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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是谁,我在哪儿
    旁边那黑哥们儿本来还满怀期待地看着吴良,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yes”,哪知吴良刚跟钟永溯说不了两句,两人就吵了起来。

    他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是从两人的动作和表情,已经猜到事情谈崩了。

    “嘿,克罗克,怎么回事?”他疑惑的冲钟永溯问到。

    钟永溯正在心头恶烦,哪有心情搭理他?随口回到:“他不同意!”

    “why?”黑哥们儿一张标准的黑人问号脸。

    钟永溯气鼓鼓的说道:“你自己去问他吧,我不知道。”

    “不,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杵着拐杖的蹒跚的身影出现在餐馆的门口。

    “爷爷?”钟永溯望着那冷眉冷眼的老人惊讶地叫到。

    原来餐馆的老板怕出事,一早就叫人通知了钟蕴文老爷子。

    好在钟家距离这家餐馆也不算太远,钟老爷子总算及时赶来了。

    “我钟家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礼貌的?”钟老爷子缓缓走近钟永溯,气势逼人的问道:“又是谁教你,动不动就用那种不文明的词汇来侮辱别人的?”

    钟永溯低下了头。

    “告诉我!”钟老爷子突然提高了音量,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

    “爷爷……”钟永溯喃喃说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早就跟你说,不要去搞那些什么摇滚,黑怕,你看看你现在都学成什么样子了!”钟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说道:“难道你喜欢的音乐,就是教给你怎么去骂人,怎么去侮辱别人的音乐的吗?”

    “不是!”钟永溯赶紧抬起头来,辩解道:“我只是不喜欢他的那些音乐……”

    “闭嘴!”钟老爷子怒发冲冠地吼道:“就因为你不喜欢,所以就可以随便骂人?难道我不喜欢你,也可以骂你狗屎吗?钟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钟永溯低下头去,细细声地嘀咕到:“我爸不就是这样骂我的……”

    “你说什么?”钟老爷子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赶紧闭上嘴巴,再也不敢说话了。

    钟老爷子愤怒地看着他,隔了良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来到吴良面前。

    “吴先生,刘先生,实在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朝两人一弯腰,吴良两人赶紧伸手虚扶,把他扶了起来。

    “钟老先生,言重了。”刘云霄客气的回答道:“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钟老爷子摇了摇头,对吴良说道:“吴先生,看来你之前说的对,我确实对他缺乏管教,所以才惹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我决定了,等这次回国,我就把他带回去,我要让他在国内生活一段时间,好好教教他,直到他懂得什么叫做尊重别人。”

    吴良没想到钟老爷子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对此他却是喜闻乐见的,这个钟永溯,确实该好好的管教了。

    但钟永溯听到老爷子的话,却一下子呆住了。

    “爷爷!”他惊慌的叫到:“我不要去华国,那里又穷又乱,我回去干嘛?”

    “闭嘴!”这次说话的却不是钟老爷子,而是吴良。

    他冷冷的望着钟永溯,问到:“是谁告诉你华国又穷又乱的?”

    “难道不是吗?”钟永溯惊慌失措的说道:“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哼!”吴良气笑了,摇了摇头:“真是没想到,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华国现在到底怎么样,你在网上随便搜搜就能看到了,你却相信周围其他的人,我真不知道,你周围所谓的其他人,到底都是些什么货色?”

    钟永溯脸色通红,愤怒地叫到:“关你什么事?总之我绝对不去华国,我在米国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那里?我才不去呢!”

    “这件事由不得你反对。”钟老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总之我已经决定了,等过了年,你就跟我回去,什么时候你改掉自己身上那些臭毛病了,我就什么时候让你回来!”

    “不!”钟永溯也坚持着说道:“我还要去参加米国梦想秀,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才不去华国呢,打死也不去!”

    “那我就打死你!”钟老爷子须发俱张,猛地提起拐杖朝他冲了过去。

    “老爷子,小心!”吴良和刘云霄急忙拉住他,生怕他一激动扑倒在地上。

    钟永溯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掉头就想逃跑。

    “你站住!”吴良这时叫住了他。

    钟永溯回过头来,用仇恨的眼神盯着他。

    “你看看你自己。”吴良指着他说道:“你再看看你带来的这几个朋友!”

    钟永溯疑惑的朝自己那几个黑哥们儿身上打量了一眼,不解的望向吴良。

    “你看清楚了吗?”吴良冷冷地问道。

    “看清楚什么?”钟永溯皱着眉头回答。

    “你是黄皮肤,黑眼睛,你身上流淌的,是炎黄的血脉,这是你永远都抹不掉的!”吴良厉声说道:“哪怕你拿了绿卡,拥有了米国人的身份证,可这依然改变不了你是炎黄子孙的事实!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祖国都看不起,你觉得谁会看得起你?醒醒吧,钟永溯!”

