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陆羽像只猫一样，古玩街湿滑的石板上走着。

    又是一天没什么收获，店里的东西也快撑不住几天了，陆羽虽然性情慵懒，但也是有些微急了。

    毕竟，现在还欠着不少钱。

    那件观音铜像，如果实在是没办法，陆羽并不想出手。

    陆羽看着古玩街两侧的一些店铺，正在思索，如何更快地打开僵局。

    古玩市场，说到底是个非常排外的市场，一般入行都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要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才行。一旦被同行知道你不识货，要么把你当棒槌，要么就是生意没得做。

    “算了，还是慢慢来吧，实在不行，还有观音像托底。如今我也有异能，虽然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但只要我步步为营，早晚会成功！”陆羽双手背负，看一眼落在山后面的夕阳，安慰着自己。

    “兄弟，要点什么吗？”

    陆羽正想到这里，从旁边的巷子里，突然窜出一个中年男子，挡在他前面。

    陆羽被中年男子吓了一跳，再加上古玩街这种地方龙蛇混杂，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自己身上虽然没什么现金，但陆羽还真快对方图谋不轨，给自己下套，连忙后退了两步。

    不过，对方好像没在意陆羽的动作。

    陆羽看向中年男子，发现此人模样有些小猥琐，一口黄牙，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打扮的，穿着也不怎么样，手里更是拎着一个蛇皮袋子，眼光不停地闪烁，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生意人，不是铲地皮的，就是埋埋的骗子。

    中年男子趁陆羽打量自己，却没有立刻转走，就从蛇皮袋子里面掏出了一只青花碗，向陆羽递了过去，笑意盈盈地，“小哥儿，怎么样，看看这东西？”

    陆羽只是扫了一眼青花碗，还真有些意外，竟然是件八九不差的真品，不过真品倒是真品，但年代却有些晚，且是民窑的东西，根本值不上什么钱。

    “不太需要！”陆羽收拢起折扇，手心里轻轻拍了两下。

    心中的警惕却是没有放松，实在是这古玩一行里的坑太多，一个不小心掉进去，可能就只能破财免灾了。

    而且，中年男子给陆羽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

    古玩一行，尤其重视第一印象。

    见陆羽没兴趣转身要走，中年男子连忙又叫住陆羽，“小哥儿，既然这青花碗你不喜欢，我再给你一件宝贝，这可是真正的宝贝，保证合您的身份！”

    这中年男子为什么冲陆羽而来，不还是觉得陆羽身上的打扮，还有气质，像一个有钱人。

    说着，他就把青花碗放回了蛇皮袋里，陆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避免东西不被碰着的，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笔筒，递向陆羽。

    陆羽眼皮微动，看过去，顿时眼前一亮，只见这笔筒呈圆柱形，平口，方沿，整器光素，上下收线，口沿起线圆润而且底部略有起伏，器表纹理别具一格，光素无工，以物有的自然纹理取胜，倒是别有一番简约雅致。

    而且，陆羽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只笔筒所用的材质，应该是黄花梨。

    看到陆羽对自己手里的东西起了兴趣，中年男子眼神之中透出了喜色，说道，“小哥儿，觉得这东西怎么样，如果喜欢的话，咱们价钱好商量！”

    接着，他又递了递，“要不要，先上上手？”

    陆羽心里确实有想要上手的念头，但看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表现出来的不懂行，淡淡说道：“这位老板，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干笑一声，“嘿嘿，小哥儿，没想到你还是懂行的人，怎么称呼？我黄三儿，真是对不住，我这一着急，就忘了！”

    说着，黄三儿就把笔筒放到旁边的石阶上，请陆羽观察。

    古玩这一行，内行的买卖双方对容易损坏的瓷器、玉器、琉璃器、珠宝等古玩，都不会直接手递手地传看，而是要等对方将物品放置在固定物体之上后，才拿取观看，这样，万一物品损坏，责任自明。

    而且不同的器物有不同的拿法，如果发现对方上手方法不合规矩便会被视为外行，严格一些的玩家，就不会拿出其他古玩供其欣赏，也不会再进行交流或者交易了。

    陆羽走上前，把东西拿到手里，一缕极淡的白雾一闪而逝，心中就有些失望。

    这笔筒底部有些瑕疵，使得品相看起来差了一些，虽然是清早期的黄花梨笔筒，但价值肯定要打不少折扣。

    陆羽把笔筒放了回去，想了想，如果便宜的话，收下来倒也不错，“黄老板，这只笔筒，要多少？”

    黄三儿就怕陆羽不问价，听言咧嘴一笑，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小哥儿一看就是个明白人，这样的好东西，我平时可是不舍得拿出来，既然咱们今天也有缘，我就给你打个折，五千，怎么样？”

    陆羽心中嗤笑，表面淡淡地敲了敲扇骨，“既然老板没有诚意，那就算了。”

    这笔筒就算是品相完美，市场价也不会超过两千，更别说是底部有瑕疵了。

    别说是五千，五百陆羽都觉得贵了。

    见陆羽准备离开，黄三儿连忙拦住了， “哎，小哥儿，别急着走嘛，你觉得多少合适，生意嘛，也不是不能商量！”

    “两百！”陆羽呵呵一笑。

    黄三儿干笑一声，“两百也太少了一些，我进货价都不止这些。这么着，小哥儿，你是要诚心要的话，一千八怎么样？”

    信你才怪！

    陆羽心中冷笑，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实在抱歉，这个价格，我肯定无法接受！”

    说完，陆羽就准备离开。

    一个几百块的东西，陆羽根本没兴趣耽误这么多时间。

    不过，黄三儿却是缠劲十足，见陆羽真要走，又凑了上来，“兄弟，既然你还觉得贵，那我再给你个价，一千，怎么样？这可是跳楼价了，整个古玩街，你再问不出这么低的价了！”

    陆羽当然不信，也不兴趣，折扇抵住黄三儿凑进的身体，执意要走，却见黄三儿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件东西，“八百，再加上这件东西怎么样？”

    陆羽正准备拒绝，但一看黄三儿手中的东西，却是微微一怔。

    只见那物件有些灰不溜秋，看起来比较脏，不过还是能看出通体白釉，仅足部露胎无釉处理，口处翻呈喇叭形，很像是一只碗仰置其上。颈部内收，腹部葫芦，平底，浅圈足。

    分明是一只白瓷渣斗。

    渣斗，又名奓斗、唾壶，是历史悠久的中国传统工艺品，起源于晋代，用于盛装唾吐物。如置于餐桌，专用于盛载肉骨鱼刺等食物渣滓，小型者亦用于盛载茶渣，故也列于茶具之中。

    也就是今天所说的，痰盂。

    元人笔记载“宋季大族设席，几案间必用筋瓶、渣斗”，即指此物。

    黄三儿见陆羽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心中就默默一笑，脸上微动笑意，轻轻放在石阶上，“小哥儿，要不上手看看？”

    陆羽点了点头，随即上前观察，越看越觉得此物不简单，最后，忍不住上手触摸，结果一缕几乎成形的白雾，让陆羽差点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