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漠家也和其他家里一样，即便平常邻居之间不怎么走动，在大年初一看到开着的院门也会进来喊一声“过年好。”

    原来过年这家里就只有母子两个，母子两个长的都很好，尤其母亲看上去还像是二十多岁的女人，这回多了个男人。

    再一看，这男人跟这家的儿子长的差不多。

    敢情是家里的男人回来了。

    过年本来就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好些年过年没看到这家里有男人，不是没有风语传言，在看到男人的时候那些猜测就都消失无踪。

    韩爸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就像是最寻常的一家之长见到谁都是笑呵呵的，有过来的小孩子还给个红包，有的孩子腼腆，也不用说什么吉祥话，逗孩子笑一笑韩爸就笑逐颜开。

    看这家的男人好说话，也就有好心多事的人趁着这个大过节的时候劝说男人不能光拼事业忘了家，没有家就是干的再风光也没什么意思。韩爸听着，也言辞诚恳的说再忙不了多久就能回家陪着老婆了，韩妈在旁边听着，挽着韩爸胳膊的手臂微微发紧，韩爸感觉到，也握住了韩妈的。

    这细微的动作小孩子看不出来，大人们又哪儿会不知道，笑的更开心。

    团结和谐就是新年的基调，再加上出手大方，来韩漠家里的邻居比往年都多。

    “爸妈，我走了。”韩漠说。

    韩漠长的帅，又穿着红色的防寒服，站在院子里就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何况刚才又挨个人的说了吉祥话，就更让人愉悦。

    “这孩子长得好。”

    “听我儿子说学习也好啊。”

    “……”

    还在院子里没走的邻居们连声的赞叹。

    县城就这么大，邻里邻居没有和韩漠同年级的，也有比韩漠小一个年级的，再说人长的帅，本来就惹人注目。

    儿子被夸奖，高兴的就是父母。

    韩妈笑的眉眼都眯成了缝儿：“吃饭了吗？”

    “吃了。”韩漠说。

    “早点儿回来。”韩妈说。

    “嗯。”韩漠跟在场的人打了招呼，去推车子。

    “什么时候回来？”韩爸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韩爸表情看不出什么来，谁看着都以为是家长关心孩子。

    韩漠推车子的动作顿了下，韩漠说：“最多两个小时。”

    韩爸深深的看了眼韩漠，摆手。

    韩漠骑自行车走了。

    院子里的邻居们又说了几句，也先后离开。

    院子里清静下来，韩妈笑容变淡，拉着韩爸问：“你还真放心让他去？”

    韩漠从上初中就自己去同学还有一些熟悉的人们那边拜年，今年也不例外，和去年不一样的是今天加了先前韩漠经常去补习的那个同学家里还有方晓晓家。

    原来韩漠也去过江巧家拜年，韩妈也没当回事儿，可这回韩妈觉得不一样，韩爸也和儿子谈了，可还是同意让儿子去。

    韩爸安慰韩妈：“好了，孩子大了，知道自己做什么，现在才上高中，以后也肯定不会待在这个地方，去魔都，首都，甚至更远的地方，小漠还要见识更广博的天地，等有了一定的阅历再回首往事才会明白年轻时候的种种只是人生当中的一段经历，放心吧。”

    不得不说韩爸的话就是万金油。

    再说也只是去拜个年。

    韩妈点头，放心了。

    看韩妈放心，韩爸也笑了，只是眼底有些复杂。

    每次韩爸来都会和韩漠聊一聊，平常从韩妈那边得到的消息只是片面，和韩漠聊过之后才能知道韩漠在想什么，尤其是这回回来儿子的举动让韩爸意识到儿子真是长大了，弄的他的心跳都突突的。

    只是这一聊，韩爸很吃惊，关于未来，尤其是有些关于二十一世纪的发展方向猜测都让韩爸觉得这都不像是高中生能想得到的，就是魔都的大学生也没几个能往自己儿子想的方向想。早就知道自己儿子继承了他和小羽的天资，可这也太让人惊喜了。

