长得最快,毕竟息壤也算是个活物,很可能和血桃是共生的,就像是太阳花和黑蜘蛛!共同狩猎……没想到居然那个位置反而生长得最快,这里反而最慢,难道息壤竟是厌血的吗?"
我想的是另一方面:"那会不会大家挖到里面之后,深处的息壤不受妖异血桃的影响,又生长得比较快?"游慕容愣了一下:"这个……"这自己还真没想过,"也许……"如果是这样,大家成功的希望又渺茫了一些。”如果大家能拖着这个妖异血桃呢?”
“哦!"游慕容豁然开朗,"有道理!拖着这么大一个桃是不太可能,但大家可以弄一部分碎片进去。
其实如果息壤当真是厌血,那么大家只要弄些足够重的带血东西就可以放缓它们的生长。
可惜簪饵已经毁了,不然可以试一试其他机关。”
“对了,那簪饵怎么会变成灰了?因为机关已经打开所以没用了?”
“恐怕是因为遇人不淑。在南斗六星,善星可是一点都不善。”
“要说遇人不淑,那应该是你呢?"我半开玩笑地说,游慕容却不觉得这是玩笑:"没错。
游慕容在自己身边蹲下来,过了一会摸摸自己的脸:"我……”
“嗯?”
“……我对不起你。”
我愣了一下,笑了:"怎么了,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
游慕容把自己的脸转过来,强横地把嘴唇抿起来,低声又说了一遍:"我是个女佣兵,拿钱办事,之前曾经打算绑架你……。”
我直到她说完,才喘着气说:"我很想说幸福一笑泯恩仇,但是我觉得大家可以把这些话留到出去再说。”游慕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双眼,过了一会笑了笑:"对,大家可以留到出去再说。”自己站起来,把我也拉起来,又紧紧拥抱了一下、
我们以洛阳铲挖开妖异血桃背后的山壁。
游慕容在前面挖土,负责把土运到身后,自己还拖着一个大包,包里是全部的食物和饮水,包带上绑了颗夜明珠用来照明。
因为担心息壤的生长,大家把隧道挖得稍微宽敞一点,但也是仅容一个人半趴着前进。
每掘进十米左右,游慕容就要使用一次刮下来的血桃碎片,将四周的息壤刮开一遍。
最初的掘进比较快,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家的动作不可能不慢下来。
人毕竟不是机器,大家也不是岳家先人那样的活死人,而是既会饿也会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呢?"我听见游慕容粗重的呼吸声,在隧道里听起来格外清晰,"要不然咱们换换,上前面挖?"在前面当然辛苦一些,何况游慕容还要不停地使用血桃碎片。
游慕容没答话,只是放平了身体,趴在地上喘息。
我卸下大包,从自己身边挤过去,游慕容拿脚踢踢我:"后面去。”真正开始挖了自己才知道有多吃力。
半趴半跪的姿势很难用力,与其说是挖,不如说是用洛阳铲在山体上戳,把潮土沙石戳松了才能掘下来,如果碰到大块的石头,还要绕行。
挖了没一会,就觉得手臂酸了,于是游慕容再来替换自己。
直到大家肚子都开始拼命地叫起来,游慕容看看手机,已经挖了几个小时。”大家挖了多深?"我回头看看,已经看不见隧道的入口,也没有一点光亮透进来,不知是因为隧道太深了,还是因为入口已经因为息壤生长而重新封闭了。
有一瞬间自己忽然想到,如果入口封闭了,大家呼吸什么?隧道里的空气应该很快就会混浊呢?岳家先人是个活死人,是不是不需要呼吸呢?不过这个意识只在自己脑子里转了一下就被自己压下去了,因为如果这样想,大家自己首先就会垮下来了。
游慕容筋疲力尽地翻个身仰躺着:"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哪。”大家轮流向上方挖了几铲子,把这里搞成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小洞,大家都能坐起身来,并肩倚在一起,把食物和水拿出来,吃了一顿。
谁也没吃出味道来,只是尽快往肚子里塞而已。
就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四周的息壤已经在生长,把大家刚刚挖出来的这个小小的栖身处压缩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可能只是一厘米的变化,但在这个如此狭窄的地方还是能感觉出来。
谁也不敢说休息。
游慕容比我快一步吃完,翻身抄起洛阳铲:"我先走,你跟上。”我匆匆把最后一点东西塞进嘴里,收拾好已经变轻了一点的包,回头看看背后那沉默而阴险的黑暗,跟了上去……
地下空气污浊。
我拧开一瓶水,把蒙在自己和游慕容脸上的布又打湿一遍。
但即使如此,吸进肺里的空气仍旧像块石头一样,坠得胸口隐隐作痛。
自己知道这是因为缺氧。
