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上有来电显示，韩漠和晓晓通话一年，当妈妈的如果还不知道韩漠的手机号，这个妈妈也就太失职了。

    张红走到浴室外面敲了敲门。

    方晓晓停下水洒。

    “什么事儿？”

    “刚才小漠给你打电话，我没接到。”

    “知道了。”

    “……”

    张红回去厨房，没一会儿方晓晓也洗完澡回去自己屋子里，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自己屋子里的分机电话。

    话筒还没拿起来，电话响了。

    熟悉的来电显示刚闪过，方晓晓接起。

    “我还说再不接电话我就睡了。”淡淡的慵懒嗓音自带钩子。

    方晓晓不由露出笑容。

    “我去洗澡了，刚想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

    洗，澡？

    韩漠的眼前蓦地晃动出某些雪白莹润的画面，拿着手机的手指尖都有些发热，韩漠轻咳：“我说的是十五分钟之前。”

    方晓晓看了眼桌上的闹表。

    十五分钟之前应该她正给韩漠打电话。

    “我给你打电话占线。”方晓晓说。

    他的电话一直空闲，就只有先前司徒若给他打了个电话，还有他拨出的她的电话。

    也就是说他拨出去的时候她正拨过来？

    心情松畅起来，刚才的那点儿不虞也轻散殆尽。

    “刚才谁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边方晓晓又问。

    这下子韩漠的嘴角都弯了起来。

    “亲戚。”韩漠说。

    “祝你高考顺利？”方晓晓问。

    “……”

    韩漠睇了眼桌上摆着的两个黄色的符印袋子，一个金边，一个银字。

    刚才他下楼除却看到司徒若还看到了另一个人。

    ……“本来我觉得你不需要，可既然都说灵验，我就给你求了一个。”朱倩华拿着金边的符印袋子塞到他的手里，“我这个可是比小若的灵。”

    ……“就是比我的多花五百块。”司徒若弱弱的说了句。

    韩漠拿起那个金字的符印袋子随手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

    “怎么样我都顺利。”韩漠说。

    “我相信你。”方晓晓说。

    “那是自然。”韩漠说。

    熟悉的理所应当无可怀疑天经地义，方晓晓轻笑出声。

    隔着话筒也传到韩漠的耳朵里，韩漠眼底划起轻弧，灯光下俊美的面容透出一丝丝的邪佞。

    “打赌？”韩漠说。

    “打赌？”方晓晓隐隐有些不妙。

    “这次我考的比你高，你的志愿就按照我的要求填，你考的比我高，我的志愿就按照你的要求填。”韩漠说。

    方晓晓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

    在韩漠还在她家帮着补习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这个问题。

    ……他应该知道她不会改变主意。

    “我不会拿未来打赌。”方晓晓说。

    韩漠轻缓的嗓音发出来让人不自觉脑袋里发懵的弯腔：“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方晓晓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隔着话筒看不到他的人，只听到他的声音，腿都发软。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上一次的模拟考你就比我的分数高，再说这种打赌你应该早点儿说，明天就考试了，万一我一紧张考不好，怎么办？”方晓晓的道理明确，严丝合缝。

    听着好有道理。

    换别人说韩漠就信了。

    只是这话里的意思也再清楚不过，方晓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下去。而果然也不等韩漠再说什么，方晓晓已经轻松的转到了明天要带什么文具，几点起床几点往考场去的琐碎事上。

    十分钟后，韩漠挂上电话，看着上面“小啰嗦”三个字，嘴角微微一抽。

    方晓晓放下电话，也浅浅的吐了口气。

    妈妈和那边伯母的电话里隐约透露出来的是这半年韩漠很忙，早点不到六点起床，晚上十一二点钟睡觉，不管六日，每天都是如此。

    好在刚才他没有坚持的问下去。

    她还真怕自己一时不忍心点了头。

    夜色转逝，黎明到来。

    2000年的7月7日就像是钟声响彻华夏的大地，不知道多少的高考考生从家里出来往学校赶去，有的一路绿灯直奔考场，有的忘了准考证，有的出门很早，可因为堵车不得不半路上下车往学校跑，太多的故事比十多年后的高考情节还要让人眼花缭乱。

    方晓晓早晨吃了早饭，去小园丁超市总店转了一圈，在收到早班的小园丁员工的祝福之后，方晓晓骑着自行车去了考场学校。

    准考证笔用具一应俱全。

    方晓晓在考场上坐了十分钟，考试的预备铃声才翩翩想起。

    两天半的考试历程，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阶段。

    方晓晓没有让张红等在校门口，考完了就骑车回家，校门口等待的家长不怕酷暑炎热，见自己孩子出来忙的递上去酸梅汁，绿豆汤，可乐，还有连着给孩子扇风。

    “热不热，考试的题难不难？”

