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陈彬坐在一个土堆上。
他的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原野——
原野上覆盖着绿洲,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从原野上穿过,青青的草地,欢快的羊群,奔驰的骏马……
陈彬始终凝望着眼前迷人的景色发呆。
夕阳西下。
天逐渐黑了下来。
陈彬仍旧坐在土堆上,他的思绪回到了那天晚上,自己领着幼儿园的蒋黎老师和女儿陈婷婷一起到云雾山旅游,他们在云雾山半山腰上搭起一个帐篷,在那里露宿时的那个浪漫的夜晚。
他的脑子里反复涌现女儿陈婷婷的身影——
想起陈婷婷在得知自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后,从家里被苏小红母女带走时,撕心裂肺地叫喊着自己时的情景,心里是一阵悲哀。
“婷婷,现在怎样了?她有没有想过我呢?”陈彬暗自寻思道。
然而,一想起苏小红向法院提出起诉,法院的人来封自己家,冻结自己的银行资金,心里就感到难过。
“罢了,”陈彬自言自语道:“我已经知道婷婷不是我亲生女儿,她是苏小红和赵启明的野种,我想她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是一无所有,即使陈婷婷愿意认我做父亲,我拿什么养她呢?”
于是,他索性不再去想陈婷婷的事情了。
此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这个女人就是蒋黎,想起自己与蒋黎一起度过那些浪漫的时光,心里充满了甜蜜。
想起蒋黎在法院门口为了救他,被一辆帕萨特轿车撞飞,倒在血泊之中的情景,心里充满了恐惧。
想起自己随蒋黎一起坐上一辆救护车,送她去市人民医院,蒋黎做完手术后,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自己却被蒋黎的父母,以及廖飞和他的手下赶走时的画面,心里是一阵气恼。
想起他听说蒋黎被她的父母送去国外治疗后,生死未卜,而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蒋黎的情况,对蒋黎感到非常担心,暗自寻思道:
“蒋黎的伤怎样了?她苏醒过来了吗?她醒来之后,发现我不在她的病床前,守候在她身边,会不会对我感到非常失望呢?”
恍惚间,耳边响起了一曲动人的旋律——
那夜的雨也没能留住你
山谷的风它陪着我哭泣
你的驼铃声仿佛还在我耳边响起
告诉我你曾来过这里
我酿的酒喝不醉我自己
你唱的歌却让我一醉不起
我愿意陪你翻过雪山穿越戈壁
可你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
……
闻听歌声,思绪万千。
此情此景,陈彬心里是一阵伤感,一阵悲哀。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狼的嚎叫。
回头看时,一群狼正朝他这边飞奔而来。
情急之下,他急忙从土堆上站起来,往前拼命地奔跑,然而,他没跑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到了。
身子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他感到惊恐无比,急急忙忙爬起来,想继续逃跑,但脚底却踏了个空,又跌倒回到了地面。
在本能促使下,他胡乱的朝空中挥动双手,试图在黑暗中摸索一个能让自己爬起身的支撑物。
黑暗中,他伸手一探,抓到一个不知名的东西,顺势攀起身体,借力站起身来,一丝微弱的光芒让他的视力逐渐适应黑暗。
他睁开眼,仔细往面前望去,赫然发现,让自己攀扶起身的东西,居然是一具被悬空吊起的女尸。
定眼一看,死者橘黄色的长发非常凌乱,遮住了半边脸。
她的脸孔是如此的熟悉,七孔淌着暗红血迹,表现出一副狰狞的模样,却又让人感到感到如此的陌生。
僵硬的尸体铺满了不成人样的伤口,那双重重的垂放在旁的手臂,曾经在陈彬结实的身体上摸索过遍。
前一阵子,这个女人和陈彬在一起无比亲热,却遭到了她的父母反对。
这个女人为了将他从看守所里保释出来,甘愿同意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男人、
这个女人为了救他,被汽车撞飞。
这个女人就是陈彬朝思暮想的蒋黎!
“啊?难道蒋黎真的死了?”陈彬吓得连忙抛开抓在手里冰冰冷冷的大腿,他那双眼瞳孔放大,再也忍受不住的放声尖叫起来:“不,绝对不可能,蒋黎根本不会死!”
在陈彬停顿的同时,在他身后追赶那群狼也赶上了。
当他回过神来,转头一看,英俊的面孔不禁绝望地扭曲着——
那群可怕的狼已经追到他了!
一只只饥饿的狼张开血盆大嘴,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啊啊啊!”陈彬被撕裂、被撕咬着,绝望地惨叫着,仿佛在为自己的命运提出最悲惨的控诉。
“不行,我不能死!”陈彬灵光一闪,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双腿往前一蹬。
刹那间,撕咬着自己的狼群突然不见了。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满身是汗,汗水打湿了衣裳,而自己却在母亲在乡下的房间里的一张木床上——
原来是一场梦!
陈彬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脑子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我不是和疯狗在一起喝酒吗?疯狗不是也喝醉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陈彬想起疯狗喝醉后,被他的老婆杨秀蓉扶走后,自己狂吐一阵之后,被母亲和妹妹送到这个房间里时的情景,这才感到有些释然。
天还没有亮。
陈彬心潮起伏,再无睡意,于是翻身下床,穿上一双拖鞋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静静地欣赏窗外的夜景——
月亮在云层里散发着柔和的银光,有风吹过来,吹得窗帘沙沙作响。
清风扑鼻,空气里带着一种清新的泥土气息。
窗外,月光下显得分外幽静而清雅。
夜色是如此的美丽,美得像是如花似玉少女的温柔眼波。
尽管乡村的夜色非常宁静,可陈彬的心情却无法平静,想起自己在梦中可怕的情景,陈彬感到心里有些害怕。
“蒋黎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她苏醒过来了吗?她该不会……”陈彬不敢继续往下去想了。
蒋黎现在大洋彼岸疗伤,远隔千山万水,自己根本无法见到她,自己现在是一无所有,即使见到了她,也无济于事。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只能从心里默默祈祷,祈祷上苍,保佑蒋黎尽快醒来,早日康复!
阵阵凉风吹来。
陈彬感到一丝丝寒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于是,他回到床上躺了下来,睁大眼睛凝视着天花板。
幻想之潮犹如脱缰的野马,可总是抓不住蒋黎的影子,他似乎看见蒋黎正躺在廖飞的怀里,他们正搂抱着热烈地亲吻,然后……
他再也不敢往下想了,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一点睡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