事实上自己现在额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眼前不时就有金星闪几下,手脚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连刚才拧开一瓶水,也费了很大的力气。
大家已经挖掘了一日一夜。
每个人只是轮番着睡过三个小时,那个小时还是拆成六次睡的,因为大家不敢在原地停留超过半个小时以上,怕后面的息壤会生长过来。
但即使是这样,大家掘进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容身的隧道本来有三十来米长,现在只剩下十米左右,十米之外,就是在逐渐生长过来的息壤。
食物和水都还有,但是空气……快要没有了。
游慕容用尽力气把洛阳铲插进沙土里,却没有力气把土掘出来。
自己大部分时间在前面挖掘,消耗的体力更甚,现在胸口都像要炸开来似的。
而且随着大家的掘进,土质越来越硬,开始是纯粹的潮土,现在已经出现了石头,再往前恐怕就是大块的岩石了。
我在后面扯游慕容:"你回来,去挖一会。”为了节省体力,大家把隧道挖得更窄,现在连半跪着都不可能了,只能趴着。
游慕容蠕动身体后退了一点,伸开被磨出一串血泡的手掌。
一点微弱的金光在掌心里现出来,还不如夜明珠的珠光明亮。
血桃碎片倒是忠实地履行着责任,反射出一片灿烂的金芒,碎片所到之处生长的息壤都微微向后退缩了一些。
但是这效力已经不能持久,最初每次刮开能抑制息壤将近一小时的生长,现在却只能坚持二十分钟了,而大家在这二十分钟里,甚至不能前进五米。
自己的手上也是一串串的水泡,坚硬的铲柄在手掌上摩擦,疼痛钻心。
但是这时候什么都是小事了,缺氧窒息的痛苦甚至让自己都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只知道机械地挥动手臂去挖掘。
说是挖掘,其实只不过是把铲子在土石上来回地戳罢了,息壤虽然不是十分之坚硬,自己也没有力气了。
最后一下自己倒是把铲子插进土石里五六厘米,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了,两条胳膊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根本感觉不到还有上肢这种东西。
我趴在隧道里,脸贴着阴湿的潮土,心里真正绝望了。
前面还不知有多少米厚的山壁需要挖穿,而大家身后的息壤正汹涌地追上来,把大家容身之处一再压缩。
这比龙脉里还要让人绝望,在那里面对着变异动物,自己至少能看得见蓝天白云,至少还能逃跑,可是在这里……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游慕容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脚踝:"累了?我来。”我摇摇头:"不用了,大家挖不出去了。”游慕容也早就没了力气,否则自己又怎么会休息。
游慕容沉沉默了几秒钟就努力往前爬:"别说丧气话,来挖。”我没动,等自己爬到身边的时候伸手拉住了自己的手:"别挖了,没多少时间了,让我再看看你姐妹。
虽说死了之后还有酆都鬼蜮可去,但是谁知道那时候会是个什么样,万一我一死就把你忘了呢?"游慕容侧头凝视我:"你敢!"自己用洛阳铲在头顶上刨了几下,把隧道弄得稍微高一点,半躺半坐着,把我揽在怀里,"行,不挖了,咱们说话哪。”我把头枕在自己肩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磨烂了的手掌:"游慕容,你后不后悔?要是你不当雇佣兵,本来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游慕容在自己粘着潮土灰尘的头发上亲了一下:"后悔什么?要是不去打仗,现在还掉在家族重男轻女的窠臼里爬不出来,我看不起那些追求长生不老的,如果活得心如古井,就算能活长命百岁,又有什么乐趣?"我笑了笑:"长命百岁?你能活那么久吗?"就这么坐着,自己已经能感觉到身下的息壤在生长。
夜明珠扔在离大家四五步的地方,珠光照耀的尽头已经能看见正在赶上来的息壤……大家的容身之所已经由十米变成了七米,而且很快就会变成五米,三米,直到这个隧道里的一切空隙都被不断生长的息壤填满。
也许几百年后大家的尸体会被后人发现,也说不定直到大家烂化成土的时候,都没有人知道这山腹里居然会埋着女尸。
游慕容把自己的身体搂得更紧:"活不了,所以现在死还是晚点死也没多大两样子。
反正咱们一块做金兰姐妹,进鬼门关也手拉手,你说的,不准反悔。
如果要投胎,咱们也一块。”
“要是酆都大帝不让呢?"我深表忧虑,"这事谁说了算?”
