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离开京都前,裴冀找过他。凤宸那些人已被柳星沉废去了武功,关入了大理寺的死牢之中。只是,柳渊并没有要他们的命。他先前还有些诧异,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人留着有用。
长安城的事情发展出乎意料,忻城自是得让人去一趟,凤宸和白霈当然还需仔细盘问,而有一个人,却也不能放过。那人,便是身在苍龙山的李云耀。
怀中的陆鸿渐似乎感觉到了林羡鱼心中有事,转身给他口中塞了一块桂花糕,出声道:“师父,徒儿觉得你的直觉没错。宴哥哥身在局中,又牵扯到他的父亲,薰姐姐是女儿家,心思细腻,你们两个是局外人,应该看得最清楚……”
林羡鱼咬着桂花糕,抬头望着天边的层层白云,声音悠悠,“你是想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陆鸿渐点头,他想要说的就是这句话。事情牵扯到裴灿,卢宴亭情绪激动情有可原。霍白薰身为女儿家,又是医者,自是心细如发。林羡鱼常年办案,心思非常人能比。他们两人既然都觉得裴灿有问题,那么裴灿一定有问题,而牵扯到这些事情的人,有疑点的,就应该全部去查。
林羡鱼伸手摸了摸陆鸿渐的脑袋,心情也好了许多。往前走了一会后,转头向十二和白衣说道:“你们二人即刻去信给京都,让人去忻城查白澄和白箫。我会写一封给李/青悟,请他去一趟苍龙山。还有,凤宸和白霈那边,就请宋大人走一趟吧。”
十二和白衣愣了愣神,半晌反应过来,一脸喜色,“老大,这么说我们不用跟着去长安城了?”
林羡鱼飞了个眼刀子给二人,“敢跑,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说完,策马扬鞭,揽紧了陆鸿渐率先朝长安城的城门奔了去。
卢宴亭有心事,一路上便也没有出声。霍白薰与他并排打马而行,在思索林羡鱼让邢罹去做什么了。自打他们出了京城,邢罹便没有和他们一起走,着实让人担忧。
林羡鱼往前跑出了一段,忽又打马折了回来,凑到霍白薰跟前,笑眯眯道:“我离开京城之前,已经差人给你家中送去了聘礼,待我们回了京都,我就帮你和邢罹操办婚事。”
说着,他又跑到卢宴亭身前,坏笑道:“上次凤鸣城那个姑娘是谁?她追你都追到京城了。”说完,打着马一溜烟的跑了。
霍白薰和卢宴亭两人半晌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霍白薰面色通红,低低骂了声林羡鱼,连忙打马朝前头跑去了。
卢宴亭脑海中转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林羡鱼说的那姑娘是谁了。可……林羡鱼从哪儿知道的?他狠狠甩了下鞭子,双腿一夹马肚子,也往前追了去。
等众人入了长安城,林羡鱼这才知道十二和白衣为何不愿意再入城了。城中百姓几乎闭门不出,城门口更是盘查的严。入城往前走了一段,便瞧见那边墙上贴着几张告示,是缉拿贼人的。他仔细瞧了一眼那画像,不由得笑了起来。
陆鸿渐多看了几眼告示,揉着脸颊说道:“欸,这画上的两个人我好像见过啊。”
林羡鱼并不惊讶,在渭沣镇他也见过画像上的两人。如果所料不差,这二人应该就是柳斜阳和相思庄庄主于雨虞。只是,这画中的二人耳朵与常人有些不同,耳垂略肥,几乎垂到了肩头,背上更是生有一对翅膀,五官略有些变形,乍看之下倒有些像南疆才有的血蝠。
林羡鱼随手将告示撕了下来,塞到了陆鸿渐怀中,打了个噤声的姿势,招呼众人下马往前面的客栈走去。忽的,巷子里蹿出一个人来,直直朝陆鸿渐身上撞了过来,手却落在了十二的腰间。
林羡鱼将陆鸿渐往后一拽,那人扑了个空,手自是落在了十二腰间的荷包上。可等他反应过来,陆鸿渐却已抬脚朝他胸口踢了过去,身后一股劲风朝他后颈砸来。那人面色顿时煞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抱住了林羡鱼的腿。
林羡鱼双手抱在胸前,面色平静,似乎在等着看他如何说。陆鸿渐咬着糖葫芦,眼睛眨巴了半天,见那人似乎在使劲地挤眼泪,遂蹲在他身前,笑眯眯道:“你是不是想痛哭流涕,说你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尚在襁褓的孩子,所以才不得已做出这样的事情?”
霍白薰和卢宴亭两人憋着笑,十二和白衣一脸震惊,纷纷看向了陆鸿渐。林羡鱼神情平淡,伸手摸着自己的鼻子,嗯……似乎又有些发痒。
那人本还想努力的哭出声来,手上也沾了唾沫,准备往眼睛上抹,结果听到陆鸿渐这话,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他抬头,盯着陆鸿渐的脸,眨巴了下眼睛,“嗯?你怎么知道的?”
陆鸿渐从包裹里翻出包糖果塞到他手里,摆了摆手,挑眉道:“因为啊……我以前是乞丐。你也知道乞丐要讨饭吃,除了得上街乞讨之外,还经常会去做一些骗人的事情。这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罢了……”说着,他似乎有些惋惜,回头看了林羡鱼一眼,“可惜啊,你今天不走运,遇到了我们。”
那人听陆鸿渐说自己之前是乞丐,顿时少了几分警惕,拿着他递过来的糖葫芦刚咬了一口,却听到了他后面那句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强忍着头皮问道:“你们?你们有什么不同吗?不就是家世好一些的公子哥吗?可是,你刚才说自己也是乞丐呢……”
陆鸿渐舔了舔手指上的糖渍,笑嘻嘻道:“对啊,我以前是乞丐,可我现在是伏魔司掌首的徒弟。”
那人面色僵住,口中的山楂果掉了出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鸿渐,又抬头看看站在那边眉眼弯弯笑着的林羡鱼。而他身侧,还有一个笑靥如花的霍白薰和冷着一张脸的卢宴亭,更别说正捏着他手腕的十二,那边白衣更是握紧了兵刃,跃跃欲试。
林羡鱼摸了摸下巴,从陆鸿渐怀里把刚才塞进去的告示扯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认识吗?说说吧,长安城内传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林羡鱼几人也已瞧出,这人应该是城中的乞丐,若想要知道长安城中到底发生了何事,问他们准没错。不过,也得看这人上不上道了。
几人站在街口实在有些显眼,尤其是卢宴亭和霍白薰二人都着了身红衫。林羡鱼更着急着想要即刻写信给京都和忻城。可等了半天,却见那人垂着眼睑不言语,便朝十二和白衣招了招手。两人会意,上前一人一边,将那人给架了起来,顺手点了他的睡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