    钟永溯眼神一滞,面上流露出一丝迷惘。

    可他很快就收起了这种不自然的情绪,依然仇视的望着吴良,说道:“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只剩下他爷爷钟老爷子不住地在地上跺脚,眼中流露出无数懊恼的神情。

    那几个黑哥们儿一看事情不对,立刻就跟着钟永溯跑掉了,连招呼都没跟吴良等人打一声。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钟老爷子急的不住地捶胸顿足,差点儿没拿头往旁边的墙上撞了。

    吴良和刘云霄等人急忙按住他,一边宽慰他到:“钟老先生,你不用这样着急,他现在年纪还小,还没完全懂事,等他以后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还小?”钟老爷子哭丧着脸说道:“我17岁的时候,已经跟着我父亲在加州和堪萨斯诸州四处跑,联系家族的生意了,他这个年纪,怎么就那么一点儿事都不懂呢,唉!”

    吴良等人赶紧又劝慰了他几句,这才慢慢让他消了气,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与此同时,钟永溯一口气从餐馆里冲了出来,跑到了街道旁一处空旷的废弃厂房边。

    这里是他们乐队平时练习的地方,也是他心中的“乐土”,从小到大,无论受了什么气,他都喜欢到这里来躲着,等气头过去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他的那几个黑人哥们儿,也正是在这里认识的。

    钟永溯跑过来不就,那几个黑哥们儿就眼巴巴地跟了过来。

    “嘿,克罗克,到底怎么了?”跑在前头那个黑人问到:“你怎么又和他们吵起来了?”

    “不用管他们!”钟永溯愤愤不平的说道:“他们整天就知道说我这里做错了,那里做错了,哼,我才懒得理他们呢。”

    几个黑哥们儿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和钟永溯关系不错,因此也坐到了他身旁,陪着他一起生起闷气来。

    隔了一会儿,钟永溯突然奇怪的问到:“威廉,你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被他点名的那个黑人耸耸肩道:“我的家不就在街道的尽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我是问你的祖国是哪里?”钟永溯迟疑了一下,问到。

    “祖国?”黑人瞪大了眼睛,想了想,脸色沉寂下来,落寞的说道:“听我妈妈说,应该是桑巴干吧?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爸爸和妈妈就移民来到了米国,所以我也不知道。”

    “桑巴干?”钟永溯皱起了眉头。

    “你现在拿的不是米国身份证吗,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的祖国是桑巴干?”他疑惑的问到。

    威廉挠了挠头,或许自己也没搞明白这个问题。

    不过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

    “你看。”他指着自己的肚皮说道:“我的皮肤是黑的,但米国的上层社会的人,皮肤都是白的,所以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家人,或许只有黑人,才是我的同胞吧。”

    “黑的?”钟永溯看了看他的肚皮,结果发现一片白花花的反光晃得他双眼发昏。

    这家伙,穿了一件白色的紧身t恤,还戴亮片的那种,真是骚包的一塌糊涂。

    不过钟永溯心中,突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让他产生了一种若有所失的感受。

    “威廉,你了解华国吗?”他突然又问到。

    威廉立刻兴奋地点点头,说道:“我当然了解,华国kongfu,哼哼哈哼!”

    说完他还比了个架势,正是华国影星华胜龙的招牌动作。

    不过看他那个似是而非的动作,连钟永溯都忍不住差点儿笑出了声。

    事实上,华胜龙也一直是钟永溯很喜欢的一位影星。

    只是钟永溯喜欢的是他那超强的武术,以及他每次打败敌人之后嚣张地怒吼,他认为这样才够man,够潇洒。

    但他对华国,却一直是深怀鄙视的。

    这一切,都来自于他的那位天主教父。

    米国人大多都信仰天主教,在他们出生的时候,信教的父母会找来一位神父,由他替孩子进行“洗礼”,接受洗礼之后,这位神父就成了孩子的“教父”。

    而钟永溯的父母,也信了天主教,所以他从小被当做是预备的天主教徒来培养。

    他的那位教父,是一个固执、古板,却在当地非常受人尊敬的神父,只是有一点,他为人非常保守,而且特别讨厌处米国之外所有其他国家的人。

    在他口中,英吉利人是“奴隶贩子”,荷西人是“海盗”,澳洲人是“流浪者和囚犯”,而华国人,则是“瘾君子”和“穷鬼”。

    盖因上世界二、三十年代,西牛贺洲诸国为了掠夺华国的白银,拼命朝华国运输鸦/片和烟草,他们用这些毒/品腐蚀华国人,让白花花的银子从华国百姓的荷包里流出来,流到他们的千万吨巨舰上。

    据不完全统计,当时十个华国老百姓当中,就有三个或以上有吸食鸦/片的习惯。

    所以直到如今,钟永溯的教父依然坚信华国遍地都是毒贩,这个国家,完全笼罩在毒/品的阴影中。

    也正是因为从小就受到这位教父的影响,所以钟永溯才对华国充满了恐惧,在他看来,一个举国吸/毒的国度,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虽然那个年代距今都已经快近百年了,但钟永溯从小就在心里留下的阴影,依然在影响着他,他也和他的教父一样,对华国充满了厌恶,以及恐惧,这种恐惧,甚至让他都不愿意去了解一下跟华国有关的任何情况。

    可威廉说,黑皮肤的人跟黑皮肤的人才是同胞,而我,却是黄皮肤,黑眼睛,那么我到底是米国人呢,还是华国人呢?

    钟永溯又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望着头顶暮霭的苍穹,人生中头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