“那又如何。”游慕容轻描淡写,"古神要不答应,大不了咱们都不去投胎,就在地府逛荡逛荡,揭竿而起也行。”
“哎,还有小默姐不知道有多么伤心。”我忽然想起被游慕容挂在脖子上小默姐的通讯器。更重要的是……石苓人在等我。
游慕容还在遐想,”大家可以一起去建木之下,看看神荼郁垒镇压万鬼……那个没什么好看,不如看桃花。”
“三千年的桃花……"我想象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一片鲜红,铺天盖地,开遍建木。”
“怕只怕看久了眼睛会累,对视力影响太不好了。”游慕容笑起来:"没听说过鬼有近视眼的。”
自己不同意:"生前近视眼的怎么办?难道做了鬼就自动修复了?"大家嘻嘻哈哈,尽量不去看后面隧道里渐渐生长上来的息壤。
容身之处已经仅有五米长短,扔在后面的背包已经被息壤吞噬了一点,再过五六分钟连夜明珠都会被掩埋,这里将变成一片黑暗。
再过一个小时,估计潮土就会填满所有的空隙。
不过这里的空气究竟能否坚持一个小时还很难说哪。
我想把夜明珠拉过来:"太黑了不好……"只是隧道低矮,自己一欠身,脑袋就撞在隧道顶上,似乎是块尖石头,撞得自己眼冒金星,伸手抹了一把,手上居然沾了血,"哪来的石头?"游慕容随手举起洛阳铲向上铲了一下,只听当地一声,不象是石头,倒象是撞在什么金属物体上。
游慕容一怔,伸手向上摸索了一下,忽然举起洛阳铲用力凿起来。
自己不解地看着自己挖了几分钟,居然从头顶上拽下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来,顾不上潮土簌簌掉了一头一脸,用袖子用力在那东西上擦了几下,立刻从灰土里泛起淡金的光泽来。
我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这个,这个是铜禁的酒器!"游慕容直直地盯了这铜禁酒器几秒钟,突然转过身去,提起洛阳铲狂挖起来。
我也挤上去跟着挖。
铜禁酒器,这就是当年先人用来镶嵌铜禁的酒器哪!先人只有离开的时候才可能带走这东西,既然铜禁酒器在这里,前面应该就别有洞天了哪!
隧道里面只听见大家沉重的呼吸声。
空气质量已经太差,呼吸进去基本上不能起什么作用,胳臂更象是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前方似乎是岩壁,洛阳铲铲下去,只能铲下几块碎石来。
我感觉游慕容身为女佣兵,体格比自己稍好些,但速度也快不起来,与其说是在挖,倒不如说象是用牙在啃。
后面的息壤已经渐渐逼近,夜明珠被埋在息壤下面,也没人有时间回身去拿,四周渐渐黑暗下来,像个密室一般。
我觉得头一阵阵地发沉,眼皮直往下落,不知是不是缺氧造成的幻觉,自己觉得息壤已经追到了自己脚边,正在慢慢爬上自己的小腿。
有一瞬间自己怀疑起来,前面真的能挖通吗?会不会铜禁酒器是一开始被扔下的?或者前面真的已经离挖通不远,但大家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持?
我想起了《笑傲江湖》的思过崖!大家,会死在离出口仅有一步之远的地方吗?