    这样优秀的儿子回去，即便是家里的老头子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别的，他没法问。

    对家里的其他子女，他不用操心，也用不上他操心，需要的话给钱就行。

    对这个他亏欠的太多……

    儿子上小学的时候就问过他是不是也是别人的爸爸，为什么不能陪着他和妈妈。

    儿子上初中的时候告诉他，他希望有个能天天陪着自己妈妈的爸爸。

    去年儿子说他不想让妈妈难过，然后就什么都没说。

    身为父亲在某些方面做得并不称职，儿子也最不喜欢。

    问学习的事儿还好，问其他，在初中的时候他就被诘问了：女生喜欢我又怎么样？我还都娶回家？要娶我就娶一个。

    噎的他这个当爸爸的再回来看儿子的第一眼都心虚。

    这两年才好点儿。

    所以碍于面子他不止不能给小羽说，还要安慰小羽。

    现在小羽很放心，他却有点儿揪心。

    他那些话就是哄哄人。

    儿子说那些展望猜想都能说的头头是道，这方面恐怕早就有主意了。

    现在只能疏不能堵。

    不然儿子只会跟他更远。

    只希望儿子真知道自己做什么。

    唉，这个年的头一天还真是有点儿闹心。

    ****************

    方晓晓原本是要陪着妈妈一起去的，只是家里也不能没有人，那两只小狗也好像知道今天的日子特殊，老老实实的待在狗窝里玩耍，小虎在外面陪着方晓晓，可过年的气氛太浓烈，即便是当了好几次的“狗妈”，小虎也还是撒了欢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脚下带起鞭炮的烟尘都有些呛人。

    “别跑了，老实待会儿，早知道就不给你要压岁钱了，你这个高兴啊，告诉你，你高兴过头了，你又花不了，这压岁钱就是我的……”

    方晓晓无聊的跟小虎说着大实话。

    还没说完，小虎忽的不跑了，抬起狗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方晓晓。

    小虎眼睛清澄明亮，方晓晓都差点儿以为小虎忽然间的灵窍一开听明白了，只是紧跟着小虎从方晓晓身边跑过去，尾巴晃的像是大蒲扇，转眼就跑出了门。

    “汪汪汪——”欢迎热切的吠。

    方晓晓额角微微一跳。

    等方晓晓走到门口，方晓晓眼前一亮。

    门口韩漠推着车子，旁边小虎围着转。

    韩漠穿着大红色的防寒服，头发应该是打了摩丝，整齐发亮，因此饱满的额头也更清透如玉，像是被裁剪过的眉毛下眼睛明亮的耀眼，本来就俊美的面容因为身上防寒服大红色的辉映就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红彤彤的樱桃，偏偏又是细嫩柔滑，让人恨不得咬上几口，就像是海报上漂亮帅气的男明星。

    只是那些男明星是化妆外加ps出来的，韩漠是纯天然自然色。

    不过前两天见着好像还没有今儿见着这么高。

    过年了，长了一岁，也长个头了，变成小哥哥了。

    方晓晓嘴角噙起笑意。

    韩漠也看到了方晓晓。

    方晓晓没穿防寒服，白色的毛衣外面套了件黄色的棉坎肩，在满眼都是红色鞭炮碎屑中，没有桃之夭夭的艳丽，只是眉眼透着的欢快和靓丽就让人惊艳，她刚走出来，韩漠的注意就被她牵引。

    看到方晓晓笑，韩漠也弯唇。

    温软的笑容潺潺的沁入心脾。

    “过年好。”韩漠说。

    “过年好。”方晓晓说，

    “伯母在家吗？”韩漠问。

    “去拜年还没回来。”方晓晓说，“进来吧。”

    韩漠推车子进到院子里，那两只小的总算是察觉到自己亲妈不在，也一起的往外跑，看到韩漠，几乎同时摇尾巴。

    都是熟人了。

    韩漠放下车子，戴着手套的手揉了揉两只小的，很快韩漠又抬起头。

    刚才进来的时候这人还高的需要人仰视，现在人蹲下来，方晓晓低头俯视就行，虽然人是长成了小哥哥的样儿，现在看他摸着小狗玩儿就又成了俊俏的小弟弟，只是紧跟着就看人家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跟旁边的那两只小的眼睛几乎一样的清澄透亮。

    “我来的早，还没吃早饭呢。”韩漠说。

    “……”

    **

    方晓晓让韩漠进了吃饭的房厅。

    原来黄晨和韩漠来她家学习和吃饭都是在堂屋，今儿大年初一堂屋还要迎接来的客人。

    韩漠也是第一次来房厅。

    房厅和厨房就隔着一道墙，屋子也有些暗，大白天的也要开着灯。

    厨房不大，除了油盐酱醋和灶台就差不多满了，不然在里面做饭连身子都转不开。其他的碗橱，盛放一些必需的食材柜子都摆在外面，还有一些是原来摊子上的工具，看上去就是一般家庭的吃饭房厅。

    过年显然是收拾了，大红的福字贴在上面，就像是喜庆的年货，也显得屋子里一下子整齐干净了许多，正中的桌上摆着碗筷餐垫，还有阳台玻璃台上倒扣着的六只高脚杯盈盈卓立，别有情调。

    “早晨只有饺子，行吗？”方晓晓问。

    “行，辛苦了。”韩漠说，随手的脱下外套，因为厨房近在咫尺，房厅里的温度比客厅要高。

    方晓晓笑了笑，只是背对着韩漠眉头轻皱。