    “喝点儿水，一会儿想吃什么？”

    “家里做好饭了，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

    父母在旁边殷殷，比父母还要高的儿子很不耐烦的甩胳膊：“你们烦不烦啊，我就想看看书，早说了不喝这个，不喝这个。”

    “好好好，怎么都行。”

    “别生气啊，下午还有考试呢。”

    “……”

    方晓晓本来都上了自行车，又下来把自行车撑到地上。

    方晓晓往那位儿子方向走过去。

    上午考完，外面热气氤氲，这边的阴凉地方只有父母还有儿子三个人，父母看到女孩儿走过来一愣，儿子忙的推开父母还递到自己跟前的水杯，走过去。

    “孙昌浩。”方晓晓说。

    那个儿子正是孙昌浩，在高三上半学年的期末考试中方晓晓的成绩位列文科班第一之后，孙昌浩就没有再跟在方晓晓身后了，他的成绩是不错，可比方晓晓差的太远，学习上的差距让他自己都没有颜面凑过去，只是因此他的学习也更努力，这次高考他觉得自己发挥的很好，忽然看到方晓晓走过来，心头的欣喜登时有些压不住，孙昌浩咧开嘴：“晓晓，你这几门考的怎么样？”

    “还好。”方晓晓说，转头对孙昌浩的父母说，“叔叔阿姨您好，我和孙昌浩不是一个考场，可教室里都有空调，还有预备的水，我不知道他，我现在是不渴也不热。我知道您是关心他，站在您的角度上这么做也正常，可原来在学校他什么都能干，自理能力也特别强，平常学习成绩也好，老师常夸他呢，这回高考老师说重点本科没问题，几个月之后他就是大学生了，尤其在这个考场区我们学校的同学可不少，回头别的同学看见……”

    完全不用方晓晓说完，孙昌浩父母已经把杯子扇子之类的收了起来。

    父母宠爱自己的孩子，都想把最好的给他们，于是往往在父母都想不到的地方做的出格。只是不管怎么样，父母都不愿别人用有色眼镜看自己的孩子。

    方晓晓的声音不大，可旁边也有别的家长听到了她的这一番话，原来看到自己孩子从考场出来恨不得整个人都扑上去嘘寒问暖，现在都矜持着收敛，或者走到距离学校考场外面几十米的地方再关怀备至。

    孩子都被父母弄的有些懵。

    “刚才怎么不给我？”孩子问。

    “校门口那么多人看着呢，别回头笑话。”家长说。

    昨天都不怕笑话，怎么今天怕笑话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很不错。

    毕竟他们都是大人了。

    方晓晓不知道自己的那番话会在考场门口引起来骚动共鸣，她对孙昌浩说完就骑车走了。孙昌浩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昌浩，她学习好吗？”母亲在后面问。

    孙昌浩点头：“第一。”

    父母面面相觑。

    那女生长得好看，学习还好，说的更还是一套套的。

    还是一中厉害啊，看看培养的学生都这么厉害。

    方晓晓骑车很快，因为今天张红也想来接她的，是方晓晓说小园丁超市离不开人，何况学校距离小园丁超市也不远，骑车子十二三分钟就到了，根本就没必要跑这一趟。

    两天半的考试，第三天下午英语口试。

    有自觉英语成绩不行的同学根本就不考虑，方晓晓当然不在其列。

    不管是和老师的对话，还是朗读英语文章，老师的脸上都流露出了赞许的神色，尤其是最后一段的自由发挥，方晓晓口中说出来的那一段英文名言让监考老师们都恨不得在她的脸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怎么她说的她们都有些听不懂？

    高中生的词汇量就这么丰富这么恐怖的吗？

    最后又找了另一位老师过来，方晓晓又重新背诵了一遍，才算是过关。

    方晓晓从教室走出来，还没有走出考场，后面有人喊她，方晓晓回头，喊她的正是最后过来听她背诵的监考老师。

    “老师好。”方晓晓说。

    监考老师笑眯眯的看着她：“你想考什么大学啊？”

    “华清。”方晓晓很坦然。

    监考老师都有些愣，过了两秒才问：“觉得自己能考上吗？”

    “没问题。”方晓晓说。

    监考老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