哗啦一声,一道光线带着清新的空气透进了黑暗的地下。
游慕容在狂喜中回过头来:“通了,通了!"我抬起头。
挖开的洞口有足球大小,被光线打上了一圈金黄,正好笼在游慕容头上,像一次光照一般,衬得自己尘灰满面的脸竟然明媚异常。
我猛地往前一扑,抱住游慕容的脖子,没头没脑地亲下去:"出来了,大家出来了!"游慕容接着自己,大家的脸上都沾满了潮土,也顾不得许多,欢呼雀跃着。
直到我有点透不过气,才用力把游慕容推开:"好容易出来了,可不想憋死!快点挖,不然洞口会再长死的呢?"大家停下来的地方原来离挖通山腹只有半米厚的土层,大家这时候浑身是劲,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把出口挖大,拖着背包和铜禁酒器钻了出去。
这里是个小地方,四周有茂密的灌木,不知是什么品种,叶子已经转为金黄色,还结着鲜红的小果实,生满了整片不知名的地点,夕阳中看起来美不胜收。
稍远处是一条山溪,水流很小却清澈见底。
我兴奋地跑过去,撩起清凉的水洗脸洗头,然后捧起一捧就朝游慕容脸上泼。
自己大口呼吸,觉得这空气新鲜到有些清甜,怎么也不够。
突然之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抱住了自己的腿,正在兴奋之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摔了一个狗吃屎。
与此同时,砰一声枪响,耳边风声尖锐,子弹几乎是擦着头顶飞过去的。
我百忙之中往下看了一眼,只看见一双小手一闪就不见了:"游慕容?"我看见游慕容伸手去拖背包。
为了挖掘隧道,大家尽量减轻了负担,只带了两把南斗六星夺路而逃时候丢下的手枪,还放在背包里。
自己刚抓起背包,一颗子弹又打在自己脚边,有个沙哑的声音从树后传出来:"别动!把手举起来往后退!"我摔得膝盖也破了,勉强支起身体看看,立刻招来了一颗子弹:"你也别动!"善星从树后走出来,手里举着枪,一会对着自己一会对着游慕容,"都不准动,谁动我打死谁!"自己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一边耳朵上糊着血痂,干涸在脸上好不吓人。
游慕容站着不动,把手举高些:"大家身上没武器,你不用开枪。”自己是真没想到善星早逃出山洞两天竟然还没走,再者也是死里逃生之后太过狂喜不免警惕性下降,竟然就落了被动。
善星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脸侧的血痂,贪婪的目光盯着背包上的夜明珠和旁边的铜禁酒器:"想不到你们还真带了好东西出来。
那金桃呢?也算是古董,你们藏哪了?夜明珠怎么只有一颗?是不是你们藏起来了?快说!"游慕容冷冷地说:"我们是挖洞逃出来的,你觉得大家挖洞还会带着那些笨重东西?"善星不相信地盯着自己,直到看见地上那个还没完全封闭的洞口才相信了:"这个洞通往那个山洞?那你们回去,把那黄金桃和夜明珠给我弄出来!"游慕容嗤笑:"你自己回去哪。
没长眼睛吗?看不出来那洞口在慢慢变小?告诉你,里面的通道都已经被息壤填死了,这些土是有生命的。”这话善星更不相信了。
游慕容扬扬下巴:"你自己不会看吗?现在那洞口有多大?大家人能出得来吗?"那洞口现在又恢复到了足球大小,很显然的,即使把我劈成两半,也不可能从那么小的洞口钻出来。
善星小心地走过去看看,里面果然已经快要填满潮土,看起来只是个小小的山洞而已。
纵然再觉得匪夷所思,毕竟是经过了山洞里的历险,也不得不相信,当下悻悻地吐了口唾沫:"算你大爷倒霉,几百万都没了。
行,也算有点东西,比没有强!背包给我来,大家,把那酒器和夜明珠拿上,走前边。
都小心点,别把东西给我砸了!"自己一边说一边打开背包,拿出食物大口吞咽,看来他和其他南斗六星失散了,这两天没找到什么吃的,饿得够呛。
我从地上爬起来,拾起夜明珠,看了游慕容一眼。
现在还没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善星需要大家搬东西,暂时不会动大家。
