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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景远
    腊月将近,天寒地冻,天子体恤群臣,诏令文武百官进宫,共饮驱寒酒。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凡有官职在身者,皆在邀请之列。

    据说,驱寒酒乃是天子请人从终南山仙家道观所求,一炷香前才至大明宫,驱寒酒乃仙家之物,在大明宫中只能存留一个时辰,天子为求所有臣子福禄均沾,特令百官放下手头一切公务,进宫共饮仙酒。

    皇令如山,天子下诏,群臣唯有应之,从之!

    于是乎,长安城四处皆有宦官奔走,一个个文武臣子地诏后,冲着大明宫匆匆而去。

    朱雀大街上,大小官员,络绎不绝,相熟者间,无不拱手一礼,进而深叹一声皇恩浩荡,仁君仁心。

    此次皇恩,恩泽极广,上至一品大员,下至流外二等,总之但凡有点官味的臣子,皆在天子邀请之列。

    品衔高的大员还好,一碗驱寒酒而已,见多识广的他们,并未大惊小怪;可那些个五品以下的官员,则喜笑开怀;而九品以下,那些个一年难见天子一次,俗称不入流的小官们,则感动不已。

    ……

    此时离太阳下山,不过一个时辰,大明宫中文武成列,粗算之下竟有两千之多!

    满城文武恭站禁声,三百多号小宦官,端着酒坛、酒碗忙碌奔走,将一碗碗散着浓香的黄酒,送到了文武手中。

    黄酒是真的仙酒,当然是按凡俗算法定的。此酒乃是龙门十年前进贡的仙灵佳酿,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效,而这酒还有一则不可言之的好处,补强元阳,生龙活虎!

    天子李隆基此时已过半百,说来后宫夜夜笙歌,也多少有些此酒的功劳。

    “诸位爱卿,时近腊月,天寒地冻,朕今日以此仙酒,聊表谢意!魏巍大唐,国强民富,威慑四海,都离不开诸位辛劳!朕在此谢过诸位!来!请满饮此杯!”

    李隆基站于百官之前,慷慨激昂,说罢,举起酒碗,遥敬一圈,一饮而下!

    “谢吾皇隆恩!”谢恩之声响彻云霄!

    前排臣子只是微笑,而那些站于末尾,难得见天子一面的外流小官,许多已泪流满面!

    不管仙酒,还是凡酒,甚至哪怕是假酒,毒酒,有了天子这番话,一切足以!

    男儿精忠报国,最幸是遇明君!

    这些操劳在细微之处的卑微小官,除了升官发财、养家糊口这等人之常情之外,一生所求不过是格尽职守,无愧家国,今日能得天子一句肯定,一声关怀,一碗驱寒酒,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浩荡皇恩!

    高处不胜寒,低处知冷暖。一碗黄酒,在那些朝廷大员眼里,不值一提;可,在这些不入流的小官眼中,却是无量皇恩。

    一碗黄酒,或许会遭大员心中诽议,觉得不值来此一趟;可却让无数小官感动涕零,暗自将身家性命许于天子。

    官位高低,忠心高低,实在难说难解,上位者谈笑风生,下位者劳碌奔波,其中道理委实令人费解难平!

    ——————

    “御史台?”李隆基眼有冷芒,面若寒霜!

    “御史台所属!七排九列,鍮石腰带,面貌清秀,约莫七尺身高,百官中只有此人是童身!”方圆点头,将自己所察一一道出。

    “陛下,方小友所言属实,百官中确实只有此人还是童身!”一僧一道开口。

    “大将军,去将此人卷宗调出,朕要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混入的御史台!”李隆基眸子一瞪,有无名杀气!

    “陛下,捉凶要紧,小臣……”噬魂蛛宿主九成便是此人,贼子现身,方圆满心焦虑,想要立刻动手捉凶,免得夜长梦多!

    盗亦有道,噬魂蛛残害无辜,歹毒至极,已超过方圆底线!每每想到大理寺那些无辜魂魄,和那些满面悲痛的寄主家眷,方圆便有将噬魂蛛、噬魂蛛宿主碎尸万段的冲动!

    “急什么!朕比你还恨这杂碎!”李隆基沉声道。愤怒之极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一气之下竟说出了杂碎这等不雅之词。

    “小友莫急,那人并无觉察,跑不掉的。”一道开口安慰。

    见天子和一道都这般说,方圆只好极不情愿地撇撇嘴,闷声不语。

    方圆的不情不愿,李隆基看在眼里。难得方圆如此惦记贼子,如此嫉恶如仇,李隆基心中满意不说,盛怒的龙颜,更是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只要心肠不坏,泼皮痞气,委实不足一提,方圆乃是巫延之徒,些许小瑕,无伤大雅。

    ……

    “陛下,正八品下,姓景名远,御史台所属。”高力士抱着卷宗走来,悠悠说道。

    御史台司职,监察百官、肃正纲纪,是官中之官,是天子耳目!辽东探子混进了御史台,无疑是往大唐脸上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呵呵,好,难怪我大唐如此昌盛,原来还有他辽东这些蛮夷小国的功劳。诸位说朕是不是该发诏辽东,重赏一番,以表朕之谢意?”李隆基怒极反笑。

    李隆基此话一出,众人只好眼观鼻,鼻观口。天子盛怒,谁接话谁是傻子。

    “大将军,卷宗上还有什么?”李隆基又问。

    “陛下,景远出生岭南道,三代为农,有当地县令作保。”高力士咬牙说道。

    “好!东北弹丸之地,居然把手伸到了南疆,还有县令作保?这大唐到底是朕的,还是辽东的?”李隆基气得站起!

    一南一北,相差几千里,北疆小国,竟能使唤南疆县令,其中寓意细思可怖!大唐海纳百川,胡商番客无数,自有一套监察之法,辽东把手伸到岭南,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李隆基怎能不怒!

    “县令是谁,现在何处?”天子声若寒冰。

    “杨羽,现在幽州,任……任……”高力士吞吞吐吐,不敢言出。

    “说吧,朕又不会怪你。”李隆基叹了口气。

    “任督军一职。”高力士艰难开口。

    “督军?好!好一个督军!辽东走狗,在我边疆督军,督朕的儿郎们去辽东送死吗?”他国探子竟混成了督军,李隆基只觉脸蛋火辣。

    “陛下,辽东之地,诸国林立,按说他们狗咬狗还来不及,又怎会有心思将手伸到大唐?”高力士不解。

    “莫非是为那句,龙行大衍,甲子平天下?”方圆皱眉开口,他对阿雅这句话记忆深刻。

    谁知方圆此话一出,紫宸殿突然一静!

    殿内之人表情各异,李隆基眼眸大睁,一僧一道眉头微紧,高力士面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