可是一旦走出洞天,那是肯定要杀人灭口的,怎么办?游慕容沉吟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善星。
善星警惕地停下吞咽,举枪对准我:"看什么?快走!"游慕容微微撇了撇头,示意我看善星的脸。
我用眼角余光看过去,发现善星脸上又染上了血渍。
自己刚刚出来的时候看见这家伙脸上就有干涸的血痂,当时我以为是他脸上有伤。
可是后来他用袖子抹过之后,脸颊侧面并没有什么伤口。
然而现在自己脸上又有了血渍,这血是哪来的?我仔细看了一会,发现那血似乎是从自那家伙耳朵上流下来的,血出得不快,很慢地洇开一小片,然后慢慢干涸在自己脸侧,被自己擦去,又慢慢洇开……善星的耳朵一直在出血!我回忆了一下,想起善星在山洞里的时候曾经被古铜蛇攻击,当时有条小蛇从自己脸边上飞过去,锋利的鳞片划破了自己的耳朵。
不过那伤口很小,怎么会过了两天还在流血?善星显然并没发现自己一直在流血,只是不时地用袖子胡乱抹一下。
自己把背包里剩余的食物吞掉了一半才停下来,用枪指着游慕容:"你认识路呢?往哪走?"游慕容翻了翻眼:"我怎么会认识,你不是有备而来吗?"善星恼羞成怒:"你大爷要是认路,早就出去了!斗木獬不说清楚,这鬼地方是八卦阵,怎么走都只会绕回来,是不是什么秘诀?这个女孩子你不是方士吗?赶紧念个咒!"游慕容皱了皱眉,抬头看看天色。
按时间来算这时候应该是午后,阳光最充足的时候,这里也明明没有多少高大的树木,但照下来的阳光却像黄昏一样。
游慕容沉吟片刻,把自己的血桃碎片拿在手里,映着阳光上下左右一晃。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象好像忽然变了,但又说不出变在了那里。
善星却指着旁边的一棵树:"这,这树移位了!刚才不在这个地方!我走过三遍了,明明看见祂在那石头旁边……”
“这里是洞天,磁场能量太重导致人类脑部活动加剧,有些成幻了。”游慕容淡淡地把血桃碎片揣进怀里,"利用金属的磁性来引路走哈,现在应该能走出去了。”
果然,走了三个小时之后,树林已经稀疏了,远远的能够看见前方的山路忽然平坦下来,落在那段路上的阳光也格外明媚,毫无疑问,那里就是人间世了。
游慕容忽然站住了,善星立刻用枪对着自己:"干什么?”
“解手。”游慕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忽然抡起铜禁酒器对着善星扔了过去。
善星往旁边一闪,正要开枪,我也把夜明珠对着自己脸扔了过来。
善星本能地伸手去接,游慕容已经拉着我飞快地沿原路跑进了树林里。
善星险险接住了夜明珠,大喊大叫追过来。却没有开枪!
我一边跑一边大声说:"你太冒险了,万一他对你自己开枪呢?"
游慕容微微冷笑:"自己就剩下这点子弹防身了,能舍得?现在人间世就在眼前,自己已经能自己走出去,杀不杀大家都无所谓了。还是留着对付变异动物!而且大家是往洞天里跑,自己不敢再跟进来。
我来引开他,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善星的耐心比我们想象的更差,发现找游慕容和我已经找不到了之后,骂了几句就偃旗息鼓了。毕竟……他看看脚下的铜禁酒器,再看看手里的夜明珠,再看看不远处的人间世,也就不再去按图索骥,将夜明珠放进背包里,拖起铜禁酒器往树林外走。似乎有些痒,他揉了揉耳朵,还是一点感觉也没,大概稍使了点力气,竟然将整个耳朵撕裂了下来,而奇怪的是,血也流的不多,这让这家伙盯着手中的耳朵足足有半分钟,最后才叹了口气,随手把它给扔了。却是再也不揉脸了,大概是怕手上又多只鼻子什么的东西。
我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背上冒了一层毛汗,偷眼看着这家伙,真糟糕,忘了和游慕容约定会和地点了……万一大家失散,自己出不去,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我有点懊恼:"让善星这家伙跑了!等大家出去跟小默姐她们会合上,一定把这家伙抓起来!"
天色渐亮。我听到了虚无缥缈的呼唤声……居然……似乎是石苓人的声音!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放不下我的石苓人不辞而别来找我,却误打误撞的躲过了龙老头的暗算,也算是好人有好报。现在的他一路追踪一个纤细女性的足迹而来,然后……迷路了,眼前是一颗六、七人也合抱不来的巨大红树,事实上石苓人也不是十分确定眼前这棵是否真的是红树,只是觉得长得十分像而已。
巨大的树冠,粗壮的支条,发达的根须盘旋结扎高高隆出了地面,在树干下形成一个平台,远远看上去就像在树下盘踞了数不清的巨蟒。
他踏上那由根须盘结而成的平台,围着巨树转了一圈,终于在大树背后长满青苔的树身上发现了攀爬的痕迹。
抬头在树上搜索片刻,透过仪器,发现一个红色的身影正蹲在一个树叉上。
树叉非常粗大,将上面的身影完全隐藏起来,如果用肉眼来寻找根本发现不了那里躲有人,见终于找到了魂牵梦萦的人物,不禁再次松一口气,心道这妞还真能跑。
白天的丛林相当恬静,晚上经常可以听到的虫叫鸟鸣现在更加安稳。
巨大的红树,那伸展开来的树冠就像巨人张开双臂,给人一种气势宏伟的感觉。
茂密的树叶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阳光,树底下显得异常幽暗,但人身处这样的环境下,却没有压抑或者不舒服的感觉。
透过望远镜,我那身影正蜷缩在树上一条分支,身形完全隐蔽了起来。
虽然看不到我发抖的娇躯,但被变异动物追了半天,想必早已经被吓坏了。
石苓人见终于找到了正主,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旋又长长吐了出来。
他稳稳地站在树下由树根盘结而成的平台上,冲着树上喊道:“喂!躲在树上的小鸟儿,再不下来我可就要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随着他的喊声,我的脑袋从树叉后探了出来。
根据石苓人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描述,我那惊惧的脸容上却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睛中闪耀的喜悦光芒是如此的明亮,瞬间将脸上的阴霾驱散。
看着从树叉后爬出来的身影,让身处下面的石苓人不禁愣了愣,自觉地将视线撇向一旁。
被追赶了半天的我,从树上爬出来的我,全身上下衣衫褴褛。幸好从我身上衣服脱下的彻底程度来看,应该不是自己动手,而不是在逃跑的时候被树叉勾掉,估计是经历千辛万苦,最后终于让我找到了生路,却在逃出生天的时候遇上了那些变异动物。
树下的石苓人现在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境就坚持,在他发现我的时候,我早已经是全身天体。
只不过附近危机四伏,随时随刻可能正有一头恶兽在后面潜伏,就算是一个天体的美女,但跟那些长相噬血凶残的变异动物凑在一起后。也变得不是那么显眼。
根据我逼供的结果,石苓人坚称当时情况异常危急,我那天体地画面只是在眼中一掠而过,根本没有在脑中停留。
就在他低头胡乱猜测的时候,头顶上蓦然传来“呀”的一声惊叫。
当他抬头仰望,一个黑色的身影已经砸向他的脑袋。
大树树身由于树顶茂密的树叶长期遮挡。得不到半点阳光照射,树身上长满了光滑的青苔。
结果不知道是因为我心神放松下来,还是心情过于激动,又或者是体力过度消耗身体突然脱力,我就这样从四米高地一个树叉上滑脚,直接摔了下来。
石苓人下意识丢掉手中突击步枪。身体微微后仰。张开双臂将下坠的身体抱在怀中。
我后背紧紧贴在石苓人胸前,并没有听到撞击声。这完全是石苓人看准了时机卸力的缘故。炽热的气息传来……他双手则穿过我的腰间,左手搂着前我的前腹。右手手掌越过我的前胸牢牢扣在我地左肩上,两人就变样紧贴在一起从树根隆起地平台上一直滚到铺满了枯叶的泥地上。
我知道他是故意摔倒地。四米的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如果完全站稳来接,说不定就会有人因此受伤。
被压在身下地石苓人抱着我坐了起来。语气相当不悦地道:“你这人真是有够麻烦!”
总爱跟他拌嘴的我,这次并没有进行反驳,只是伏在他胸前呜呜地哽咽抽泣。
看着眼前浑身上下都是划伤地我,石苓人本打算一见面便狠狠地教训我一顿,但是现在时地不宜,气氛也不对,结果完全骂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